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U文学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李不言在浓稠得如同拥有自己生命的雾气中,又孤身穿行了约莫半个时辰。时间在这里失去了刻度,唯有脚下湿滑的触感和周身那无孔不入的阴冷湿气提醒着现实的流逝。身后那如影随形的追杀感与毒蛇般的窥伺目光,似乎暂时被这无边无际的白色迷宫所阻隔、稀释,仿佛猛兽在发动致命一击前的短暂蛰伏。然而,那股笼罩着整片山林的、带着精神侵蚀意味的异常雾气,却依旧顽固地存在着,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如同一个巨大而缓慢收缩的无形囚笼,不断地挤压着生存的空间与心神的防线。他心知肚明,此地绝非久留之所,多停留一刻,便多一分被彻底困死、心智迷失的风险。他必须尽快找到出路,彻底摆脱这诡谲雾气的纠缠,或者,至少寻找到一个能暂时避开这雾气核心侵蚀、让他能稍作喘息、厘清被扰乱的感知与思绪的所在。

正当他凝神静气,将体内那冰冷死寂的刀意运转至微毫之境,如同最精密的先天罗盘,全力感知着山川地脉在那邪雾掩盖下依旧微弱却真实不虚的气机流动,试图在这片绝对的混沌与视觉的盲区中,辨明那一线生机所在的方向时,前方雾气翻滚涌动的最深处,隐约传来了一阵奇特的声响,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那是铃声。

清脆、空灵,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神圣的韵律,仿佛山间最纯净的岩隙泉水,一滴一滴,精准地敲击在万年温润的玉石之上,又像是穿越了千年时光、在古老檐角下被夜风轻轻摇动的风铃,吟唱着早已被世人遗忘的安宁歌谣。这铃声,与周遭死寂、压抑、充满了恶意与混乱的雾海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涤荡污浊的净化力量。李不言清晰地“看”到,铃声所过之处,周遭那粘滞厚重、试图无孔不入渗透心神的雾气,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克星,竟肉眼可见地变得稀薄、温顺了几分,连那股如跗骨之蛆的阴沉异样气息,也随之冰消瓦解,迅速消退。

铃声由远及近,不疾不徐,节奏稳定得仿佛亘古如此,持铃之人似乎对这片足以令常人疯狂的危险迷雾视若无睹,如同在自家后院闲庭信步,带着一种超然物外的从容。

李不言停下脚步,静立原地,灰衣在因铃声而渐稀的雾气中若隐若现,仿佛他也成了这迷雾的一部分,却又截然独立。他并未从这奇特的、蕴含着宁静力量的铃声中感受到丝毫恶意,反而觉得那每一个清越而纯净的音符,都如同山间最清凉的溪流,缓缓流过他因长时间高度警惕和施展寂灭刀意而略感疲惫的心田,洗涤着那些被强行压制的躁动与残留的戾气。这是一种久违的、平和而强大的力量,不同于寂灭刀意的绝对终结,它更倾向于守护、净化与生生不息。

片刻后,前方的雾气如同被一双无形而温柔的手,带着敬意般轻柔地拨开,一个佝偻着身躯、却并不显得丝毫脆弱或衰败的身影,缓缓从中踱步而来。

那是一位老妪,年纪似乎已然极大,岁月的刻刀在她脸上留下了纵横交错的深深沟壑,每一道都仿佛记载着一段不为人知的风霜故事。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边缘却用深色丝线绣着精致而古老、充满苗疆风情的繁复纹路的传统百褶裙,浆洗得十分干净,甚至带着阳光与皂角的清爽气息。她的头发如同终年不化的雪山之巅,纯净无暇的一片银白,在脑后挽成一个简单而利落的髻,只用一根打磨得光滑温润、泛着暗哑光泽、看不出具体材质的古朴木簪固定,再无半点多余饰物。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一双微微抬起的眼睛——清澈、明亮得如同雨后初晴的山巅天池,不见丝毫年老带来的浑浊与暮气,反而透着一种洞悉世事变幻、看透红尘万丈的深邃智慧与历经沧桑后的平和。她手中拄着一根青翠欲滴、仿佛刚刚从雨后山涧旁砍伐下来的青竹杖,竹杖顶端,系着一个小巧玲珑、雕刻着繁复虫鸟花草图案、做工极其精美的银铃,那空灵涤荡、驱散迷雾的铃声,正是由此发出。

老妪走到李不言身前丈许处,一个恰到好处、既能清晰对话又彼此保有安全距离的位置停下。她抬起眼,目光平静而专注地仔细打量着李不言,从那遮掩了面容与神色的斗笠边缘,到略显破旧却纤尘不染、仿佛与这灰暗天地融为一体的灰衣,再到他看似随意自然垂落、实则每一寸肌肉都蕴含着爆炸性力量、能于瞬息间决定生死的手。她的目光中带着几分纯粹的好奇,如同孩童发现新物,又带着几分深邃的、仿佛能穿透表象的审视,却唯独没有寻常人面对陌生高手时的警惕,也没有苗人见到外乡汉人时惯常流露出的排斥与敌意。

