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深火热的日子，一晃就过了半个多月。
容易慧彻底在“困倦”和“补课”的循环里躺平了。她发现了一个规律——只要是需要大量理论阐述、静坐听讲的课程，无论讲师是峰主长老还是那位少司命，她的眼皮就跟灌了铅一样，不受控制地往下耷拉。
起初，各峰长老对此颇有微词。尤其是几位治学严谨的长老，看到堂堂核心真传，还是万载难逢的满级天赋，居然在自己的课上公然梦周公，简直是暴殄天物，不可饶恕！
于是，点名、提问、让她上台演示，成了常规操作。
“天璇峰，容易慧！你来解释一下，此处阵眼为何要如此排布？”天权峰一位负责教授基础符阵关联的长老沉着脸喝道。
正与周公约会的容易慧一个激灵，迷迷糊糊站起来，甚至没听清问题是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根据刚才模糊听到的几个关键词和黑板上画的残缺阵图，本能地接口：“呃……因为乾位灵力过亢，需坤位沉凝辅佐，但直接对冲易溃，加一个流转的水相小阵眼在这里……唔，应该就能平衡了，还能节省三成灵力损耗……”她一边说，一边无意识地用手指在空中比划了几下，精准地补全了黑板上的阵图节点。
长老：“……”
众弟子：“……”
整个课堂鸦雀无声。她补充的方案，比长老原本要讲的标准答案更精妙、更高效！
长老憋了半天，脸色由阴转晴，又由晴转复杂，最终挥挥手：“……坐下吧。下次听课，认真些。”
容易慧：“哦。”乖乖坐下，不到十息，脑袋又一点一点起来。
又如法修基础课上，讲师让她演示最基础的“庚金诀”的灵力运转。她睡眼惺忪地上台，随手一捏法诀，一道凝练无比、锋芒内敛的金色小剑瞬间成型，绕着指尖灵活飞舞，其操控精度和灵力纯度，让许多苦练许久的弟子自惭形秽。
讲师张了张嘴，最终无奈道：“……下去吧。以后我的课，你若实在困倦……闭目养神亦可，但需保证课业。”
几次三番下来，各科长老们都麻木了。他们发现，这容弟子就是个怪胎。理论课她睡她的，但一旦需要动手实践，无论是阵法、术法还是其他需要天赋直觉的环节，她总能一点就通，一学就会，甚至常常举一反三，做得比教得更好。
骂？骂不出口。罚？没理由罚。人家实践次次满分，甚至超额完成，你罚什么？
最后，长老们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给她设“特座”。
于是，在各主要理论课的讲堂第一排，正中央，最靠近讲台的位置，出现了一个专属蒲团和小几。这个位置视野“极佳”，完全暴露在讲师的视线之下，旨在起到监督作用。
弟子们私下戏称其为“思过座”或“天才专座”。
容易慧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反正坐哪都是睡。而且这个位置挺好，离讲师近，打瞌睡时……讲师说话还挺催眠的。她甚至开发出了新技能——坐着睡也能保持身体不倒，呼吸平稳，仿佛在认真沉思。
司砚慈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切。
看着那个被“发配”到讲台正前方，却依旧能睡得小脑袋微垂，长发滑落肩头，甚至偶尔因为姿势不舒服而微微嘟嘴的小丫头，他心底那点因为被忽视而产生的不爽，早就被一种铺天盖地的纵容和宠溺所取代。
怎么就能……这么可爱。
连上课睡觉都睡得这么理直气壮，这么……别具一格。
他有时讲课，目光落在她安静的睡颜上，会不由自主地放缓语速，声音也不自觉放得更轻缓些。心里无奈地想：罢了，罢了。她既天赋如此，又何须拘泥于形式。理论枯燥，她不喜便不喜吧。总归有他在，私下的小课绝不会让她落下半分。她想睡便睡，养精蓄锐也好。
他甚至开始觉得，各峰长老给她设那个“特座”简直是多此一举，打扰她休息。
当然，这份纵容里，唯一让他心头微刺的，便是她似乎真的很少将目光投向他。无论是课上还是小课上。
课上睡觉便罢了，小课上，他尽心尽力地指导她灵力微操，两人距离咫尺，他甚至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清香。他有时会刻意靠近，低声讲解，呼吸几乎拂过她的耳廓。
然后，他便满意地看到，那白玉般小巧的耳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一层绯红，一直蔓延到纤细的脖颈。
可她偏偏强装镇定，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灵力丝线或者法术模型，就是不肯转头看他一眼，嘴里还嘟囔着：“知、知道了……司讲师您不用靠这么近，我听得见……”
司砚慈心中暗笑，面上却一本正经：“此处灵力流转极其精微，稍有不慎便前功尽弃，需得仔细看好。”说着，修长的手指甚至会“无意”地轻触到她的手背，引导灵力运转。
每一次触碰，都能感受到她瞬间的僵硬和那几乎要冒烟的耳朵。
容易慧内心早已疯狂呐喊：
【靠靠靠！又来了又来了！】
【讲就讲，靠这么近干嘛！声音压这么低干嘛！】
【这谁听得进去啊！！！根本就是蓄意勾引！干扰教学！】
【犯规！太犯规了！】
她感觉自己心跳快得都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脑子里一团浆糊，什么灵力微操，什么术法原理，全变成了身后那人身上清冷的雪松气息和近在咫尺的俊美侧脸。
然而，在司砚慈看来，她这幅强装镇定、实则羞窘不堪、连眼睫毛都在颤抖的模样，远比任何专注听讲的表情都更让他心动。
他知道，她并非全然无动于衷。
这就够了。
他有的是耐心，一点点蚕食她的注意力，让她习惯他的靠近，他的气息，他的存在。
至于上课睡觉？小事。
反正，她发呆开小差时，那飘忽的目光，最终总会无意识地，落回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