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览结束后的第一个早晨,小星星是被窗外的鸟叫声唤醒的。不是那种清脆的晨鸣,而是几只麻雀在窗台上跳来跳去,爪子抓挠窗沿时细微的“嗒嗒”声,偶尔还夹杂着叽叽喳喳的交谈声——是的,交谈声,小星星觉得那确实是麻雀们在聊天。
他躺在床上没有立刻起身,而是静静听着。这些平日里被忽略的声音,如今在他耳中都有了生命,有了意义。他想到了展览上那些老手艺的声音,想到了陈爷爷信中的话,想到了留言墙上那些真诚的便签。
厨房里传来妈妈准备早餐的声音,这次是煎蛋的“滋滋”声,伴随着铲子与锅底摩擦的“刺啦”声。小星星忽然笑了——这何尝不是一种手艺的声音呢?妈妈煎蛋的手艺,也是经过二十多年练习才如此娴熟的。
早餐时,电视里正在播放早间新闻。一家人刚坐下,就听到新闻主播说:“接下来请看本台记者发回的特别报道——中学生自办‘手艺声音展’,留住城市记忆。”
小星星手里的勺子“当啷”一声掉在碗里。全家人都屏住呼吸,盯着电视屏幕。
画面切换到了学校大礼堂,正是昨天展览的场景。镜头扫过八个展区,扫过认真参观的学生,扫过戴着耳机聆听的脸庞。然后出现了小星星接受采访的画面,他有些紧张但认真地回答着问题:“声音会消失,但记忆不应该消失。”
接着是陈爷爷的特写,老人对着镜头说:“年轻人,不要瞧不起老手艺……”然后是李爷爷:“手艺会过时,但手艺人的精神不会过时……”
报道持续了三分多钟,最后主播总结道:“这些中学生用他们独特的方式,记录正在消失的老手艺声音,连接几代人的记忆。他们的行动告诉我们,文化遗产保护不只是专家的事,每个人都可以参与,都可以贡献自己的力量。”
新闻播完了,饭桌上安静了几秒。霍星澜先开口:“上电视了。”
林绵眼眶有点红:“你们真的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小星星还处在震惊中:“我……我不知道会播这么久,我以为就几秒钟……”
电话响了,是陈峰打来的,声音激动得发颤:“小星星,看电视了吗?我爷爷上电视了!他刚才打电话来,说他那些老伙计都看到了,一个个打电话来祝贺!”
接着是小雨、小宇、小文、苏晓晓、李明……电话一个接一个,微信消息也不停地跳出来。原来不只他们看了新闻,很多同学、老师、家长都看到了。
到学校时,小星星发现情况完全不同了。一路上不断有同学跟他打招呼:“小星星,看电视了!”“你们真棒!”“那个展览还有吗?我昨天没来得及看。”
进教室时,全班同学竟然鼓起掌来。班主任王老师站在讲台上,笑着看着他:“我们的明星来了。”
小星星脸红了,低着头走到座位上。小雨悄悄戳戳他:“镇定,这才刚开始呢。”
果然,课间时,校长派人来叫他们几个去办公室。去的路上,小星星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校长办公室里,除了校长和王老师,还有一位陌生的中年女士,穿着得体的职业装,笑容亲切。
“同学们来了,坐。”校长招呼他们坐下,“这位是市文化馆的李馆长,她看了昨天的展览报道,很感兴趣,想跟你们聊聊。”
李馆长站起来,和每个人握手:“同学们,你们做了一件非常有意义的工作。我从事文化工作二十多年,很少看到中学生能这么系统、这么深入地挖掘和保护民间文化遗产。”
她拿出一个文件夹:“我们文化馆一直在做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工作,但主要是针对已经列入名录的项目。你们关注的那些老手艺,很多还没有进入保护视野,但确实在快速消失。你们用声音记录的方式,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
小星星和小伙伴们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兴奋。
李馆长继续说:“我想邀请你们参与文化馆的一个新项目——‘城市声音记忆工程’。我们计划用一年时间,系统收集整理这座城市正在消失的声音,不只是老手艺,还有老街区的声音、老市场的叫卖声、老工厂的生产声……建立一个完整的声音档案库。”
小雨小声问:“我们可以做什么呢?”
