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的请柬送到时,韩信正给黑麟卫演示新改的弩箭。那箭头淬了麻药,射中木靶后,周围三寸的木头都泛起乌色。他瞅着请柬上“午时宴于鸿门”六个字,突然嗤笑一声:“这老匹夫还有闲心摆酒?怕是鸿门宴吧。”
扶苏用匕首挑开请柬的蜡封,指尖划过项羽的签名——笔迹张扬得像他的人,最后一笔拖出半寸长,带着股不服输的狠劲。“他粮草被烧,军心涣散,摆宴是假,想拖延时间等援兵是真。”他将请柬扔在案上,匕首在指间转了个圈,“去,为什么不去?正好看看他的底牌。”
“陛下!”白川急得直跺脚,甲胄上的铜环撞得叮当作响,“项羽那地方三面环山,只有一条路能走,摆明了是陷阱!要去也该带百八十人,您只带五个黑麟卫……”
“带多了才麻烦。”扶苏打断他,从兵器架上取下柄短剑,剑鞘是鲨鱼皮做的,摸着格外防滑,“项羽就盼着咱们兴师动众,好说咱们没诚意。带五个,正好让他摸不清虚实。”
韩信突然按住他的肩,指腹在他锁骨处的旧伤上蹭了蹭——那是去年跟冒顿厮杀时留下的疤。“我跟你去。”他的声音比平时沉了些,“我熟楚人的路数,真动手能护着你。”
扶苏挑眉:“你不怕被项羽认出来?”当年韩信在楚营当过执戟郎,项羽的亲卫里不少人认识他。
韩信咧嘴一笑,从怀里掏出块膏药往脸上一抹,原本英挺的眉眼顿时肿得像核桃:“这是军中治跌打损伤的狗皮膏,能让我亲娘都认不出。”
鸿门的营帐外,楚军的甲士站得像木桩子,手里的长戟斜指地面,戟尖的寒光晃得人眼晕。项羽穿着件紫纹锦袍,腰里悬着那柄重达七十二斤的霸王剑,见扶苏只带五人,眼里闪过丝诧异,随即哈哈大笑着迎上来:“贤侄倒是洒脱,就不怕我摆的是鸿门宴?”
“叔父说笑了。”扶苏拱手时,眼角的余光扫过帐内——左右各站着八个持剑侍卫,帐后隐约有刀光闪过,连上菜的仆役都袖口鼓鼓囊囊,八成藏着短刀。他故意提高声音,“如今大秦与楚营虽有摩擦,终究是同根同源,叔父设宴,侄儿岂能不来?”
这声“叔父”喊得项羽一愣。他比扶苏大了近二十岁,论辈分确实当得起,可自从两人在战场上刀兵相见,还没人敢这么称呼他。一时间倒把想好的刁难话堵在了喉咙里,只能干笑着往里让:“贤侄请。”
帐内的案几摆成雁形,主位空着,左右两边各设五席。扶苏刚要落座,突然瞥见案几腿上有道新鲜的刻痕——是黑麟卫的暗号,意思是“帐内有埋伏,西北角是死角”。他心里一凛,抬眼时正对上韩信的目光,后者正假装揉眼睛,指节在眼角比了个“三”的手势——埋伏的侍卫至少三十人。
“贤侄尝尝这鹿肉。”项羽亲自给扶苏布菜,青铜匕勺在盘里划出刺耳的声响,“这是昨日刚猎的巨鹿白鹿,据说吃了能增力气。”
扶苏夹起一块,刚要送进嘴里,突然手腕一翻,鹿肉“啪”地掉在地上。与此同时,帐顶的横梁上“咚”地落下支短箭,正插在他刚才的座位上,箭羽还在嗡嗡震颤。
“哎呀,手滑。”扶苏拍了拍衣袖,像没事人似的,“叔父的帐里怎么还有老鼠?竟把箭都叼来了。”
项羽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猛地拍案而起:“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在这儿放肆!”
帐外冲进来个亲卫,“噗通”跪在地上:“将军饶命!是……是属下练箭时手滑,箭不小心飞进来了!”
“废物!”项羽一脚踹在他胸口,“拖下去打五十军棍!”
亲卫被拖走时,扶苏清楚看见他靴底沾着的不是泥土,而是帐顶的灰尘——分明是故意从上面扔箭。他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反而给项羽斟了杯酒:“叔父息怒,些许小事罢了。倒是侄儿带了份薄礼,想给叔父助助兴。”
他拍了拍手,韩信拎着个麻袋走进来,往地上一倒,滚出来的竟是十几个楚军士兵的头盔,每个头盔上都刻着名字。“这些是昨日在乌江边上捡的。”扶苏端起酒杯,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听说他们都是叔父的亲卫?可惜了,没能留个全尸。”
项羽的手指猛地攥紧酒杯,指节泛白。这些人正是看守粮洞的卫兵,黑麟卫端粮洞时杀的,他原想瞒着,没想到扶苏竟把头盔都带了来。
“贤侄这是……示威?”项羽的声音像磨过的砂纸。
“不敢。”扶苏仰头饮尽杯中酒,酒液顺着喉结滚动,“只是想告诉叔父,大秦的刀,比想象中快。”
话音刚落,帐外突然传来喊杀声。项羽猛地起身,霸王剑“噌”地出鞘:“怎么回事?”
帐帘被掀开,白川浑身是血地冲进来,单膝跪地:“陛下!楚军突然袭营,黑麟卫正拼死抵抗!”
项羽脸上闪过丝得意,刚要说话,却见扶苏突然笑了:“叔父这出戏,演得未免太假。”他指了指白川腰间的令牌,“那是楚军左翼营的令牌,你派去袭营的人,怕是已经被我的人缴械了吧?”