“外乡人,”老妪开口了,她的汉语带着浓重而独特的苗疆口音,音节转折间带着山野的质朴与岩石般的坚韧,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如同珍珠落玉盘,清晰地传入李不言耳中,“这‘迷心雾’不是寻常的山间水汽凝聚之雾,是有人以邪法为引,强行催动地底沉积的阴寒瘴疠,再混杂了专门惑乱心神、放大恐惧的异力炼制而成。你在里面待得越久,心神消耗越大,乱闯得越深,五感六识就越容易被其侵蚀、扭曲,最终……”她的话语微微一顿,声音里带着一丝见惯了山林悲剧的深沉怜悯,“眼可见鬼影,耳可闻魔音,鼻可嗅腐臭,最终精神癫狂,理智尽失,变成一具只知遵循杀戮或逃避本能、浑浑噩噩游荡在山林里的行尸走肉,直至血肉被饥饿的毒虫猛兽啃噬殆尽,化为白骨。”

李不言微微颔首,斗笠下的面容依旧隐藏在阴影之中,看不清具体表情,但他的声音透过布料传出,依旧平稳得如同无风的湖面:“多谢阿婆提醒。不知阿婆现身于此迷雾之中,是恰好路过,还是专为在下而来?有何指教?”他看得出,这老妪绝非等闲之辈,那看似普通的银铃和青竹杖,都隐隐流动着一种平和而强大、与这片古老山林勃勃生机隐隐共鸣、浑然一体的自然之力,与之前黑石寨那些巫老身上散发出的、依靠外力驱使虫豸、带着阴邪晦涩气息的力量截然不同,宛若清泉之于污水,云泥之别。

老妪闻言,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如同秋日午后阳光下悠然绽放的野菊,温暖而祥和,不带丝毫烟火气:“指教不敢当。老身不过是世代居住在这十万深山里的一个寻常老婆子,靠着山神庇佑,采药维生罢了。只是实在见不得有人用这种歹毒手段,污秽了这清净山林,祸害了其间无辜的生灵。更何况,”她的话语在这里微微一顿,目光似乎变得更加深邃,仿佛能穿透那层灰布斗笠的阴影,直接看到李不言体内那流转不息、蕴含着终极奥秘的寂灭刀意本质,“你身上……缠绕着一种很特别、很独特的气息。冰冷,死寂,仿佛万物终结的尽头,宇宙归墟的显化,却又……奇异地蕴含着一丝微不可查、如同凛冽寒冬过后、肥沃泥土深处悄然蛰伏等待破土的、属于新生的萌芽意味。极其矛盾,却又和谐统一。老身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翻阅过族中无数古老相传的秘术札记与传说记载,还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如此……矛盾而统一、仿佛蕴含着某种至高法则的独特气息。”

李不言心中微动,这老妪的感知力好生敏锐!竟能透过他重重收敛、几乎与外界隔绝的寂灭刀意,隐隐察觉到其最核心处蕴含的那一丝“否极泰来”、“死极而生”的终极奥秘。这份眼力,这份对能量本质近乎直觉的理解,远超他之前遇到的任何对手或旁观者,甚至让他产生了一丝罕见的、被看透的感觉。

“阿婆好眼力。”李不言没有否认,也没有详加解释。有些力量,本就源于不可言说、只可意会之境,过多的言语反而落了下乘。

老妪似乎也全然不在意他的保留与沉默,仿佛早已料到会如此。她用手中那根青翠欲滴的青竹杖,轻轻指向侧前方一个雾气明显略显稀薄、流动也稍显顺畅的方向,银铃随之发出悦耳而富有穿透力的轻鸣:“跟着铃声走吧,老身带你出这雾阵。这雾能困住迷途的羔羊,能惑乱心志不坚的旅人,却困不住清醒的识途老马,挡不住洞悉本质的慧眼,自然也困不住……你想护着的秘密,和你这个人。”她的话语意味深长,仿佛早已看穿了李不言身上背负的重担与追寻的目标,却又聪明地点到即止,留下足够的余地与尊重。

李不言略一沉吟,目光如电,迅速扫过老妪那平静无波、唯有智慧与平和流淌的脸庞,又以其强大的灵觉感知了一下四周依旧浓稠粘滞、危机四伏的雾气环境。权衡利弊,眼下在这片诡异的迷心雾中,他如同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方位难辨,危机暗藏。与其耗费大量心神漫无目的地乱闯,不断消磨自己的精力与意志,不如暂且相信这份看似突如其来、却感受不到丝毫恶意的援手。而且,从对方身上那纯净平和、仿佛与这片山林共生共荣的自然气息来看,确实感受不到任何虚伪、算计与潜在的杀机。