“你们可以成为这个项目的青少年顾问团。”李馆长说,“提供你们的经验和建议,参与部分采集工作,还可以协助我们设计面向青子的宣传和教育活动。”
小宇推了推眼镜:“技术上我们可以帮忙,我们已经积累了一些录音和整理的经验。”
小文补充道:“我们还有‘声音分享群’,现在有八十多人了,可以发动更多人参与。”
李馆长赞许地点头:“这正是我们需要的——专业人士的技术指导,加上广大市民的参与。声音保护不能只靠几个专家,需要全社会一起努力。”
校长说:“学校会全力支持你们参与这个项目。王老师会作为指导老师,协助你们平衡好学习和活动的时间。”
从校长办公室出来,五个小伙伴都像做梦一样。他们原本只是想做一个小展览,没想到会引发这么大的反响,更没想到会和文化馆的专业项目对接。
“我们是不是……做得太大了?”陈峰有些担心。
小星星想了想,认真地说:“不大。陈爷爷说,只要有人听,有人记,声音就会一直活下去。现在有更多人愿意听、愿意记了,我们更应该把事情做好。”
中午吃饭时,食堂的电视也在重播早间新闻。看到自己的画面出现在电视上,小星星还是觉得有点不真实。周围不时有同学投来羡慕或敬佩的目光,让他既骄傲又不好意思。
苏晓晓端着餐盘过来坐下,兴奋地说:“你们知道吗?新闻播出后,‘声音分享群’一下子多了两百多人!很多人都在问怎么加入我们的采集工作。”
李明也说:“我爷爷今天特别精神,养老院的其他老人看到新闻,都围着他问东问西。院长说,可以考虑在养老院办一个小型的声音展,让老人们在院内就能听到这些声音。”
好消息一个接一个,但小星星心里清楚,他们面临的挑战也变大了。从一个自发的兴趣小组,到一个正式项目的一部分,需要更专业的规划,更系统的组织。
下午放学后,他们聚在活动室开会。这次不只是他们五个人,王老师也参加了,还有几位新加入的志愿者——都是看了展览或新闻后主动要求参与的。
“我们需要重新规划。”小星星在白板上画着,“现在我们有文化馆的项目,有学校的支持,有更多的志愿者。但我们的核心不能变——记录声音,连接记忆。”
小雨说:“我们可以分组。一组继续深入采集老手艺声音,特别是那些还没有记录到的;一组开始拓展,比如老街区的声音、老市场的叫卖声;还有一组负责整理和归档,建立系统的声音档案。”
小宇建议:“技术上需要升级。文化馆应该有更专业的设备,我们可以学习使用。同时,我们自己的‘手艺声音库’还要继续完善,这是我们的起点。”
陈峰举手:“我想重点做老手艺的采集。我爷爷说他认识好几个老手艺人,都七八十岁了,手艺特别好,但从来没人去记录过他们的声音。”
苏晓晓负责宣传工作:“我可以维护‘声音分享群’,整理大家上传的声音素材,同时设计一些线上活动,比如‘我最怀念的声音’征集,让更多人参与进来。”
王老师听着大家的讨论,欣慰地说:“看到你们这么有条理,我就放心了。学校已经决定,把东边那间闲置的活动室改造成‘声音记忆馆’,作为永久的展示空间。下个月就可以开始装修了。”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欢呼起来。永久性的展馆!这意味着他们的工作可以持续下去,不断丰富,不断展示。
会议结束后,小星星没有立刻回家。他一个人留在活动室,看着墙上还没有撤下的展览海报,看着那些已经打包好等待搬运的展品,心里百感交集。
从那个偶然走进修车铺的下午开始,一切都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他原本只是想录下一些特别的声音,却不知不觉走进了一个宏大的主题——记忆的保存,文化的传承,代际的连接。
霍星澜来接他时,看到儿子对着空荡荡的礼堂发呆,轻轻走过去:“想什么呢?”
小星星回头:“爸,我在想,我们是不是走得太快了?从一个小的声音收集,到上电视,到参与文化馆的大项目,再到学校要建永久展馆……我有点怕。”
“怕什么?”
“怕我们做不好,怕辜负了大家的期望,怕那些老人家失望。”小星星诚实地说,“陈爷爷他们把一辈子的记忆托付给我们,如果我们做不好……”
霍星澜在儿子身边坐下,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你知道我父亲,也就是你爷爷,他去世前跟我说过什么吗?”
小星星摇头。
“他说,星澜啊,我这辈子就是个木匠,没干过什么大事。但我做的每一件家具,都有人用,都给人带来方便和快乐。这就够了。”霍星澜声音很轻,“你爷爷从没想过要名留青史,他只是认真地把自己的活干好。”
“你们现在做的事,其实也一样。”霍星澜继续说,“你们不是在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你们只是在认真地记录一些正在消失的声音,认真地倾听一些即将被遗忘的故事。只要你们认真做,用心做,就不会辜负任何人。”
这番话让小星星心里踏实了许多。是啊,他们不是在追求什么成就,只是在做一件应该做的事——在声音消失前,把它们记录下来;在记忆被遗忘前,把它们唤醒。
回家的路上,父子俩骑车并排。黄昏的街道很安静,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沙沙”声。经过老城区时,小星星忽然说:“爸,我想去看看那个竹编爷爷。”
霍星澜有些意外:“现在?”
