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晓楠指尖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了敲,目光扫过这间不大的屋子,最后落在宋娇祁身上,语气倒比刚才认真了些:“我想搬过来住。”
宋娇祁握着水杯的手指猛地收紧,杯壁的凉意顺着指腹漫上来。
她几乎是立刻就皱起了眉,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抗拒:“不行。”
没等江晓楠说话,她又补充道:“这房子本来就小,连个多余的房间都没有,你住进来太不方便了。”
她不想让两人的距离缩到这么近,近到那些被她刻意压下去的情绪随时可能翻涌上来。
江晓楠看着她紧绷的侧脸,眼底的光暗了暗:“沙发能睡,我不介意。”
“我介意。”宋娇祁转过头,避开他的视线,声音轻却坚定,“江晓楠,我们现在这样就挺好的。没必要非要住在一起。”
她话说得直白,连客套都省了。
江晓楠捏着外套的手指动了动,没再坚持,只是低头看着地板上阳光投下的光斑,好一会儿没出声。
“行。”他终于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听不出情绪,“是我没考虑周到。”
他拿起外套穿上,动作干脆:“我先走了,工作室见。暖气要是有问题,给我打电话。”
宋娇祁“嗯”了一声,没起身送他。
门被轻轻带上,宋娇祁坐在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沙发缝。
这样最好,保持距离,他们注定不是一路人。
……
下班后,宋娇祁爬上楼梯,刚转过拐角就听见“哐当”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
她瞥了眼隔壁,那间空房此刻门敞着,几个搬家工人正扛着纸箱往里走。
她没多在意,这个小区本就常有租客流动。
可刚掏出钥匙要开门,眼角余光就瞥见个熟悉的身影。
江晓楠站在她家门边,黑色大衣敞开着,里面的毛衣领口沾了点白灰。他手里捏着个冻硬的纸箱。
“江晓楠?”宋娇祁的钥匙在锁孔里顿了顿,呼出的白气模糊了视线,“你怎么还在这儿?”
江晓楠低头拍了拍纸箱上的灰:“没看见?搬家。”他往隔壁偏了偏头,“工人说这柜子卡楼道了,等他们腾地方。”
宋娇祁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隔壁,突然反应过来,钥匙差点捏变形:“你搬到我隔壁?”
“不然呢?”江晓楠抬脚把纸箱往隔壁踢了踢,“总不能真睡你沙发。”
宋娇祁:“你不回A城了吗?”
江晓楠闻言侧过脸,语气硬邦邦的:“你管我。”
“你故意的。”宋娇祁咬了咬后槽牙,“江晓楠,你幼不幼稚?”
“租房子也算幼稚?”他挑眉。
“租房子不算幼稚,但选这种地方就是。”宋娇祁往楼道里扫了眼,“你自己看,这楼道连个像样的灯都没有,暖气烧得跟摆设似的。”她顿了顿,语气里带了点刻意的客气,毕竟还签了合同的,“江大少爷何必在这儿住折腾自己?”
江晓楠听完,反而低头笑了声,指尖在冻硬的纸箱上敲了敲:“你操心太多了。我住哪儿,能不能住惯,好像和你没太大关系。”
“怎么没关系?”宋娇祁皱紧眉,“你住这儿要是住得不痛快,回头看见我的时候鸡蛋里挑骨头,遭殃的还不是我?咱们签的合同可没说要附带处理甲方住宿情绪的条款。”
“合同里没写这条,但写了‘乙方需无条件配合甲方合理要求’。”江晓楠语气漫不经心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现在我的合理要求是别再劝我搬家。”
楼道里的冷风顺着隔壁敞开的门灌进来,吹得她后颈发僵。
她看着江晓楠那副“吃定你”的表情,突然觉得再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力气。
“行。”宋娇祁咬着牙吐出一个字,转身把钥匙插进锁孔,“您爱住就住。”
门被她用力合上,宋娇祁靠在门板上,听着隔壁传来工人搬动家具的声响,突然觉得这面墙薄得离谱。
江晓楠看着闭上的门,转身回隔壁,对着正在收拾纸箱的工人交代了句“剩下的明天再弄”,外套都没脱就又走到宋娇祁门口。
这次没敲门,直接用指节在门板上叩了叩,声音隔着木头传进去,清晰又有节奏。
宋娇祁刚把自己摔进沙发,听见动静就直皱眉。
她对着门板喊:“又怎么了?合同可没说甲方能频繁骚扰乙方私生活。”
“不是骚扰。”江晓楠的声音听起来挺正经,“工人刚走,我看了眼时间,该吃晚饭了。”
宋娇祁:“我自己有吃的,不用你管。”
“我知道你有吃的。”门外传来布料摩擦的轻响,像是他正倚着墙,“但你冰箱早上我就看见了,除了速冻饺子就是牛奶。”
“不去。”她梗着脖子拒绝,“我累了,想早点休息。”
“我再说一遍,开门。”江晓楠的声音透过门板渗进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跟我出去吃饭。以甲方的身份强调这不是商量,是命令。”
僵持了半分钟,她还是认命地站起身,拉开门时脸冷得像楼道里的冰:“江晓楠,你非要这样?”
江晓楠就站在门对面,背对着楼道的光,看不清表情,只听见他说:“穿件厚外套,楼下风大。给你三分钟时间准备。”
没有多余的话,完全是下达指令的语气。
宋娇祁套上厚围巾跟着江晓楠下楼,楼道里的声控灯忽明忽暗地闪了两下。
她走在后面,看着他踩着楼梯上的薄冰稳稳往下走的背影,突然觉得这场景有点荒诞——一个习惯了出入高级餐厅的人,此刻正和他一起走在这样的楼道里,要去吃路边不知名的馆子。
“想吃什么?”刚走到楼下,江晓楠就停下脚步,侧头问她。
晚风卷着碎雪吹过来,他下意识地把敞开的大衣拢了拢。
宋娇祁往街角抬了抬下巴,那里亮着盏暖黄的小灯,一个推着三轮车的摊贩正支着折叠桌。“就那家馄饨摊吧,老板包的荠菜馅挺鲜。”
江晓楠顺着看过去。
三轮车支在路边,车斗里摞着不锈钢碗和调料罐,棚子角落堆着折叠凳,最显眼的就是那个炭火盆。
盆沿熏得发黑,边缘还沾着点炭灰,几个食客正围着它坐着,哈着白气等馄饨。
他喉结动了动,没说话,只跟着她走过去。
“老板,两碗荠菜馄饨,多放虾皮!”
宋娇祁熟门熟路地拉开棚子边的帆布帘,一股混着面香和炭火味的热气涌出来。
她径直走到炭火盆边,拉开张折叠凳坐下,塑料凳腿在结冰的地面上滑了下,她伸手稳住,动作自然得像呼吸。
江晓楠站在棚子口,帆布帘在他身后晃了晃,把外面的冷风挡了大半。
他看着宋娇祁往炭火盆边挪了挪凳子,双手拢在盆边取暖,指尖很快泛起暖意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