“有劳阿婆。”李不言不再犹豫,简洁地回应道。

老妪不再多言,转过身,步履看似因年迈而有些蹒跚,速度却丝毫不慢,始终保持着一种稳定而高效的节奏。她手中的青竹杖有规律地轻轻摇动,顶端的银铃持续发出那清脆空灵、具有驱邪净化之能的稳定声响。她总能在看似毫无差别的浓雾中,精准地找到那条最为清晰、阻力最小、气机最为通畅的路径,仿佛这足以困死常人的迷雾在她眼中,自有其无形却清晰的运行规律与脉络可循。李不言默默跟在她身后,保持着一步左右恰到好处的距离,既能随时应对突发状况,又不会显得过于戒备。他敏锐地察觉到,周围的雾气果然随着那稳定铃声的扩散与引领,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淡薄、澄清,那些无孔不入、如同毒蛇般试图渗透心神的异样精神力量,也如同遇到了烈日的晨霜,迅速消散无踪。就连脚下那因雾气长期浸润而变得湿滑泥泞、难以着力的山路,似乎也在那铃声与老妪步履的影响下,变得坚实、好走了些许。

一路上,老妪并未再多言,只是偶尔会停下脚步,用手中的青竹杖,在某些看似毫无异常、与周围环境浑然一体的岩石突起、虬结树根或一小片空地上,以一种独特的力道和角度轻轻一点。有时,则会从腰间一个毫不起眼、颜色与衣物相近的粗布小袋里,取出少许研磨得极其细腻、散发着淡淡草木清香的药草粉末,小心翼翼地、精准地撒在特定的位置。她的动作古朴、自然,带着一种独特的、仿佛与天地韵律相合的节奏,不像是在施法破阵,更像是一位老农在熟悉的田埂间,进行着世代相传的、神圣而自然的农事。李不言能清晰地感觉到,在她每一次看似随意的动作之后,周围雾气中那股人为催动、充满了戾气与混乱的邪异力量核心,便会如同被抽掉了关键薪柴的篝火,明显地减弱、溃散一分,仿佛某个维系雾阵运转的无形节点被悄然瓦解。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后,前方的雾气骤然变得稀薄无比,仿佛一层即将被晨曦撕裂的灰色纱幔,甚至已经可以隐约透过那最后的屏障,看到其后透出的、如水银般清冷皎洁的微弱月光。再向前紧走几步,身形猛地一轻,眼前豁然开朗!他们竟已彻底走出了那片令人窒息、诡异莫名、仿佛无边无际的浓雾区域,置身于一个清幽静谧、仿佛被时光遗忘的世外桃源般的山谷之中。

谷内绿草如茵,生机盎然,不知名的野花零星点缀其间,散发着淡淡的幽香。一条清澈见底、水声淙淙的山涧溪流蜿蜒穿过谷地,清澈的流水撞击在光滑圆润的鹅卵石上,溅起细碎的水花,发出如同环佩相击般悦耳动听的声音。月光毫无阻碍地、如同薄纱般轻柔地洒落下来,将整个山谷映照得朦朦胧胧,宛如传说中远离尘嚣的仙境。空气清新冷冽,饱含着草木与泥土被夜露洗涤后的天然芬芳,沁人心脾,与方才那雾锁重山、死寂压抑、充满了扭曲恶意的世界,简直是判若两个截然不同的天地!

山谷深处,依着陡峭而苍翠的山壁,错落有致地建着几间小巧精致、结构与自然完美融合的竹楼,显示出建造者高超的智慧与对环境的尊重。其中几间竹楼的窗口,透出温暖而昏黄的、如同家中等待归人般的灯火光芒,在这清冷宁静的月夜下,无声地散发着令人心神安宁、倍感温暖的气息。

“到了,这里就是老身和族人们世代居住、守护的地方,清水寨。”老妪停下脚步,转身对李不言说道,脸上带着一丝回到熟悉家园后自然而然的舒缓与安然,“外乡人,迷雾初散,山中夜露寒重,最是伤身。若不嫌弃寨子简陋,粗茶淡饭,可到寒舍喝杯粗茶,稍作歇息,驱驱深入骨髓的寒气。那迷心雾虽被老身暂时破去,阻了其势,但布阵之人手段诡异,根基深厚,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此刻山谷之外,看似平静,未必就真的安全,或许还有更多埋伏。”

李不言驻足,目光缓缓扫过这处幽静祥和、仿佛与世无争、自成一方天地的山谷,感受着其中流淌的平和生机。他又看向眼前这位气息平和深邃如古井、目光诚恳坦荡、不带丝毫算计的老妪。略一思忖,判断着眼前的局势与潜在的机遇,随即拱手,语气带着一丝难得的客气:“承蒙阿婆迷雾之中搭救指引,又盛情相邀,在下若再推辞,便是不识抬举了。那便叨扰阿婆片刻。”