“嗯,我想告诉他,我们的展览上电视了,他的蝈蝈笼子很多人喜欢。”小星星说,“我还想再录一些他编竹的声音,更完整的声音。”
霍星澜看看时间,点点头:“好,我陪你去。”
竹编爷爷住的那条巷子依然安静。傍晚时分,老人正坐在门口的小竹椅上,手里拿着半个未完成的竹篮,就着最后的天光编织着。
“爷爷!”小星星轻声唤道。
老人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哦,是你啊,录音的小伙子。”
小星星蹲在老人身边:“爷爷,我来看看您。还有,想告诉您,我们的手艺声音展上电视了,您送我的那个蝈蝈笼子,很多参观者都说编得特别精巧。”
老人笑了,皱纹舒展:“上电视了?好啊,好啊。我那点手艺,还能上电视,真是没想到。”
霍星澜也蹲下来:“老人家,您编了多少年竹器了?”
“从十四岁到现在,七十一年了。”老人放下手中的活计,“最早是跟我爹学,后来自己开店,再后来店关了,就在家里编点小东西。街坊邻居需要,就送他们一个。”
七十一年。小星星在心里重复这个数字。一个人用七十一年的时间,重复同样的动作,聆听同样的声音,这本身就是一种震撼。
“爷爷,我能再录一些您编竹的声音吗?”小星星拿出录音笔,“更完整的过程,从选竹到成品。”
老人摆摆手:“选竹现在不行了,我眼睛不行了,都是儿子帮我去选。但编织还能录。”他拿起几根竹篾,“来,我从头编一个小篮子,你们录。”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老人一边编织,一边讲述。他的手很稳,动作不快,但每个步骤都清晰流畅。竹篾在他手中穿梭,发出“嗖嗖”的声音;编织时竹篾相互摩擦,发出“吱吱”的声音;最后收口时,竹篾被弯曲固定,发出轻微的“咔”声。
小星星专注地录着,霍星澜在一旁静静看着。夕阳的余晖照在老人身上,给他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那一刻,小星星觉得眼前不是一个普通的老人在编竹篮,而是一位时间的老人在编织记忆。
编完小篮子,老人把它递给小星星:“这个,也送你们。放在你们的展馆里,让年轻人看看,竹子是怎么变成篮子的。”
小星星接过篮子,很轻,但很结实,每一根竹篾都处理得光滑细腻。“谢谢爷爷,我们一定好好展出。”
离开时,老人叫住他们:“等等,我还有样东西。”
他进屋拿出一个布包,打开,里面是一套竹编工具:几把大小不一的篾刀,一个破竹用的竹楔,还有几个磨得发亮的定形模具。
“这些,是我用了五十多年的工具。”老人抚摸着那些工具,“现在我用不了了,眼睛不行,手也抖。你们拿去吧,放在展馆里,比放在我这里落灰强。”
小星星郑重地接过工具包。布包很旧了,但洗得很干净,工具摆放整齐。他能想象出老人每次使用后认真擦拭、收纳的样子。
“爷爷,我们会好好保存的。”小星星承诺道,“它们会在展馆里,继续‘讲述’竹编的故事。”
回家的路上,天已经完全黑了。路灯亮起,自行车轮碾过路面,发出均匀的“沙沙”声。小星星背着竹编工具包,心里沉甸甸的,但又很充实。
“爸,您说,为什么这些老人家都愿意把他们的宝贝交给我们?”小星星问。
霍星澜想了想:“因为他们知道,你们是真的在乎,是真的想把这些东西传下去。人老了,最怕的不是死,是被遗忘。你们在做的,就是对抗遗忘。”
对抗遗忘。小星星默默重复这个词。是的,他们记录声音,收集工具,保存记忆,就是在对抗时间带来的遗忘。
到家时,林绵已经等得有些着急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饭都热了两遍了。”
小星星把竹编工具包小心地放在桌上:“妈,我们去看了竹编爷爷,他送了我们一套用了五十多年的工具。”
林绵打开布包,看到那些老工具,眼神温柔:“这些工具,跟了老人家大半辈子啊。他能送给你们,是真把你们当成了传承人。”
晚饭时,小星星讲了下午的会议,讲了文化馆的项目,讲了学校的永久展馆计划,讲了去看竹编爷爷的事。林绵听着,不时点头。
“你们现在摊子铺得大了,更要一步一个脚印。”林绵说,“不要着急,一件一件做扎实了。那些老人家把一辈子的记忆托付给你们,你们要对得起这份信任。”
饭后,小星星开始整理今天收集的竹编声音。他建了一个新的文件夹:“竹编江爷爷”(今天才知道老人姓江),里面分门别类地存放录音、照片、文字记录。
整理到一半时,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小星星犹豫了一下,接起来。
“你好,是霍小星同学吗?”一个温和的女声。
“是我,请问您是……”
“我是市图书馆音像资料部的,你之前来借过老录像带。”对方说,“是这样的,我们整理库房时,又发现了一批八十年代的老录像带,里面有一些手工业的影像资料。馆长说,如果你有兴趣,可以来看看。”
小星星眼睛一亮:“真的吗?太好了!我什么时候可以去看?”
