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拉斯的雪下了整整一夜,清晨的阳光透过硝烟,在积雪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明军的营地扎在废弃的火车站里,铁轨上的积雪被踩得发黑,混着暗红的血渍,像幅被揉皱的画。耿炳文裹紧了披风,望着远处欧盟联军的阵地——他们昨夜又往前推进了半里,战壕已经挖到了火车站的西墙下。
“将军,周德兴的左腿被流弹击穿了,现在发着高烧,嘴里一直喊着要火药。”亲兵的声音带着哭腔,手里的药箱晃得厉害,里面的草药和布条散落出来,在雪地上滚出老远。
耿炳文弯腰捡起一株冻硬的止血草,指尖被冰碴刺得生疼。“让医官把最后半瓶烈酒给他灌下去,再不行……”他顿了顿,喉结滚动,“就把我的虎皮褥子给他盖上。”
话音刚落,西墙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墙声——那是明军约定的警报信号。耿炳文猛地转身,只见吴良从了望塔上滑下来,手里的信号旗还在冒烟:“将军!欧盟联军分三路来了!卡尔亲自带中路,左右两边是佛兰德斯雇佣军和西班牙火枪手!”
火车站的铁皮屋顶被炮弹炸得坑坑洼洼,寒风灌进来呜呜作响。明军士兵们正用冻裂的手往火枪里填火药,有人的手指粘在冰冷的枪管上,一扯就是一块皮,血珠滴在雪地上,瞬间凝成小红点。
“吴祯!”耿炳文扯开披风,露出里面的软甲,“你带骑兵从东边的货场绕出去,去袭扰他们的炮兵阵地,记住,只许骚扰,不许硬拼!”
“那您呢?”吴祯的马焦躁地刨着蹄子,鼻孔里喷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雾。
“我守这里。”耿炳文抄起身边的大关刀,刀身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告诉弟兄们,今天咱们背靠的是火车站,退一步就是铁轨,退两步就是悬崖——谁也不许往后退!”
吴祯咬了咬牙,勒转马头:“弟兄们,跟我冲!”三十名骑兵的马蹄踏碎积雪,朝着货场的方向疾驰而去,马背上的火把在风雪中划出一道道红线。
刚过午时,欧盟联军的进攻就开始了。卡尔的中路军推着盾车往前挪,盾车后面藏着投石机,一块块燃烧的木柴被抛进火车站,铁皮屋顶很快燃起了火。佛兰德斯雇佣军的战斧劈在西墙上,木屑混着冰块飞溅,墙砖松动的声音像牙齿打颤。
“火枪队,瞄准盾车缝隙!”耿炳文的吼声盖过了火声,“刀盾手准备,他们一破墙就跟他们拼了!”
火枪的轰鸣震落了屋顶的积雪,不少士兵被后坐力震得虎口流血。有个年轻的士兵刚填好火药,就被一块燃烧的木柴砸中肩膀,他惨叫着滚在雪地里,却死死攥着火枪不肯松手:“将军,我还能打!”
耿炳文一刀劈开飞来的火弹,火星溅在他脸上,烫出几个燎泡。“好样的!”他回身一脚踹开一个爬上墙的雇佣军,“周德兴的位置空着,你去顶!”
战斗到黄昏时,西墙已经被炸开了个缺口。佛兰德斯雇佣军像潮水般涌进来,战斧劈碎了明军的盾牌,惨叫声和铁器碰撞声混在一起。耿炳文的大关刀已经卷了刃,他一脚踩着一个雇佣军的尸体,另一脚蹬在墙缝里,奋力把刀从敌人的铁甲里拔出来,血顺着刀身流到他手腕上,冻成了冰。
“将军!骑兵回来了!”吴良的喊声带着惊喜。耿炳文抬头,看见吴祯的骑兵从货场冲回来,马背上都驮着捆好的火药桶——他们竟真的端了对方的炮兵阵地。
“来得正好!”耿炳文抹了把脸上的血,“把火药桶往缺口扔!”
燃烧的火药桶在雇佣军中间炸开,火浪冲天而起,把雪地映得通红。卡尔在远处看得目眦欲裂,他挥刀砍断身边的旗杆:“废物!连个火车站都拿不下来!”
就在这时,明军的后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耿炳文心里一紧,回头却看见胡大海带着一队援兵冲了进来,为首的几匹骆驼上驮着鼓鼓的麻袋。“耿将军!朱将军让我带粮草和伤药来了!”胡大海的嗓子哑得像破锣,他扔过来一个麻袋,“还有这个,陛下亲赐的霹雳雷!”
麻袋里滚出几个圆球形的铁疙瘩,上面还缠着引线。耿炳文眼睛一亮,抓过一个塞进怀里:“吴良,带十个人,把这些东西埋在铁轨旁边!”
夜幕降临时,欧盟联军的进攻暂时停了。耿炳文靠在烧黑的柱子上,看着士兵们分粮食,胡大海正给周德兴喂粥,粥里飘着几片肉干——那是从他自己口粮里省出来的。
“朱将军怎么知道我们缺粮?”耿炳文问。
胡大海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牙床:“陛下说,达拉斯一到冬天就大雪封路,早让朱将军备着骆驼队了。他还说,卡尔那老狐狸肯定会拖到咱们粮尽,让咱们别硬拼,等雪化了……”
话没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吴祯冲进来,手里举着个头盔:“将军,卡尔撤军了!他们的营地着火了,好像是……内讧了!”
耿炳文走到破墙边,果然看见欧盟联军的阵地火光冲天,隐约有厮杀声传来。他捡起地上的霹雳雷,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忽然笑了:“不是内讧。”
“那是?”
“是吴祯带回来的火药桶。”耿炳文望着火光,“卡尔的雇佣军和火枪手本来就不对付,丢了炮兵阵地再被烧了营地,不打起来才怪。”他转身拍了拍胡大海的肩膀,“告诉弟兄们,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咱们去捡些‘战利品’。”
雪还在下,落在燃烧的屋顶上,发出滋滋的声响。火车站里,明军士兵们互相依偎着取暖,有人在哼家乡的小调,有人在给家里写信。耿炳文把虎皮褥子盖在周德兴身上,自己则靠着墙,手里攥着那颗霹雳雷,听着远处渐渐平息的厮杀声,眼皮越来越沉。
他梦见朱元璋站在南京城楼上,手里拿着一份奏折:“炳文啊,北美的雪,比咱老家的大吧?”
他想点头,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吴良举着火把冲进来,脸上带着兴奋:“将军!雪停了!天边亮了!”
耿炳文站起身,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东方的天空泛着鱼肚白,积雪在阳光下闪着金光,远处的铁轨延伸向远方,像条银色的带子。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忽然觉得浑身的伤口都不疼了。
“走,”他提起大关刀,刀上的冰碴簌簌掉落,“去看看卡尔给咱们留了什么好东西。”
身后,士兵们的欢呼声刺破了黎明的寂静,惊起一群飞鸟,它们掠过达拉斯的天空,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