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元看着她那副强颜欢笑的样子，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安慰她。
但话到嘴边，却又觉得，任何语言，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他只能伸出手，用指腹，轻轻地，拭去她眼角那，不争气地，滑落下来的泪珠。
“别哭。”他的声音，也有些沙哑，“妆都花了。”
叶倾城听到他这句不合时宜的玩笑，先是一愣，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这一笑，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她一边笑，一边哭，像个傻子一样。
“我……我才没化妆……”她带着浓浓的鼻音，反驳道。
“是是是，你天生丽质，不用化妆都比天上的仙女还好看。”苏元顺着她的话，哄着她。
“油嘴滑舌。”叶倾城白了他一眼，但那眼神里，却没有丝毫的责怪，只有浓浓的，化不开的，眷恋和不舍。
她深吸一口气，似乎是想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然后，她重新发动了跑车。
“坐稳了，我们上山。”
通往山顶的路，比环岛公路，要狭窄得多，也陡峭得多。
红色的跑车，像一条灵巧的游蛇，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不断地，盘旋而上。
车里的气氛，变得比刚才更加沉默，也更加压抑。
谁都没有再说话。
只有引擎的轰鸣声，和那首被叶倾城设置了单曲循环的《tek It》，在空旷的山谷间，一遍又一遍地，回响着。
“I never thought wed see it through”
（我从未想过我们能走到最后）
“I never could rely on you”
（我从未能依靠你）
苏元心里就像是被什么堵着一样，于是转过头，看着窗外。
随着海拔的不断升高，视野，也变得越来越开阔。
他能看到，整座小岛，都已经被笼罩在了夜色之中。
只有那条环岛公路，像一条发光的丝带，缠绕在小岛的腰间。
海面上，升起了一轮皎洁的明月。
银色的月光，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如梦似幻。
很美。
美得，让人心碎。
不知道过了多久，跑车，终于，在山顶的一片小小的空地上，停了下来。
这里，就是这座小岛的最高点。
空地的旁边，有一座看起来很简陋的，小小的木屋。
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两人下了车。
一股带着凉意的山风，迎面吹来，让苏元那颗因为离别而变得有些混乱的脑袋，清醒了不少。
他走到悬崖边，往下望去。
整座小岛，和那片无垠的大海，都尽收眼底。
头顶，是漫天的繁星，仿佛触手可及。
这种感觉，就像是站在了世界的尽头。
壮丽，而又孤寂。
叶倾城也走了过来，和他并肩站着。
她没有看风景，只是静静地，看着苏元的侧脸。
月光下，他的轮廓，分明而又柔和。
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眼睛，此刻，却盛满了，她看不懂的，复杂的情绪。
“苏元。”
她轻轻地，喊了一声。
“嗯？”
“谢谢你。”
“又说谢谢？”苏元转过头，看着她，苦笑道，“你今天，已经跟我说了好几次谢谢了。”
“这次不一样。”叶倾城摇了摇头，她的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
“谢谢你，带我看了那本，很不正经的漫画。”
“谢谢你，陪我做了那么多，很‘不科学’的，幼稚的事情。”
“谢谢你，让我知道，原来，除了冰冷的数据和公式，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多，有趣的东西。”
“这三个月，是我这二十四年里，过得，最开心的，一段日子。”
她的话，说得很慢，很轻。
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子弹，精准地，击中了苏元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情感。
他伸出手，一把将眼前这个，让他心疼，让他喜欢，让他……爱上的女孩，紧紧地，拥入了怀中。
“我也是。”
他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里，嗅着她发间那淡淡的馨香，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我也是。”
叶倾城的身体，在他的怀里，微微一颤。
然后，她伸出双臂，同样紧紧地，回抱住了他。
她能感觉到，他那强劲有力的心跳。
她能感觉到，他那温暖而又让人安心的体温。
她多想，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可是，她知道，不可能。
她抬起头，那双盛满了星光的，清澈的眼眸，定定地看着他。
然后，她踮起脚尖，主动地，将自己的嘴唇，印了上去。
这个吻，和他们之前任何一次“实验”里的吻，都不同。
没有了试探，没有了研究。
只有最纯粹的，最炙热的，最不舍的，情感的宣泄。
咸咸的，是眼泪的味道。
就在两人吻得难舍难分，仿佛要将彼此，都融入自己骨血之中的时候。
苏元的脑海里，再次响起了，那熟悉的，系统提示音。
【叮！宿主与十星神女‘叶倾城’的感情，在离别之际，得到了最终的升华！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100（此生无憾）！】
【检测到目标人物好感度已满，正在结算最终奖励……】
【结束奖励已发放至宿主个人储物空间，请注意查收。】
苏元打开看了一眼，并没有发现和上次一样的东西。
“这是怎么会是这样……”苏元在心中有些好奇的问道。
可没想到，系统竟然真的给了答复。
【本系统的核心规则，是基于目标人物的‘个人意志’。】
【目标人物‘叶倾城’，其人生规划中，‘繁衍后代’的优先级，远低于‘探索未知’和‘推动文明’。】
【在她的潜意识里，她尚未做好成为一名‘母亲’的准备。】
【强行触发‘子嗣’功能，将违背她的个人意志，对其造成不可逆转的心理创伤，并可能导致好感度大幅度下降，甚至清零。】
【综上所述，系统判定，当前阶段，不予触发‘子嗣’相关功能。】
听到系统的解释，苏元沉默了。
他知道，系统说的，都是对的。
叶倾城，她不是一个生育的工具。
她是一个独立的，有思想，有梦想的，活生生的人。
她的梦想，是星辰大海，是宇宙的终极奥秘。
而不是相夫教子，柴米油盐。
自己如果真的为了完成任务，强行让她怀孕，那跟那些把女人当成生育机器的封建家长，又有什么区别？
那不是爱。
那是占有，是自私，是伤害。
而且对方是理性的，她的好感度可以说不可能短期内超过100，或者说用来突破100的时间，可能需要一辈子。
而且不可能和每一个女神都有孩子。
想到这，苏元什么都没说，只是抱住了叶倾城。
“苏元……谢谢你……”
“傻瓜，我们之间，不用说谢谢。”
苏元笑着，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他知道，他和叶倾城之间的故事，或许，就要到此为止了。
他们的关系，不会像他和凰曦那样，有一个明确的，以“家庭”为终点的结局。
但，这又何妨呢？
人生，本就充满了遗憾。
有些感情，不一定要拥有，才算是完美。
能够彼此理解，彼此支持，彼此成就。
能够在这漫长而又孤寂的人生旅途中，遇到一个，能让自己的灵魂，与之共鸣的人。
这，或许，才是比“拥有”，更珍贵的宝藏。
此生无憾。
系统给出的这个羁绊评级，真是……再恰当不过了。
山顶的风，渐渐大了。
带着夜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