“明天下午放学后可以吗?我们五点半下班,你四点半之前到就行。”
“好的,我一定去!谢谢您!”
挂断电话,小星星兴奋地在房间里走了两圈。又有新的老录像带!这意味着又能挖掘出更多三十多年前的老手艺声音。
他把这个消息发到群里,大家都兴奋起来。小宇说可以带更专业的设备去转录,小文说可以联系文化馆,看能不能把转录工作做得更专业。
睡觉前,小星星翻开“日常声音地图”本子。距离上次写日记已经过去了两天,但感觉像过去了很久。展览的成功,电视报道,文化馆的项目,学校的永久展馆,竹编爷爷的工具,新的录像带……信息量大得他需要好好消化。
他提笔写道: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我需要一点一点理清。
我们的展览上了电视,这让我既高兴又紧张。高兴的是,有更多人看到了我们的工作,理解了我们的初衷;紧张的是,我们被放在了更大的舞台上,不能辜负这份关注。
文化馆邀请我们参与‘城市声音记忆工程’,这是对我们的认可,也是新的责任。我们要从自发的兴趣小组,成长为更专业的团队。
学校要建永久的‘声音记忆馆’,这意味着我们的工作可以持续下去,不断丰富。那些老人家交给我们的工具、声音、记忆,有了一个永远的家。
下午去看竹编江爷爷,老人把用了五十多年的工具送给了我们。接过工具包的那一刻,我感到前所未有的重量——那不是物理的重量,是时间的重量,是信任的重量。
爸爸说,我们是在对抗遗忘。是的,每记录一个声音,每收集一件工具,每保存一段记忆,我们就是在和时间赛跑,在遗忘发生之前,把该记住的东西记住。
明天要去图书馆看新发现的老录像带,不知道里面封存着什么样的声音。我很好奇,三十多年前的摄像师,录下了哪些他们觉得重要的声音?那些声音和我们今天记录的声音,有什么相同和不同?
现在,我们有了更多的支持,更多的资源,更多的期待。我们不能停步,只能更认真、更努力地往前走。
那些声音在等着我们,那些记忆在等着我们,那些老人在等着我们。
晚安,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新的起点。”
合上本子,小星星没有立刻关灯。他拿出那个竹编蝈蝈笼子,轻轻摇晃,听着竹篾摩擦的“沙沙”声。那声音很轻,很细,但很清晰,仿佛在诉说着七十一年与竹子为伴的故事。
他把蝈蝈笼子放在床头,关灯。黑暗中,那些声音又开始在耳边回响:刨木头的,缝纫机的,打铁的,编竹的,还有今天新录的竹篾穿梭声……
这些声音,像一条时间的河流,从过去流淌到现在,又通过他们的记录,流向未来。
小星星知道,他们的工作才刚刚开始。前方还有无数声音等待记录,无数记忆等待唤醒,无数连接等待建立。而他们,这群因为声音而走到一起的少年,将会继续用耳朵聆听,用心记录,用爱传递。
在这个充满声音的世界里,他们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也找到了自己的使命。
窗外的城市渐渐安静下来,但小星星知道,安静中依然有声音——夜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远处偶尔驶过的车声,不知谁家婴儿的啼哭声……这些声音,构成了生活的底色,构成了记忆的经纬。
而他要做的,就是继续倾听,继续记录,继续在这个声音的海洋里,打捞那些珍贵的记忆珍珠。
睡意渐渐袭来,在入睡前的朦胧中,小星星仿佛听见了一个声音在说:继续往前走,年轻人,还有很多声音在等着你们去听,去记,去爱。
他知道,那是所有老手艺人的嘱托,是所有即将消失的声音的呼唤,也是他自己内心的声音。
带着这份嘱托,这份呼唤,这份内心的声音,小星星沉入了梦乡。梦里,他听见了更多从未听过的声音,看见了更多从未见过的场景,那些都是等待他去发现和记录的声音宝藏。
明天,新的探索又将开始。而他已经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