这老妪一身修为深不可测,对苗疆秘辛、各种诡异术法,乃至那笼罩山林的迷心雾都知之甚详,言语间更是透露出对“归墟”的了解。或许,这看似偶然的相遇,正是一个了解幕后黑手、获取前往南海归墟关键信息的意外契机。他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老妪脸上露出更为温和真切的笑意,不再多言客套,引着李不言走向山谷中位置最高、视野最为开阔、也是规模最大的一间竹楼。竹楼搭建得十分精巧,离地数尺,以数根粗壮结实的百年老竹为主要支柱,不仅通风防潮,更能避免蛇虫鼠蚁的侵扰。楼内陈设简单至极,甚至可以说是朴素——一张表面被磨得光滑的竹制方桌,几把同样材质的竹椅,一张铺着干净素麻布的简易竹榻,墙角整齐地摆放着几个密封的陶罐和一些正在阴干的草药,除此之外,别无长物。然而,这极致的简单中,却处处透着一种纤尘不染的干净、井井有条的整洁,以及一种返璞归真、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独特意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混合了多种草木的清新香气,并非浓烈,却丝丝缕缕,闻之令人心旷神怡,精神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老妪请李不言在竹椅上坐下,竹椅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却异常稳固。她自己则从一个密封的陶罐中,用竹夹小心翼翼地取出些许色泽碧绿如玉、形状卷曲如螺的奇特茶叶,分别放入两个质朴的粗陶杯中。然后提起一只一直在角落小泥炉上,用文火静静温着的粗陶壶,将滚烫的山泉水注入杯中。茶叶在沸水的冲击下,缓缓舒展开来,如同沉睡的精灵苏醒,释放出更加浓郁、层次丰富的清香,那茶汤迅速呈现出一种通透澄澈、仿佛蕴含着无限生机的碧绿色,在昏黄的灯火下,荡漾着诱人的光泽。

“这是老身自己攀爬险峰采集、用山间最纯净的岩隙清泉与几种精心挑选的宁神草药,遵循古法一同焙炒秘制的‘清心茶’,算不得什么珍贵物事,山野粗物而已。但胜在能定惊安神,驱散异气残留,平复躁动气血,对你方才在雾中长时间穿行、心神高度戒备所带来的消耗,应该有些微末的裨益。”老妪将一杯热气袅袅的茶汤推到李不言面前,声音温和如春风拂过湖面。

李不言再次谢过,并未虚伪推辞。他轻轻吹开汤面上几片悬浮的碧绿茶叶,小心地饮了一口。茶汤初入口时,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微苦,但旋即,那股苦味便化为一股难以形容的、沁人心脾的清凉之意,如同初春时节刚刚解冻的山间溪流,清澈而冷冽,迅速渗透四肢百骸,更有一股直抵眉心识海深处。方才因全力催动寂灭刀意对抗邪祟、应对影楼刺杀而带来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精神疲惫与心灵上的紧绷感,竟在这奇特效用的清凉茶意温柔而持续的抚慰下,悄然消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抹去。精神顿时为之一振,变得更加清明、透彻、专注。他心中不由暗赞,这苗疆之地,果然卧虎藏龙,奇人异士辈出,看似偏僻落后,实则底蕴深不可测。这等兼具口感与神效的药茶,其炼制之法与所用材料,恐怕已非凡俗之物,堪称秘宝。

“阿婆似乎对这‘迷心雾’的来历根源、布设手法与破解之道,都知之甚深,如数家珍?”李不言放下手中温热的粗陶杯,目光平静地落在老妪那布满岁月痕迹却目光清澈的脸上,直接问出了他眼下最为关心的问题之一。这关乎他接下来的路途安危,也关乎对幕后之人的判断。

老妪闻言,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与忧色,那是一种对脚下这片生养她的土地深沉的爱与无法推卸的责任感:“这雾阵的布设手法,十分诡异而驳杂,绝非单一源流。其中既有中原道门正统阵法中,牵引山川地气、扰乱阴阳平衡的高明影子,又明显掺杂了南洋降头邪术中,那种专以咒力惑乱心神、放大内心恐惧的阴毒咒力,更麻烦、也更让老身心惊的是,其中还混杂了一些……我们苗疆自古流传,却因其有伤天和、易遭反噬,早已被历代先贤视为禁忌、联手封存严禁使用的古老禁术。几种截然不同、本源各异的力量,被人以某种霸道的方式强行糅合在一起,虽然使得雾阵的威力大增,覆盖范围广阔,持续时间也更长,却也显得驳杂不纯,充满了戾气与不稳定的风险。布阵之人,不仅所学庞杂,兼容并蓄,而且其人所图必定非小,更关键的是,其人心性之狠辣,行事之毫无顾忌,已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为了达成其不可告人的目的,竟不惜强行扰动方圆百里的山川地气,罔顾其间无数生灵的存亡,此举无异于杀鸡取卵,竭泽而渔!”她的话语带着压抑的怒气,随即抬起那双清澈依旧、此刻却锐利如刀的眼眸,看向李不言,“你……可是在何处,无意中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势力盘根错节的大人物?或是……身怀足以惊动这等存在亲自布局、势在必得的绝世重宝?”

