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奥尔良要塞的炊房里,蒸汽裹着肉香漫出窗棂。郭英啃着刚出锅的肉包,油汁顺着指缝往下淌,王二柱坐在他对面,手里捧着块法国面包,小口小口地啃着,脸上沾着麦粉。
“咋样,法国面包有咱的肉包香?”郭英含糊不清地问,视线落在窗外——丁德兴正指挥士兵往马车上装法军的火药桶,那些木桶上印着的鸢尾花徽章被他用刀划得乱七八糟。
王二柱点头又摇头:“面包软乎乎的,就是没馅。”他突然压低声音,“将军,我刚才在法军营房里看着个笼子,里面关着只鹦鹉,它会说中文,说‘救命’。”
“哦?”郭英来了兴致,“带过来看看。说不定是以前商队丢的。”
不多时,士兵真拎着个鸟笼进来,鹦鹉见了郭英,突然扑腾着翅膀喊:“郭武!郭武!”
郭英手里的肉包“啪”地掉在桌上,他冲过去抓住鸟笼,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你说啥?再喊一遍!”
鹦鹉被吓了一跳,歪着头重复:“郭武……在……地窖……”
“地窖在哪?”郭英的声音发颤,丁德兴闻声进来,见他这模样,连忙让士兵去法军俘虏里找知情的。折腾了半个时辰,终于从个厨子嘴里问出,法军确实抓过个叫郭武的明军士兵,就关在要塞的地下酒窖里。
当郭英跟着厨子往地窖走时,腿肚子都在转。酒窖阴暗潮湿,角落里堆着些空酒桶,郭武就被绑在其中一个桶上,身上的军服破烂不堪,脸上带着伤,却依旧梗着脖子。
“爹!”郭武看见他,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郭英冲过去解开绳子,一把将儿子搂在怀里,这个在战场上从没掉过泪的硬汉,此刻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混小子……你咋不早点逃出来!”
“我逃了三次,”郭武擦着眼泪笑,“法军看守太严了。不过我听他们说,英国人和荷兰人要联合打纽约,还说要请土耳其的火枪手来帮忙。”
这话让郭英瞬间清醒,他松开儿子,转身对丁德兴说:“快给廖将军送消息,让他提防土耳其火枪手——那些家伙的火枪射程比荷兰人的远。”
与此同时,尼亚加拉瀑布旁的耿炳文正对着封信发愁。信是华云龙从印第安部落带回来的,上面用炭笔写着歪歪扭扭的汉字:“英国女王派了个叫德雷克的船长,带了十艘船去五大湖,船上有会潜水的士兵,想炸咱们的水下暗桩。”
“潜水?”华云龙摸着下巴,“他们能在水里待多久?”
耿炳文敲着沙盘上的暗桩标记:“不管多久,都不能让他们靠近。去年咱们在暗桩上缠了铁链,他们要炸,就得先割链。”他看向正在给火铳装弹的士兵,“去,把水下的蛙人队叫来——咱大明也有能在水里憋气的好汉。”
蛙人队的队长是个叫石敢当的渔民,据说能在水里闭气一炷香。他听了任务,拍着胸脯保证:“耿将军放心,我带弟兄们在暗桩附近守着,见着黄毛鬼子就用鱼叉捅。”
华云龙突然笑了:“老石,别光用鱼叉,我给你弄了些水雷,绑在铁链上,他们一割链就炸。”他从包里掏出个陶罐,里面装着硝石和硫磺,“这是康将军新做的,碰着就响。”
石敢当接过去掂量了掂量:“这玩意儿沉不沉?别没等鬼子来,先自己沉底了。”
“放心,”华云龙拍着他的肩膀,“我试过,绑块木头正好漂在水下三尺,保证一触就炸。”
哈德逊河口的吴良、吴祯兄弟正忙着修船。吴祯的火船虽撞沉了英国三艘战舰,但自家的“破浪号”也受了伤,船底破了个洞,正用木板堵着。
“哥,你看这木板够不够厚?”吴祯蹲在船边,手里拿着块松木板,脸上沾着沥青。
吴良没说话,捡起块石头砸在木板上,木板纹丝不动。他这才点头:“行。不过得加层铁皮,英国佬的炮弹厉害。”他转头喊,“把铁匠铺的王师傅叫来,让他给木板包层铁。”
王师傅是个留着络腮胡的山东人,闻言扛着铁锤过来:“吴将军,包铁皮得用火烤,船板会变形不?”