项羽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确实派了三千人去袭秦营,原想趁扶苏在帐内,打对方个措手不及,没想到……
“其实侄儿也备了份回礼。”扶苏慢悠悠地说,“刚才帐外的甲士,是不是觉得头晕眼花?”
这话一出,帐外的楚军突然纷纷倒地,手里的长戟“哐当”声响成一片。韩信适时开口,声音里带着戏谑:“那些甲士喝的井水,我们早上悄悄掺了点麻药——量不大,够他们睡上两个时辰。”
项羽的额头渗出冷汗,握着剑的手都在抖。他终于明白,扶苏敢带五人来,根本不是托大,而是早就布好了局。
“叔父,”扶苏站起身,短剑的剑柄在掌心转了圈,“你我明人不说暗话。你的粮草没了,援兵被我截在半路,再打下去,只能是死路一条。”他从怀里掏出份帛书,“这是归降书,签了它,我保你项氏一族平安,还能封你个临江王。”
项羽盯着帛书上的“归降”二字,突然狂笑起来,笑声震得帐顶的灰尘簌簌往下掉:“扶苏!你以为凭这点小计就能让我屈服?我项羽征战半生,只知战死,不知投降!”
他挥剑就朝扶苏砍来,霸王剑带着破空声,势头猛得能劈断石桩。韩信早有准备,拽着扶苏往旁边一躲,自己抽出腰间的短刀,“铛”地架住剑锋。两人的力气都大得惊人,兵器相撞时,火星溅了满脸。
“你这瘸子!”项羽认出了韩信,虽然对方脸上糊着膏药,可出刀的路数骗不了人,“当年在我帐下当个执戟郎都不够格,如今竟敢跟我动手!”
韩信没说话,只是手腕一翻,短刀顺着剑脊滑上去,直逼项羽的咽喉。这是特种兵的格斗术,讲究以巧破千斤,跟楚军硬碰硬的路数截然不同。项羽被他逼得连连后退,锦袍的袖子都被刀风划破。
“够了!”扶苏突然喝止,短剑直指项羽的胸口,“叔父还要打下去?看看帐外!”
帐帘被黑麟卫掀开,外面站着的竟是刘邦的谋士张良,手里还举着刘邦的令牌。“项将军,”张良的声音带着笑意,“我家主公让我来告诉您,他已经降了大秦,现在正带着人抄您的后路呢。”
项羽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在案几上,青铜酒壶摔在地上,酒液溅了他满靴。他看着扶苏,又看看张良,突然明白了——自己从头到尾都被算计了。
“好……好一个扶苏!”项羽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他猛地将霸王剑扔在地上,“我降!但我有个条件,放过我帐下的弟兄!”
扶苏捡起霸王剑,剑身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只要他们放下兵器,大秦一个不杀。”
押项羽出帐时,楚军的士兵已经放下了兵器,蹲在地上抱头不语。韩信走在最后,突然被项羽拽住衣袖。“你这瘸子,”项羽的声音闷闷的,“当年我没重用你,是我瞎了眼。”
韩信扯回袖子,脸上的狗皮膏不知何时蹭掉了一半,露出原本英挺的眉眼:“各为其主罢了。”
走出鸿门营地时,白川凑到扶苏身边,笑得一脸得意:“陛下,您是怎么知道刘邦会派张良来的?”
扶苏回头看了眼被押走的项羽,突然笑了:“刘邦那老狐狸,最会坐收渔翁之利。我早就让陈平给他递了消息,说项羽要在鸿门宴杀我,他能不来捡便宜?”
正说着,远处传来马蹄声。胡姬的哥哥耶律洪带着一队东胡骑兵奔来,看到扶苏就翻身下马:“陛下,冒顿在漠北集结了十万骑兵,说是要替项羽报仇呢!”
扶苏握紧了手里的霸王剑,剑鞘上的鲨鱼皮被他攥得发烫。“来得正好。”他翻身上马,玄甲在夕阳下泛着光,“刚收了项羽的兵,正好用冒顿练练手。”
黑麟卫们齐声应和,声音震得远处的飞鸟都惊起。韩信拍马跟上,突然想起刚才在鸿门宴上,扶苏藏在袖中的手始终没松开短剑——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给项羽留任何余地。
“对了,”扶苏突然勒住马,回头看向韩信,“把项羽的霸王剑给你用。”他抛过去剑鞘,“你的短刀,对付骑兵不够用。”
韩信接住剑鞘,入手沉甸甸的,心里突然涌上股热流。他看着扶苏的背影,突然明白为什么黑麟卫个个愿意为他卖命——这男人身上有种魔力,总能让人觉得,跟着他,再难的仗都能打赢。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黑麟卫的玄甲连成一片,像条黑色的巨龙,朝着漠北的方向蜿蜒而去。那里,冒顿的骑兵正在等着他们,而他们的身后,是刚刚平定的中原大地。
扶苏的心里很清楚,项羽的投降只是开始,真正的硬仗还在漠北。但他不怕,因为他身边有韩信,有白川,有黑麟卫,还有……那个在咸阳宫里等着他的胡姬。
他摸了摸怀里的玉佩,那是上次给胡姬回信时,她让使者捎回来的,上面刻着只展翅的雄鹰,跟黑麟卫的徽记几乎一模一样。
“走!”扶苏的声音在风中散开,带着特种兵王的铁血,也带着属于大秦帝王的威严,“让冒顿看看,谁才是这天下的主人!”
马蹄声扬起漫天尘土,掩盖了鸿门营地的狼藉,也拉开了漠北决战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