李不言沉吟片刻,指尖无意识地在粗糙而温暖的陶杯边缘缓缓摩挲,感受着那质朴的质感。这老妪眼光之毒辣,心思之缜密,再次让他心生警惕,同时也确认了对方的判断力。他缓缓道,声音平静无波:“或许,并非简单的得罪。更可能的原因是,因为我身上,恰好有他们……势在必得之物。”他刻意模糊了“物”的具体所指,既是保护自己,也是一种试探。

老妪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仿佛具有穿透力,能越过皮囊的阻碍,直视灵魂深处的秘密与坚持。然而,她并没有追问那“物”具体是什么,似乎对此物的本身并不十分在意,或者说,她更在意的是这背后所代表的意义与可能引发的后果。她只是缓缓点了点头,带着一种看透了世事浮沉、人心鬼蜮的沧桑与了然语气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千古以来,莫不如此。鲜血与纷争,多半由此而起。外乡人,观你行进方向,坚定不移,是要往南而去。你要去的那个地方,很危险,非常危险。南海……广袤无垠,波涛诡谲,神秘莫测,自古便非善地,充满了未知与传说,尤其是那片被无数代航海者、冒险家视为绝对禁忌、被称为‘归墟’的终极海域。那里,是连飞鸟都不愿越过、连鱼类都会绕行的死亡绝域。”

李不言目光骤然一凝,身体几不可查地微微前倾,显示出他内心的关注:“阿婆也知晓‘归墟’之所在?”他的声音依旧努力保持着平稳,但其中蕴含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迫切与求证之意,却难以完全掩盖。

老妪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缓缓将目光投向竹楼窗外那轮悬挂在墨蓝色天幕上、清冷孤寂的明月,眼神变得有些悠远而朦胧,仿佛穿透了厚厚的时空帷幕,回到了族中依靠血脉口耳相传、那些早已湮没在历史长河中的古老岁月里:“岂止是知晓。在苗疆各部最古老、最神圣、从不轻易示以外人的传说与歌谣中,南海之极,超越日月星辰升起与落下的概念尽头,有漩涡吞天噬地,其大不知几千里也,纳尽世间万水,永无满时,谓之‘归墟’。那是世间所有江河湖海、溪流泉涌,无论清浊,最终的、也是唯一的归宿,是万水汇聚之地,也是……自古以来,所有亡者魂灵摆脱肉身束缚后,最终的归寂与安眠之所。有人说,那里是世界的终点,也有人说,那里是万物轮回的起点,蕴藏着宇宙最深的秘密。”她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缥缈,如同从远古传来,“很多很多年前,久远到族中记载都已模糊不清的年代,我清水寨一脉,曾出了一位惊才绝艳、天赋冠绝古今、被誉为最接近上古‘蛊仙’之境的先辈。他为了追寻那虚无缥缈、或许根本不存在的水恒长生之秘,倾尽全族数代积累的财力物力,耗费十年光阴,建造了当时最大、最坚固的楼船,带着族中最精锐的勇士与最珍贵的蛊种,毅然扬帆,驶向传说中……归墟所在的方向……自此,便如一颗投入无底深渊的石子,再无任何音讯传回。只在出发前,于寨中祖祠最隐秘的石壁上,留下了一句以自身心头精血混合着特制药液刻下的、至今字迹仍殷红如血的警告:‘非天命所归,身负莫大因果之人,妄入归墟者,十死无生,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她收回望向窗外那轮冷月、仿佛承载了千年重量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李不言身上,眼神变得极其复杂,充满了探究、思索,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似乎难以相信的猜测:“而你身上那股独特到无法模仿的气息,冰冷、死寂,仿佛万物终末的法则显化,与那古老传说中描述的、吞噬一切的归墟特性,隐隐有几分本质的相似。更奇特的是,在那仿佛能冻结灵魂的绝对死寂之中,老身又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线几乎无法被感知、却又真实存在的、微弱却坚韧的生机潜流。这……这奇异的矛盾统一,让老身不由得……不由得想起那位先辈留下的、如同诅咒般的血字警告。或许……你正是那古老预言中,与神秘莫测的归墟有着宿命般牵连的、所谓的‘天命所归’之人?”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颤抖,仿佛这个猜测本身,就足以撼动她数十年的认知。