“变形也得包,”吴祯抢着说,“总比被炮弹打穿强。对了王师傅,能不能给我的火船也包层铁皮?这样能烧得更久。”
王师傅咧嘴笑:“没问题,就是得多烧点煤。对了,我儿子在朱文正将军那当伙夫,说他们缴获了荷兰人的奶酪,可臭了。”
朱文正此刻正坐在“金狮号”的船长室里,面前摆着盘奶酪,他捏着鼻子尝了一口,随即吐了出来:“什么玩意儿,比咱的臭豆腐差远了。”
旁边的荷兰俘虏忍不住开口:“这是荷兰最好的奶酪,你们不懂欣赏。”
“欣赏个屁!”朱文正把奶酪推到一边,“你们的战舰倒是不错,就是不如咱的‘火龙船’灵活。说吧,你们联合土耳其人是咋回事?他们的火枪手啥时候到?”
俘虏梗着脖子不说话,朱文正突然笑了:“不说?行,把那盘奶酪给他端过去,让他吃个够,啥时候说了啥时候停。”
俘虏一听脸都白了,他最受不了这奶酪的味,连忙摆手:“我说!土耳其人后天到,他们的火枪能打四百步,还带刺刀,近战也厉害。”
朱文正立刻让人给廖永忠送信,写完信却发现没地方寄——信使昨天被派出去了。他正着急,窗外飞来只信鸽,腿上绑着个小竹筒。
“嘿,真是想啥来啥。”朱文正解下竹筒,里面是廖永忠的亲笔信,让他守住“金狮号”,别让荷兰人抢回去,还说朱元璋派了康茂才带新造的火炮来支援。
“康老鬼可算来了,”朱文正笑着把信揣起来,“他的火炮要是再厉害点,咱们直接把英国佬赶回大西洋去。”
三日后,土耳其火枪手果然出现在纽约港外。他们穿着红色的头巾,举着火枪列成整齐的方阵,火枪上的刺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准备!”土耳其指挥官一声令下,四百步外的明军阵地顿时硝烟弥漫。郭英的士兵被打得抬不起头,丁德兴的藤牌虽然能挡子弹,却挡不住刺刀的穿刺,不少弟兄被捅伤。
“火箭筒!”郭英吼道,王二柱连忙架起武器,却发现火箭的射程不够,根本打不到土耳其方阵。
“让康将军的新火炮上!”郭英喊道,身后传来隆隆的炮声,康茂才亲自推着一门新造的火炮过来,炮身上刻着“神威大将军”五个字。
“郭将军,看我的!”康茂才调整好角度,点燃引线,炮弹呼啸着飞过战场,正好落在土耳其方阵中间,炸开的碎片掀翻了一片火枪手。
“好炮!”郭英拍着大腿叫好,丁德兴趁机带着藤牌营冲锋,短刀专捅土耳其人的下三路,那些火枪手没了方阵掩护,顿时乱了阵脚。
尼亚加拉瀑布旁,石敢当的蛙人队也遇上了麻烦。英国潜水兵果然来割铁链,他们带着水下呼吸器,能在水里待很久。石敢当的鱼叉根本捅不到,急得他直冒泡。
“用华先生给的水雷!”一个蛙人喊道,石敢当这才想起那些陶罐。他游过去解开一个,悄悄推到英国潜水兵附近,那潜水兵正用刀割链,一碰铁链,水雷“轰隆”一声炸了,水泡翻涌着往上冒,再没见那潜水兵出来。
哈德逊河口的吴良、吴祯兄弟则打了场漂亮的伏击。他们故意让英国舰队突破防线,然后用包了铁皮的火船撞过去,英国船想躲,却被吴良的重炮轰得转向失灵。吴祯站在船头,看着火船撞进英国舰队,笑得像个孩子:“哥,你看!像不像过年放的烟花?”
吴良没笑,他正盯着远处的海平面——那里又出现了新的船帆,比之前的英国舰队多得多。
战斗结束后,廖永忠收到了各方的捷报,却对着吴良送来的消息皱眉。朱文正凑过来看:“咋了廖将军?英国佬又派援军了?”
“不止,”廖永忠指着信上的字,“他们联合了西班牙和葡萄牙,这次来的船有五十艘。”
朱文正啃着肉包的动作顿住了:“五十艘?那咱们这点船不够打啊。”
“够不够都得打。”廖永忠站起身,望向窗外,夕阳正把海面染成金红色,“去告诉弟兄们,多包点肉包当干粮,接下来的仗,怕是得打一阵子了。”
郭武拄着拐杖走进来,他的腿在牢里受了伤,却依旧挺直了背:“爹让我问问,能不能让我也加入队伍,我会修火枪。”
廖永忠看着他,又看了看窗外渐暗的天色,突然笑了:“当然能。明盟的土地,就得靠明盟的人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