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晚盯着屏幕右下角跳出来的系统提示框，手指在键盘上敲完最后一行指令。防火墙日志归档完成，入侵Ip全部封禁，沙箱环境里的恶意程序被反向追踪到三个跳板机后彻底断线。
她往后靠进椅背，办公室只剩下她一个人。窗外的霓虹还在闪，对面写字楼还有几盏灯亮着。她没动，点开加密聊天窗口，对话框里最新一条消息停留在半小时前——罗坤明发来的“已阅，按计划走”。
她打字：我这边清除了入侵者，数据无损。你那边呢？一切顺利吗？
发送之后，她截了张图。是后台系统对那张伪造登机牌标记“失效”的记录页面，航班号被打上红色叉号，状态显示“虚假信息拦截成功”。她把截图发过去，又补了一句：烟雾弹烧完了，敌人应该上钩了。
手机安静了几分钟。她盯着屏幕，直到它震动了一下。
罗坤明回得慢，但每个字都像踩在点上：南塘线已扰动，老陈开始动摇。我在暗处，很安全。
江晚晚看着这行字，眉头松了一点。她知道他不会说谎，更不会报平安来安抚谁。他说安全，那就是真的还没出事。
她正要回复，技术组小李在门口探头：“江总，您还不走？我们都撤了。”
“你们先回去。”她说，“我再待会儿。”
小李点头走了。走廊灯光一灭，整个楼层只剩她这一间亮着。
她重新看向手机，发现他又发来一条：你发来的登机牌截图，我已经交给七叔的人处理了。假账目明天就会出现在老陈常去的赌局桌上。
她嘴角动了下。这家伙，连她随手一个动作都能接住，还能立刻塞进自己的节奏里。这不是回应，是配合。她出招，他接势，然后反手再打出一套连招。
她低头打字：所以你现在是在听雨轩后院？还是已经换了据点？
等了一会儿，没回。
她笑了笑，把手机倒扣在桌上。这种时候不回消息，要么是正在做事，要么是觉得问题太傻。以他对效率的偏执，多半是前者。
其实她也不是真想知道他在哪儿。她只是想确认他还在线，没有突然消失在某个环节里。他们现在像两支并行推进的队伍，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中间隔着几百公里和无数看不见的网线，但每一步都得踩准对方的节拍。
她打开邮箱，调出刚才整理好的攻击路径分析报告。刚写了个标题，手机又震了。
这次是一段语音转文字：阿杰刚送来新情报，西塘桥的事定下了，七叔的人能帮忙控场。你别熬夜，我知道你不累，但孩子需要规律作息。
江晚晚愣住。
她没提过自己熬夜的习惯最近改了，也没说过因为孕吐严重，现在晚上九点后基本不再吃东西。但他注意到了。而且用最平淡的方式说了出来，就像在汇报天气。
她回了个表情包：【一只熊猫抱着枕头说“知道了啦”】
发完她才发现自己笑了。不是那种应付客户的微笑，也不是面对压力时强撑的镇定，就是单纯的、有点傻的那种笑。
她赶紧清了清嗓子，坐直身体，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可手指却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左手腕内侧那道疤。小时候练缂丝，梭子滑脱划破皮肤，血滴在素绢上，像一朵歪掉的梅花。母亲说疼就对了，说明你在认真活着。
现在这道疤早就不痛了，但她每次做决定前，还是会轻轻碰一下。
她重新看向报告文档，光标闪了几秒，她删掉了开头那句“本次攻击为定向渗透”，改成：敌人目标明确，行动有预谋，背后必有内部配合。
写完她点了保存，顺手把U盘拔下来塞进贴身口袋。这种级别的资料，不能留在公司过夜。
她拿起手机，最后给他发了条文字：明天亚太峰会彩排，我会当众修改发言主题。你那边如果有什么变动，提前告诉我。
发送成功后，她合上电脑，站起身活动肩膀。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在空荡的办公室里特别清楚。
与此同时，江南。
罗坤明站在听雨轩后院的老井边，手机屏幕还亮着。江晚晚最后那条消息刚收到，他看完没马上回。
风停了，灯笼挂在廊下，微微晃着。阿杰从侧门进来，压低声音：“西塘那边刚传来消息，赌局今晚照常开，老陈约了人八点到场。”
“假账目送进去了？”
“送了。用的是旧式复写纸，看起来像手抄的，金额比江家给的高出百分之十五，还加了‘可提前支取’的条款。”
罗坤明点头：“他会心动。”
“那钉带呢？”
“明晚三点放。”罗坤明把手机收进内袋，“别让任何人靠近面包车司机，只制造故障，不接触人员。”
阿杰应了一声，转身要走，又停下：“您不回屋？外面凉。”
“再站会儿。”
阿杰没多问，退了出去。
罗坤明抬头看天。云散了一些，月亮露出来一半。他掏出手机，重新打开聊天框，看到江晚晚发的那个熊猫表情包还停在对话底部。
他打字：发言主题改什么？
刚发出去，又补了一句：需要我这边配合做什么？
他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改主题。每一次调整都是信号，是布局的一环。她不是在单打独斗，而是在找机会和他连线。
他把手机放回口袋，转身走向茶馆二楼密室。木楼梯吱呀响了两声，门在他身后关上。
桌面上摊着地图，南塘街的位置已经被红笔圈了出来。阿杰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个黑色工具箱。
罗坤明走到桌前，拿起笔，在圈外画了一条虚线，指向乌镇方向。
“等老陈失踪那天，让七叔安排一艘船等在渡口。”他说，“不要登记，不要留痕，随时能走。”
阿杰点头记下。
罗坤明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凌晨一点十七分。
他拉开抽屉，取出一个新的加密设备，插上电脑。屏幕亮起，跳出一条未读消息。
是江晚晚三分钟前发来的：改主题为《金融透明度与家族企业治理》，你觉得怎么样？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嘴角微不可察地抬了一下。
然后他打字回复：很好。我这边也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