李不言沉默不语,斗笠下的阴影完美地掩盖了他此刻眼中可能闪过的任何一丝波澜。天命?他从不信所谓虚无缥缈的天命。他所经历的一切苦难、抉择、战斗,他所走过的每一步染血的道路,都是由他自己的意志所驱动,由他手中的刀所斩出。他只知道,有些路,即便明知前方是万丈深渊,是传说中十死无生的绝地,他也必须去走,别无选择;有些被重重迷雾与谎言笼罩的真相,关乎他失去的过去,也可能关乎这个世界的未来,他必须去亲手揭开,不惜一切代价。

“多谢阿婆告知这些古老秘辛与警示。”李不言郑重道谢,无论对方是出于何种目的与推测,这些信息对他而言,都至关重要,如同在黑暗的大海中看到了隐约的航标。

老妪摆了摆手,神色渐渐恢复了之前的平和与淡然,只是眼底深处那抹忧色并未完全散去:“不必言谢。老身今日帮你,某种程度上,也是在帮这清水寨,帮这片生我养我、需要我们世代守护的苗疆山林。那布下迷心雾的人,行事肆无忌惮,毫无底线与怜悯,此次能布下如此规模、荼毒生灵的雾阵,下次就敢做出更可怕、更灭绝人性的事情。若任其妄为,不加制止,必生更大祸端,届时生灵涂炭,山河泣血。你此刻引开了他们的主要注意力,让他们将绝大部分精力放在追踪你之上,对清水寨,对这片区域的暂时安宁,未尝不算是一件……不幸中的幸事。”她的话语坦诚而实在,没有丝毫虚伪的客套与冠冕堂皇,带着山民特有的质朴与直接。

然而,仿佛是为了印证她那“不会善罢甘休”的预言,就在她话音刚落下不久,竹楼外,原本被月光和溪流声统治的宁静夜色,陡然被一阵由远及近、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狠狠撕裂!一个穿着靛蓝色染布苗疆服饰、年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女,脸色煞白如纸,胸口剧烈起伏,气喘吁吁地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奔跑而来,她甚至来不及看清竹楼内还有李不言这个陌生人的存在,便用急促得几乎变调、带着哭音的苗语,对着老妪连比带划、语无伦次地飞快诉说着什么,一双原本应该清澈明亮的眼眸里,此刻充满了无法掩饰的巨大恐惧,纤细的手指颤抖得厉害,死死地指向寨子唯一入口的方向。

老妪侧耳倾听,脸色几乎是在瞬间便沉了下来,那原本平和如湖面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隼,周身那股与自然融为一体的温和气息陡然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山岳般凝重、如出鞘利剑般锋锐的气势。她猛地转向李不言,语速加快,每一个字都清晰而沉重:“寨子外围山林中,老身亲手布下的三道‘灵犀蛊’预警线,被同时大规模触动了!来的不是零星几人,是大队人马,马蹄声杂乱而沉重,数量恐怕不下数十!而且……带着一股毫不掩饰、浓烈得如同实质的杀气!是冲着寨子来的,来者不善!”

李不言几乎在老妪脸色变化的瞬间便已如同绷紧的弓弦般倏然起身,眼神在万分之一刹那便恢复了一贯的冰冷与绝对冷静,周身那原本收敛到极致的气息,再次变得如同即将出鞘饮血的绝世宝刀,散发着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寒意:“看来是循着我留下的些许痕迹,或者用了什么特殊的追踪法门,最终还是追来了。是我连累了寨子。阿婆,我这就从原路离开,将他们引开,绝不能给清水寨带来无妄之灾。”他的话语果断,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来不及了!”老妪却坚定地摇了摇头,脸上没有丝毫寻常老妇面对危机时的畏惧与慌乱,反而绽放出一种属于守护者的、不容置疑的决绝光芒,“他们既然能精准地找到这隐藏极深的清水谷,就绝不会是误打误撞。这意味着他们掌握了某种我们不知道的追踪手段,或者……寨子附近有他们的眼线。此刻你贸然出去,正中他们下怀,恐怕还未出谷就会被合围。而且,他们既然找到了这里,以这帮人的行事风格,就绝不会轻易放过任何可能与你接触过、可能知晓内情的寨民。清水寨世代与世无争,信奉山神,安居乐业,但绝非软弱可欺、任人宰割之地!外乡人,时间紧迫,你跟我来!”

