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的晨钟撞过三响时，沈辞已随百官立于丹陛之下。朱红廊柱投下的阴影覆在他官服下摆，绣着的缠枝莲纹在晨光中若隐若现，唯有握在手中的证据册，边缘被指尖捏得微微发皱 。李丞相站在百官之首，玄色官袍上的金线绣蟒在日光下泛着冷光，他侧过脸，目光扫过沈辞，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 。
“陛下驾到——”内侍尖细的唱喏声划破殿内寂静，百官齐齐躬身行礼。明黄色的御驾从殿后缓缓驶出，龙椅上的陛下鬓角微霜，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 。待陛下落座，李丞相率先出列，躬身道：“陛下，臣有本奏。户部尚书沈辞奉旨巡查青溪县，逾期归京三日，且据守城校尉密报，沈辞回京途中，私自带兵与不明人士械斗，恐有不臣之心，请陛下彻查 ！”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李丞相的党羽们纷纷附和，兵部尚书张大人出列道：“陛下，沈尚书此举不合规制。京城乃天子脚下，岂容私斗之事发生？臣请陛下下旨，将沈辞打入天牢，查清此事 ！”
沈辞抬眸，目光越过百官，直视龙椅上的陛下，朗声道：“陛下，臣逾期归京，实乃途中遭遇埋伏。李丞相口中的‘不明人士’，正是他派去拦截证据的黑鹰卫死士 。”说着，他上前一步，将手中的证据册高举过头顶：“臣此次巡查青溪县，已查清李丞相贪墨西域通商银子五十万两、私设黑鹰卫迫害忠良、勾结官员操控地方吏治等多项罪证，恳请陛下过目 ！”
李丞相脸色微变，却依旧镇定自若，厉声喝道：“沈辞，你休要血口喷人 ！老夫忠心耿耿，辅佐陛下多年，怎会做出这等谋逆之事？你逾期归京，定是在青溪县贪赃枉法，如今拿不出政绩，便捏造罪证栽赃老夫 ！”他身后的党羽们立刻附和，殿内瞬间分为两派，争论不休 。
陛下皱起眉头，沉声道：“肃静 ！沈辞，你说李丞相派黑鹰卫截杀你，可有证据 ？”沈辞躬身道：“陛下，臣有人证。昨日拦截臣的黑鹰卫已被禁军抓获，现押于驿站，且守城校尉已招供，是受李丞相胁迫，默许黑鹰卫在城门设伏 。此外，臣还带来了李丞相与黑鹰卫的联络密信，以及贪墨银子的账本，上面皆有李丞相亲信的签名与印鉴 。”
说着，沈辞打开证据册，将密信与账本呈给内侍。内侍接过，转呈给陛下 。李丞相见状，心中一慌，却依旧强辩：“陛下，这些都是沈辞伪造的 ！他身为沈家罪臣之后，本就对朝廷心怀怨恨，如今故意捏造证据，意图颠覆朝政，还请陛下明察 ！”
沈辞冷笑一声，从怀中取出长公主赐予的监国玉佩，高举过头顶：“陛下，臣手中持有长公主殿下的监国玉佩。臣恳请陛下传召守城校尉、黑鹰卫俘虏以及被李丞相要挟的官员上殿，当面对质 。若臣所言有半句虚言，甘受凌迟之刑 ！”
监国玉佩乃陛下早年亲赐，象征着临时节制朝政的权力。陛下见沈辞竟持有此玉佩，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沉声道：“传朕旨意，宣守城校尉、黑鹰卫俘虏及青溪县涉案官员上殿 ！”内侍领命，快步退出大殿 。
李丞相站在原地，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官袍下摆——他没想到沈辞竟会持有监国玉佩，更没想到沈辞会将被要挟的官员也牵扯进来。那些官员手中握有他的把柄，若是当面反水，后果不堪设想 。
不多时，内侍便带着一行人走进大殿。守城校尉浑身颤抖，跪在地上不敢抬头；黑鹰卫俘虏手腕上的伤口还在渗血，脸上满是恐惧；被要挟的青溪县令等人，面色惨白，站在殿内手足无措 。
“校尉，你且说说，昨日城门设伏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陛下的声音带着威严，震得校尉身子一颤 。校尉磕了个响头，颤声道：“陛下……是……是李丞相用臣的家人要挟，让臣默许黑鹰卫在城门设伏，拦截沈尚书的马车……臣罪该万死 ！”
李丞相厉声打断他：“你胡说 ！老夫何时要挟过你？定是沈辞对你用了酷刑，让你屈打成招 ！”黑鹰卫俘虏见状，连忙磕头道：“陛下，不是的 ！是李丞相让我们去拦截沈尚书，抢回证据，还说若事败，就嫁祸给长公主殿下 。我们身上的伤口，都是沈尚书反抗时所伤，与酷刑无关 ！”
