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的手指在夜君离掌心微微收紧,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直到马车驶入王府,她才低声将方才所见告知。
“看来有些人还不死心。”夜君离眸色转冷,立即召来暗卫统领低声吩咐了几句。
三日后,摄政王府张灯结彩,一场盛大的宴会如期举行。这是清除前朝余孽和靖王党羽后,王府首次对外开放设宴,京城各界名流齐聚,连久不露面的几位老王爷也都亲自前来。
沈清辞一早就起身梳妆。今日她选了一套正红色织金凤尾裙,头戴赤金点翠步摇,既显王妃威仪,又不失少女的明媚。镜中的她眉目如画,气质清冷中带着不容忽视的锐利。
“王妃今日定会惊艳全场。”丫鬟一边为她整理裙摆,一边由衷赞叹。
沈清辞淡淡一笑,目光扫过妆台上那支素雅的玉簪——那是夜君离前几日特意为她寻来的及笄礼。比起那些华丽首饰,她更珍视这份心意。
前厅已经热闹非凡。当沈清辞与夜君离并肩出现时,满堂宾客顿时安静下来。
今日的夜君离身着玄色亲王常服,金线绣制的四爪蟒纹在灯下若隐若现,更衬得他面容冷峻,气势逼人。而他身侧的沈清辞,红衣似火,与他的玄衣形成鲜明对比,却又奇异地和谐。
“参见王爷、王妃!”众宾客齐齐行礼。
“诸位不必多礼。”夜君离抬手示意,声音依旧清冷,但目光扫过沈清辞时,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宴会开始,丝竹声声,觥筹交错。沈清辞坐在主位,从容应对着各方来客的问候。
最先上前的是杨太傅。老人家今日特意穿了一身新做的朝服,精神矍铄:“老臣恭贺王爷、王妃。前朝余孽肃清,朝野上下焕然一新,实乃大启之福啊!”
“太傅过誉了。”沈清辞谦逊回应,“若非太傅指点玉玺秘辛,此事也不会如此顺利。”
杨太傅连连摆手:“王妃过谦了。老臣活了大半辈子,从未见过如王妃这般慧眼如炬的女子。”
接着上前的是几位商贾代表。为首的是京城最大的绸缎商赵老板:“小人代表京城商贾,感谢王爷、王妃推行新政,减免商税。如今生意好做了,百姓们也得了实惠。”
沈清辞微笑颔首:“商贸繁荣,方能国泰民安。日后还要倚仗诸位共同努力。”
“一定一定!”赵老板激动道,“小人等已经商议好了,准备联合出资在城西再建一座义仓,为王爷、王妃分忧。”
夜君离难得开口:“有心了。”
这时,一群书生模样的年轻人也走上前来。为首的青年躬身行礼:“学生等代表国子监众学子,特来感谢王爷、王妃肃清朝纲,还读书人一个清明的仕途。”
沈清辞认得这是上次在书肆议论朝政的书生之一,温和问道:“近日国子监学业如何?”
“回王妃,自从清理了那些靠关系入学的纨绔,现在学风大好。”青年恭敬回答,“学生们都立志要凭真才实学报效朝廷。”
宴至中途,沈清辞注意到角落里坐着几位衣着朴素的老人。她低声询问身旁的管家,得知那是京城几位有名的工匠代表,特意请来的。
她端起酒杯,主动走向那群老人:“诸位老师傅近日可好?”
老人们受宠若惊,连忙起身。其中一位白发老匠人颤声道:“劳王妃挂心,小人等都好。自打朝廷设立了工匠籍,咱们这些手艺人也能受人尊重了。”
沈清辞记得这位老匠人,他便是那日馄饨摊老伯提到的玉匠郑师傅,曾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前朝余孽胁迫伪造玉玺,后来主动向监察司投案,戴罪立功。
“郑师傅的手艺是京城一绝,日后还要多多倚仗。”沈清辞特意与他多说了几句。
郑师傅激动得老泪纵横:“小人定当竭尽所能,报答王妃不罪之恩!”
重新落座后,夜君离在桌下轻轻握住她的手:“你做得很好。”
沈清辞微笑,目光扫过满堂宾客。这些人中,有朝中重臣,有商界巨贾,有文人学子,还有能工巧匠。前世,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够如此从容地周旋于各色人物之间。
酒过三巡,气氛越发融洽。忽然,管家来报,说是城东市集的几位摊主代表求见,特意送来贺礼。
沈清辞准了他们进来。只见那日卖绢花的老妇人和卖米的汉子带着几个商户,抬着几个礼盒怯生生地走进来。
“小人等感念王爷、王妃恩德,特备薄礼,还望王爷、王妃笑纳。”老妇人说着,让人打开礼盒。
里面不是什么贵重物品,而是一些百姓们亲手制作的物件:绣着如意纹的荷包、雕着太平盛世的木雕、写着歌颂新政的字画...
最特别的是一幅由数百个百姓签名按手印的万民伞,上面工整地绣着“清正廉明”四个大字。
沈清辞接过万民伞,指尖轻轻拂过那些密密麻麻的名字,心中涌起一阵暖流。前世她含冤而死时,何曾想过会有今日?
夜君离也难得动容,当即吩咐:“将这些贺礼好生收藏,悬挂于正厅。”
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王妃娘娘!”
沈清辞循声望去,只见那日问她是不是仙女的小女孩,正被母亲牵着站在厅外。她笑着招手让她们进来。
小女孩捧着一束野花跑到她面前:“娘娘,这是我在城外采的,送给您!”
沈清辞接过花束,柔声道:“谢谢,很漂亮。”
小女孩的母亲怯生生地说:“王妃莫怪,这孩子非要亲自来送花,说是一定要谢谢王妃那日的糖人。”
“无妨。”沈清辞摸摸小女孩的头,“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平安。”小女孩脆生生地回答,“娘说,现在日子太平了,所以叫我平安。”
“平安...”沈清辞轻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宴会持续到月上中天。送走最后一批宾客后,沈清辞略感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累了?”夜君离接过侍女手中的披风为她披上。
“还好。”沈清辞望着庭院中尚未撤去的彩灯,“只是觉得,这一切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夜君离揽住她的肩:“这是你应得的。”
二人并肩走在回廊下,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忽然,暗卫统领悄无声息地出现。
“王爷、王妃,今日宴会期间,确实有人在府外窥探。属下已经查明,是靖王残部,约十余人,分散在城中各处。”
沈清辞与夜君离对视一眼:“果然如此。”
“要立即抓捕吗?”暗卫统领请示。
夜君离沉吟片刻:“先暗中监视,查出他们的联络网和目的。”
“是。”
暗卫统领退下后,沈清辞轻声道:“看来,太平日子还要再等等。”
夜君离握紧她的手:“有你在,我不惧任何风浪。”
月光下,他的目光坚定而温柔。沈清辞靠在他怀中,感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无论前方还有什么艰难险阻,这一世,他们都将携手同行。
而在王府最高的阁楼上,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掠过,很快消失在夜色中。暗处,另一道身影默默记下这个方向,随即隐入黑暗。这场看似完美的宴会,不过是另一场较量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