她不再有任何解释,迅速无比地站起身,动作矫健得完全不像一个年迈老人,径直走向竹楼内侧那一面看似普通、由粗大厚实竹片紧密拼合而成的墙壁。只见她枯瘦但稳定的手指,在那几块颜色略微深黯、看似随机分布的竹节上,以一种独特而复杂、蕴含着某种古老韵律的顺序,或轻或重、或急或缓地连续敲击了数下。那手法快得几乎留下残影,带着一种秘而不宣的庄严。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微不可闻的机括响动,从那竹墙内部传来。紧接着,那面看似浑然一体的竹墙,竟悄无声息地向一侧缓缓滑开,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向地下深处延伸而去的幽深通道入口。一股更加浓郁、混合了古老泥土气息和特制药草辛香的味道,从通道中扑面而来,里面隐约有微弱而稳定的、不知源自何种光源的淡绿色荧光透出,映照出脚下粗糙的石阶。

“这是寨子世代相传、唯有历代寨主才知晓开启之法,用以在面临灭族之灾时保全血脉的最后秘道,出口设在数里之外山后的一处隐秘瀑布之后。老身留下来,凭借寨中布置,设法挡他们一挡,为你争取这宝贵的逃生时间。你速速离开,沿着秘道直走,切勿回头!”老妪语速极快,如同连珠箭发,同时将一枚用鲜红丝线系着、触手温润、仿佛带有她身体余温的深色木符,不由分说地、紧紧地塞到李不言手中。那木符不大,却沉甸甸的,上面雕刻着极其复杂精细、充满了生命活力与神秘美感的虫鸟花草花纹,木符中央,是一个造型抽象古朴、却又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振翅飞走的蝴蝶图案,整体散发着一种淡淡的、令人心神不由自主安定下来的平和气息。“拿着这个,若是途中再遇到其他苗寨的人盘问或为难,出示此物,或许能免去一些不必要的冲突与麻烦。记住,出了秘道,辨明方向,往东南走!无论如何艰难,必须穿过那片被族人称为‘黑水沼泽’的死亡地带,才能抵达你要去的南海之滨。那里……是离开苗疆最快,但也最危险的路径。”

李不言握住那枚尚带着老妪掌心温度与决绝意志的木符,仿佛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沉甸甸的承诺与守护力量。他深深看了这位才相识不过片刻、交谈不过数语,却愿为他这个来历不明的外乡人挺身而出、不惜以身犯险、抵挡未知强敌的陌生老人一眼,千言万语如鲠在喉,最终只化为一句凝聚了所有感激与敬重的承诺:“大恩……不言谢。阿婆……务必,万事小心,保重!”

不再有丝毫的犹豫、迟疑与无谓的客套,李不言猛地转身,身影如同融入暗影的猎豹,又似一道灰色的轻烟,迅捷而无声地没入了那幽深、未知、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的秘道之中。

在他身影彻底消失在通道黑暗里的刹那,那面滑开的竹墙再次悄无声息地、精准地滑回原位,严丝合缝,完美地掩盖了所有的痕迹,仿佛那秘道入口从未存在过,只剩下竹楼内摇曳的灯火与空气中残留的淡淡茶香。

老妪独自站在原地,静静侧耳,凝神倾听了一下秘道深处那迅速远去、最终归于死寂、几不可闻的脚步声,脸上先是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欣慰,但随即,便被一种赴死般的决然神色所取代。她缓缓地、却异常坚定地挺直了那常年因采药劳作而微微佝偻的腰背,仿佛一株历经风霜却依旧坚韧的古松。她仔细地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洗得发白却依旧整洁的百褶裙,将那一丝不苟的银白发髻再次用手抚平,确保没有任何凌乱。然后,她紧紧握住了手中那根青翠欲滴的青竹杖,顶端的银铃此刻寂静无声,仿佛也在积蓄着力量。她眼神中最后一丝属于长者的平和与慈祥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锐利如鹰隼、坚定如脚下山岩、冰冷如腊月寒霜的光芒,那是一个部落守护者,在面对即将到来的入侵与毁灭时,才会展露的无畏、威严与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

她深吸一口气,缓步,却带着一种异常沉稳、仿佛每一步都踏在命运节点上的沉重步伐,坚定不移地走出了竹楼,走向那已然被远处火把映得天边泛红、被凛冽刺骨的杀气彻底笼罩和弥漫了的清水寨入口方向。

夜风掠过山谷,带来远处越来越清晰、如同催命鼓点般的、嘈杂而充满恶意的脚步声、马蹄嘶鸣声、以及金属兵器碰撞摩擦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冰冷声响……