沈辞适时开口：“陛下，臣还有一物可证 。”他示意赵武上前，将一个木盒呈给内侍 。木盒打开，里面是一枚黑鹰卫令牌，以及李丞相写给刀疤脸的密信，信中清晰地写着“务必销毁青溪县账册，不留活口”的字样 。陛下拿起密信，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脸色愈发阴沉 。
被要挟的青溪县令见势不妙，也跪了下来，哭道：“陛下，臣有罪 ！臣被李丞相抓住了贪赃的把柄，不得不受他操控，帮他隐瞒贪墨西域通商银子的事 。臣这里有李丞相要挟臣的书信，还请陛下过目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书信，递给内侍 。
一封封证据摆在面前，李丞相的脸色从苍白转为铁青。他知道，自己已无力回天，却依旧不甘心，突然冲向沈辞，想要抢夺他手中的证据册：“沈辞，你这个小畜生，老夫要杀了你 ！”
沈辞早有防备，侧身躲过，同时伸出脚，将李丞相绊倒在地 。李丞相重重摔在丹陛之下，官帽滚落，头发散乱，狼狈不堪 。陛下见状，怒拍龙椅扶手：“大胆李嵩 ！竟敢在太和殿上动手，来人啊，将李嵩拿下 ！”
禁军立刻上前，将李丞相死死按住 。李丞相挣扎着，朝着陛下喊道：“陛下，臣是被冤枉的 ！沈辞是沈家余孽，他是为了报复老夫才捏造证据 ！陛下，您不能信他 ！”陛下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满是失望：“李嵩，朕念你辅佐朕多年，本想给你留个体面。可你贪赃枉法，勾结乱党，桩桩件件，证据确凿，还有何话可说 ？”
沈辞躬身道：“陛下，臣还有一事启奏 。据黑鹰卫俘虏招供，李丞相在京郊玉泉山有一个秘密据点，里面存放着他勾结西域乱党的密信 。臣恳请陛下下旨，让臣带人前往玉泉山，搜出密信，彻底查清此事 。”
陛下点头，沉声道：“准奏 ！朕命你为钦差，带领禁军前往玉泉山搜查。另下旨，将李嵩打入天牢，查封丞相府，彻查其党羽 ！”沈辞领旨：“臣遵旨 ！”
早朝散去后，沈辞刚走出太和殿，长公主便带着宫女迎了上来 。她看着沈辞，眼中满是赞许：“沈尚书，今日早朝，你做得很好 。只是玉泉山靠近皇家猎场，李嵩在那里设据点，恐怕还有更大的阴谋，你此去一定要小心 。”
沈辞点头：“多谢长公主提醒 。臣已让赵武去调派禁军，即刻前往玉泉山 。”长公主从袖中取出一枚令牌，递给沈辞：“这是皇家猎场的通行令牌，玉泉山据点或许与猎场相通，有此令牌，你行事会更方便 。”沈辞接过令牌，拱手道：“多谢长公主 。”
离开皇宫后，沈辞并未直接前往玉泉山，而是先回了驿站 。苏清鸢早已在驿站门口等候，看到沈辞回来，快步上前：“怎么样？早朝还顺利吗 ？”沈辞握住她的手，笑着点头：“李嵩已被打入天牢，陛下命我带人去玉泉山搜查他勾结西域乱党的密信 。”
苏清鸢松了口气，却又立刻担忧起来：“玉泉山危险吗 ？”沈辞揉了揉她的头发，眼底闪过一丝腹黑的光：“危险是肯定的，但李嵩的党羽此刻群龙无首，正是我们一网打尽的好时机 。我已让林风带着禁军从正面搜查，赵武则带着衙役绕到后山，堵住他们的退路 。不管里面藏着什么，这次都要让他们插翅难飞 。”
他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递给苏清鸢：“这里面是‘避毒丹’，玉泉山据点常年不见天日，恐有毒气。你留在驿站，看好人证和证据，若有任何异常，就点燃这个信号弹，林锐会立刻带人来保护你 。”苏清鸢接过布包，点头道：“你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看好证据 。”
沈辞转身，对赵武和林风吩咐道：“我们出发 。记住，搜查时务必仔细，尤其是暗格和地道，若遇到反抗，格杀勿论 。”赵武和林风齐声应道：“是 ！”
队伍很快便抵达了玉泉山 。玉泉山山势陡峭，草木茂密，皇家猎场的围栏沿着山脚蜿蜒延伸 。沈辞拿出通行令牌，交给守在猎场入口的侍卫，侍卫验过令牌后，立刻放行 。
