回到揽星苑的主楼客厅，容易慧一言不发，径直走到窗边，抱着手臂看着外面云雾缭绕的山景。背影绷得紧紧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别惹我”的低气压。
东方启和炎煋跟在她身后，面面相觑，都有些手足无措。炎煋向来话少，此刻更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是默默站在一旁，眉头紧锁，显然也对刚才那场闹心至极的争吵余怒未消。
东方启挠了挠头，小心翼翼地蹭到容易慧身边，试探着开口，声音都放轻了几个度：“慧慧……你、你还生气啊？”
容易慧没回头，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气。
东方启更慌了，连忙道：“那个……你别气了，为那帮家伙气坏自己不值得。我、我皮糙肉厚的，被他们说两句没事的，真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他不说还好，一说这个，容易慧猛地转过身，瞪着他，心里的火气又窜了上来：“豁！你善良！你大度！东方启，我说你傻你还真傻啊？”
她指着外面演武场的方向，声音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他们那叫说两句吗？那是指着鼻子嘲讽你多管闲事！是把你的一片好心当成驴肝肺！你凭什么不能生气？凭什么要忍着？”
东方启被她吼得缩了缩脖子，但看着容易慧因为愤怒而格外明亮的眼睛，还有旁边炎煋那无声却坚定的支持，心里那点因为被嘲讽而产生的憋闷和尴尬，奇异地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暖融融的感觉。
他摸了摸鼻子，居然傻呵呵地笑了笑：“其实……其实也没那么严重。一开始是有点不舒服，但是……但是看到你和炎煋那么护着我，我就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顿了顿，笑容收敛了些，带着点难得的认真：“他们怎么说我，是他们的事。但我知道，你们是真心把我当伙伴，会站在我这边。这就够了。”
这话一出，容易慧满腔的怒火像是被戳破的气球，噗嗤一下，泄了大半。她看着东方启那双清澈坦荡、带着点傻气的眼睛，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是啊，说到底，还是“吉祥三宝”这个小队，才是他们最初、也最坚实的堡垒。她会因为东方启被欺负而愤怒爆发，炎煋会毫不犹豫地站队，东方启也会因为他们的维护而瞬间释然。
那外面那几位呢？
苏木、林惊羽、范无救，他们三个吵归吵，闹归闹，但自己刚才那样尖锐地指责他们三个，恐怕他们此刻心里正同仇敌忾，觉得她这个“外人”多管闲事，破坏了他们的“内部矛盾”吧？
白姝白诀姐弟，项阳和楚六六，恐怕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所谓的十人“全能小队”，根基远比她想象的要脆弱。表面的和谐之下，是泾渭分明的小团体和各自为营的心思。
炎煋这时也闷闷地开口，声音低沉：“慧慧说得对。他们，没把我们当自己人。”他说的“他们”，显然指的是苏木那三人组。
容易慧长长地叹了口气，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那股无力感再次席卷而来，比刚才的愤怒更让人沮丧。
“不是没把我们当自己人，”她有些苦涩地纠正，“是我们所有人，都还没真正把彼此当成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我们都还带着自己小圈子的烙印，都觉得自己的方式才是最好的。”
她看向东方启和炎煋：“就像我们三个，无条件信任彼此。但他们……也一样。只是信任的范围，暂时还没扩大到我们所有人身上而已。”
客厅里陷入一阵沉默。
道理都懂，但如何打破这无形的壁垒，却是个令人头疼的难题。强行粘合，只会像今天这样，摩擦出更大的火花，甚至伤及原本还算融洽的关系。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东方启看了看外面，“就不管他们了？”
“管？怎么管？”容易慧自嘲地笑了笑，“人家说不定还觉得我们碍事呢。先冷静冷静吧。我们也需要时间想想。”
她走到软榻边，有些脱力地坐下：“累了，真的。带不动。”
东方启和炎煋对视一眼，也都沉默地坐了下来。一时间，客厅里只剩下三人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而主楼之外，演武场上的气氛也同样凝滞。
容易慧带着东方启和炎煋愤然离去后，剩下的七人站在原地，神色各异。
苏木咬着嘴唇，眼圈有点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委屈的。林惊羽脸色铁青，拳头紧握。范无救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但眼神里也少了几分平时的戏谑，多了些冷意。
白姝轻声对白诀说了句什么，姐弟俩默默走到一旁，开始自行练习一些防御与辅助的配合，显然不想掺和这摊浑水。
项阳眉头紧锁，看着争执的双方，又看了看容易慧离开的方向，最终叹了口气，走到演武场边缘盘膝坐下，开始调息，只是那紧抿的唇角显示他内心并不平静。
楚六六早就溜得没影了，估计是躲到哪个空间缝隙里图清静去了。
一种尴尬又沉闷的低气压，笼罩了整个揽星苑。原本热火朝天的特训，彻底陷入了停滞。
所谓的“全能小队”，在真正的考验尚未到来之前，内部先出现了一道深刻的裂痕。而如何弥合这道裂痕，似乎比学会二十一个比赛项目，还要艰难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