山谷的宁静与祥和,已被彻底、无情地打破。毁灭的阴影,如同铺天盖地的乌云,带着雷霆万钧之势,骤然降临在这片仿佛被时光遗忘的净土之上。

UU文学推荐阅读:替嫁王妃重生后,全家被她拿捏了玄幻:妖兽大陆雨落寒烟穿书日常带娃经商一见钟情!掉入偏执总裁的陷阱一道逸仙重生之末世寻乡这个灵修有点狠人在提瓦特,开局探案震惊水神综漫拯救者斗魔圣界HP:被两只大金毛赖上了怎么办天师决火影:漩涡一族一统忍界!无夜虚空第九封圣天灾逃荒路上:她带着空间杀疯了火影:日向替死鬼觉醒亚人血脉合欢,银杏,彼岸花被疯批校草盯上的日日夜夜救命!快穿系统逼我跟疯批谈恋爱综影视之从如懿传开始当杀手遇上刺客快穿:漂亮老婆又被抱走了星穹铁道,驶向远方overlord:洛尔斯达圣君校庆晚宴,一见倾心!重生嫁给乞丐后,我做了皇后别人穿越当皇后,我当秦始皇近臣我是檀健次的檀力球规则怪谈:开局就成了凶手丝芭之重生回到2013后入团了overlord:圣庭之主触及真心!迷雾玫瑰快穿之大佬自救系统快跑!狗系统有毒被女皇招安以后穿越亮剑卖武器战锤很绝望?俺觉得很欢乐啊快穿之大佬纯情且撩人!拥有影遁的我,内心阴暗点怎么了战神王爷的重生小王妃重生八零:学霸娇妻是神医桎界梏域穿成炉鼎不慎让合欢宗成最强战力重生到七十年代,张三妞的新人生咸鱼木得感情捡了个锦鲤闺女,炸翻整个京城豪门禁忌:邵总你的娇妻已养成
UU文学搜藏榜:【HP】赫奇帕奇的美食魔法穿越,成为宝可梦大师我在遮天修仙长生地府就业压力大,孟婆下岗卖炸串穿成星际假少爷,我和少将HE了快穿之靠生子称霸后宫冰火帝尊别闹!你真辞职回家种田了?躺平到黄泉开始:哎呀,挂来了HP只想摆烂的我却融化了冷蝙蝠她一刀两断,他如疯如魔被柳如烟渣后,我穿越了一人盗墓:卸岭派追女诡事重回吾妻十二那年四合院:秦京茹的幸福生活变身从古代开始灵气复苏军婚蜜爱:八零老公宠上瘾神兵小将之长戟镇天下过期勇者的退休生活女公务员闪婚豪门小奶狗之后我将在星际有上千个后代月下人清淑叔叔!你越界了母爱如山柳青言长官你老婆命太硬了打穿漫威,这么无敌真是抱歉了诡异:开局驾驭压制诡手重生年代:恶毒后妈空间养崽逆袭游戏王:我和我的b三狼渊轩梦重生九十年代,中专生的逆袭人生各类男主短篇合集娱乐之天才少女我,赛博朋克2077低配帝皇将军辞诸天拯救计划穿越后我成了病娇王爷的眼中钉坎特洛特高中的倒霉侦探乾坤造化:万物同流,生生不息快穿之拯救爱情计划宿主腿玩命美,迷的反派找不到北抛妻弃子你做绝,我权倾朝野又认亲?病娇世子家的废物美人震惊,假千金有八百八十八个马甲我看上了哥哥的战友小花仙冰雪传说养成系女神:听劝后,我成了天后穿越成被追杀的假公主后直接开演穿越海贼成为赤犬千少的小甜妻
UU文学最新小说:陕北民间故事四合院:我的青蛙每天送大礼瓦盆村崩坏:为了美好而存在的ooo我在城里捡垃圾总裁的隐形契约婚姻药庐春深菱城的雨天离开三年,江少爷急红了眼火影:我在木叶的进步生活KPL:渣攻他不想打职业黑暗动乱?我赛亚人横推禁区!原神:叫你发刀没叫你养boss盗墓开局,被胡八一当成大墓郭纯:这可是派乐蒙,你穿得起吗鸣潮:我,开局获得,魔刀千刃!飞升误闯星际,又又修搞点灵力跑道尽头的心动方程式心机绿茶的攻略计划重生2000:高考状元为国争光重生后,这恶毒女配我不当了圣者轮回兼祧两房?废后她重生之后杀疯了守归墟之门长安狐事长生:从开启第二丹田开始靠联姻称霸忍界的宇智波九大女帝爱上我,还得生孩子?八零重生:我养废了白眼狼们开局杂役,吞噬成神觉醒后更要努力被强制爱我,玄学大佬!专给霸总改运!快穿:什么反派那是亲亲老婆年代娇宠:重生军嫂又美又飒穿成炮灰后我靠美食爆红了飞升仙界,我搞职场KPI穿越之娇娇女的农门奋斗记快穿:黑月光她刀刀暴击真正的反派总以黑月光的形式出现凡骨铮铮我以平凡镇九天七旬老太守国门吴家儿郎镇山河便利店系统:在大佬心上种良田重生嫡女:虐渣后飒爆全京城光明神戒穿了又穿,我在兽世发光发热!易孕娇妻一胎三宝,绝嗣佛子狂宠综漫:成为恶魔后女主们开始恶堕溃道崩坏三,结果是前文明无限流:文明淘汰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