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任命为关内道抗旱安抚使后,秦风变得更加忙碌。他不仅要统筹各地打井修渠的进度,协调庞大的物资调配,还要亲自勘察规划几条重要的引水渠线路,并着手筹建第一个示范性的陂塘水库。每日里几乎是脚不沾地,不是在官署处理文书,就是奔波在尘土飞扬的工地上。
这一日,秦风刚从渭北勘察引渭上塬的路线回到京兆府的临时衙署,已是身心俱疲。连续多日的奔波劳碌,让他嗓子沙哑,眼窝深陷,官袍上也沾满了尘土。
他刚坐下,准备喝口水润润喉咙,处理堆积如山的公文,亲随却捧着一个锦盒走了进来。
大人,宫中来人,说是长乐公主殿下遣人送来的。
秦风一愣,接过锦盒。锦盒入手温润,是用上好的紫檀木所制,雕刻着简单的云纹,散发着淡淡的馨香。他轻轻打开盒盖,里面并无金玉珠宝,只有两样东西:一封折叠整齐、散发着墨香的信笺,和一方素白色的丝质手帕。
他先拿起那方手帕。手帕质地柔软,边缘用银线绣着细密的卷草纹,角落处,则用青丝绣着一株小小的、挺拔的翠竹,竹叶疏朗,形态生动,旁边还有两个秀气的小字:。
针脚细密匀称,显然是用了心的。
秦风心中微动,小心地将手帕放在一边,又拿起了那封信笺。展开信纸,一行行清丽娟秀、却又带着几分力道的小楷映入眼帘:
秦安抚使钧鉴:闻君膺此重任,夙夜在公,奔波于烈日之下,劳形于案牍之间,丽质深佩之,亦深念之。天灾无情,然君以血肉之躯,行补天之事,万民感戴,天心亦知。唯愿君善自珍摄,勿过劳顿。偶得素帕,拙绣数针,虽不及君经纬天地之能,然‘平安’二字,乃丽质至诚之祈愿。盼君百忙之中,亦能饮一盏清茶,得片刻安歇。长乐手书。
信的内容不长,语气得体而含蓄,既有对国事的关切,对他辛劳的体恤,又巧妙地融入了女儿家的细腻心思与牵挂。没有一句逾矩之言,却字里行间透着难以言喻的温情。
尤其是那方手帕,那株翠竹,那两个字,胜过千言万语。
秦风拿着信纸,反复看了两遍,只觉得连日来的疲惫,似乎都被这薄薄的信纸和那方手帕驱散了不少。一股暖流,悄然在心间流淌。
他小心地将信纸按照原痕折好,连同那方绣着翠竹的手帕,一起重新放入锦盒中。他没有将其收入箱笼,而是放在了随身携带的一个皮质公文袋的内层,与重要的图纸、文书放在一起。
接下来的日子里,每当秦风感到疲惫不堪,或是遇到棘手的难题时,他总会下意识地摸一摸公文袋里那个坚硬的锦盒轮廓。那里,装着一位大唐公主最诚挚的慰问与祝福,也装着他内心深处,一份不愿与人言说的珍贵悸动。
这份慰藉,无声,却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