林风带着禁军从正面上山，沈辞则与赵武带着衙役绕到后山 。后山的杂草比人还高，赵武拿着砍刀在前开路，沈辞紧随其后，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走到半山腰时，沈辞忽然停下脚步，蹲下身，手指拂过地面的泥土：“这里的泥土是新翻的，下面肯定有地道 。”
赵武立刻让人拿来铁锹，对着新翻的泥土挖了起来 。没过多久，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便出现在眼前，洞口散发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沈辞从怀中取出火折子，点燃后扔进洞里，火折子沿着地道向前滚动，照亮了一段狭窄的通道 。
“赵武，你带十个人跟我进去，其他人在洞口守着，若有异常，立刻发出信号 。”沈辞吩咐道 。赵武点头，挑选了十个身手矫健的衙役，跟着沈辞走进地道 。地道内狭窄潮湿，只能容一人通过，墙壁上偶尔能看到残留的火把印记，显然经常有人出入 。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忽然传来微弱的光亮 。沈辞示意众人放慢脚步，他贴着墙壁，悄悄探头望去——前方是一个宽敞的石室，石室中央摆着一张桌子，上面堆满了密信，几个黑衣人正围在桌前，似乎在烧毁什么 。
“动手 ！”沈辞低喝一声，率先冲了出去 。黑衣人见状，立刻拿起桌上的刀，朝着沈辞扑来 。赵武和衙役们紧随其后，与黑衣人缠斗起来 。沈辞避开黑衣人的刀刃，纵身跃到桌前，一把将桌上的密信抱在怀中 。为首的黑衣人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从怀中取出一个火折子，就要点燃桌上的油桶 。
沈辞眼疾手快，手中短刀脱手而出，刺穿了黑衣人的手腕 。火折子掉在地上，被沈辞一脚踩灭 。“说！李嵩与西域乱党勾结的具体计划是什么 ？”沈辞厉声问道 。黑衣人咬牙不肯开口，赵武上前，一拳打在他的腹部 。黑衣人吃痛，吐了一口鲜血，依旧不肯招供 。
就在这时，石室的另一侧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林风带着禁军冲了进来，将剩余的黑衣人团团围住 。“沈大人，我们在地道入口发现了一批西域弯刀，还有一张地图，上面标注着皇家猎场的布防 。”林风说着，将地图递给沈辞 。
沈辞展开地图，只见上面用红笔圈出了皇家猎场的一处箭楼，旁边写着“中秋围猎，劫持陛下”的字样 。他脸色一变，握紧了手中的密信：“不好，李嵩的目标是陛下 ！中秋围猎在即，他是想趁围猎之时，勾结西域乱党劫持陛下 ！”
他立刻对林风道：“你带着禁军，将这些黑衣人押回京城，交给大理寺审讯 。我带着密信和地图，即刻进宫面见陛下 。”林风点头应下，沈辞则抱着密信和地图，快步朝着地道外走去 。
离开玉泉山后，沈辞快马加鞭赶往皇宫 。此时的太和殿内，陛下正看着从丞相府搜出的账本，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看到沈辞急匆匆地走进殿内，陛下抬头道：“沈辞，玉泉山的搜查可有结果 ？”
沈辞将密信和地图呈给陛下，躬身道：“陛下，臣在玉泉山石室发现了这些 。李嵩勾结西域乱党，计划在中秋围猎时，在皇家猎场的箭楼设伏，劫持陛下 ！”陛下拿起地图，看到上面的标注，气得猛地将地图摔在地上：“逆贼 ！真是胆大包天 ！”
沈辞躬身道：“陛下，臣恳请陛下下旨，取消中秋围猎，同时加强皇宫和皇家猎场的戒备，搜捕潜伏在京城的西域乱党 。此外，李嵩的党羽遍布朝中，臣请陛下授权，彻查所有与李嵩有牵连的官员，以免他们暗中作乱 。”
陛下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准奏 ！朕命你为彻查使，全权负责此事 。务必在中秋之前，清除所有隐患，保朕与京城安危 。”沈辞领旨：“臣遵旨 ！定不辱使命 ！”
走出太和殿时，夕阳已西斜，金色的余晖洒在宫墙上，却驱不散沈辞心中的凝重 。他知道，清除李嵩党羽、搜捕西域乱党，远比扳倒李嵩更难 。但为了沈家的冤屈，为了苏清鸢的安危，更为了朝廷的安稳，他必须迎难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