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沉,镇国公府的书房内烛火通明。沈毅手持兵部文书,眉宇间难掩喜色。
“清辞,你可知今日朝会上,皇上特意表彰为父治理京畿防务有功?”
沈清辞正在为父亲斟茶,闻言抬眸浅笑:“女儿听闻了。据说皇上还提及父亲当年随先祖皇帝征战的事迹。”
“是啊。”沈毅感慨地放下文书,“为父这个镇国公,多年来虽守着祖上基业,却始终未能更进一步。没想到如今...”
他话未说完,管家匆匆来报:“老爷,宫里来人了,说是传旨的。”
父女二人对视一眼,沈清辞从容起身:“父亲更衣接旨吧。”
前厅内,宣旨太监面带笑容,见沈毅到来,立即展开明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国公沈毅忠勇可嘉,治军有方,特加封为镇国大将军,赐金印紫绶,享双俸。其女沈清辞聪慧贤德,屡立奇功,特赐玉如意一对,东海明珠十斛,准其随时入宫陪伴太后。钦此——”
沈毅叩首谢恩,双手接过圣旨时仍有些恍惚。镇国大将军虽非实职,却是武臣至高荣誉,自开国以来获此封号者不过十人。
送走宣旨太监,沈府上下顿时沸腾起来。
“恭喜父亲。”沈清辞扶着沈毅起身,神色依旧平静。
沈毅看着她宠辱不惊的模样,不禁感叹:“为父能有今日,多亏了你。”
“父亲言重了。”沈清辞微微摇头,“是父亲多年忠心为国,本该得此殊荣。”
消息很快传遍府中,柳姨娘闻讯赶来,强挤笑容道贺:“恭喜老爷!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沈毅难得对她露出笑意:“府中上下皆有赏。”
“父亲,”沈清辞适时开口,“既蒙圣恩,不如设宴答谢?也好让京中同僚一同沾沾喜气。”
沈毅正要答应,柳姨娘急忙插话:“这等大事,妾身愿意协助清辞操办。”
沈清辞眼底掠过一丝冷意,面上却温婉笑道:“姨娘有心了。不过前次募捐宴后,几位管事对宴席筹备已颇为熟练,就不劳姨娘费心了。”
柳姨娘笑容僵在脸上,却不敢再多言。
三日后,镇国公府宴请宾客。这一次,前来道贺的官员比以往多了近一倍,连几位素来中立的朝中老臣都亲自登门。
宴席设在府中最大的锦绣园,时值初夏,园中芍药盛开,暗香浮动。沈清辞一袭鹅黄衣裙,发间暖玉簪温润生光,正与几位夫人小姐在亭中叙话。
“沈小姐如今可是京城第一红人。”礼部尚书夫人笑着打趣,“听说前日太后还特意召你入宫说话?”
沈清辞谦和一笑:“太后慈爱,不过是闲话家常罢了。”
正说着,忽然有侍女来报:“小姐,门外来了几位边境将领,说是特意来向老爷道贺的。”
沈清辞眸光微动:“快请。”
来的竟是夜君离麾下三位副将,为首的王将军奉上一个锦盒:“末将等奉王爷之命,特来恭贺镇国公。王爷军务在身,不日便归。”
沈毅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柄镶嵌宝石的匕首,刀鞘上刻着镇国公府的徽记。
“这是...”沈毅认出这是夜君离的随身之物,不禁动容。
王将军恭敬道:“王爷说,此物随他征战多年,赠予国公,以表两府之谊。”
在场众人皆惊。摄政王将自己的佩刀相赠,这其中的看重,不言而喻。
宴至中途,忽然有客提起:“听闻边境虽定,但朝中近日为军制改革一事争论不休...”
沈毅闻言皱眉:“此事确实棘手。”
沈清辞适时开口:“父亲,女儿前日整理外祖父留下的兵书,倒看到一些前人改制的心得,不知可否请各位大人指点?”
她娓娓道来,将改革利弊分析得透彻分明,连几位兵部老臣都频频点头。
“没想到沈小姐对军务也有如此见解!”一位老将军赞叹道。
沈清辞谦逊垂眸:“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
席间,沈若薇始终安静地坐在角落,手中的帕子几乎要被绞碎。她看着沈清辞游刃有余地周旋在众宾客间,眼中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
“妹妹怎么独自在此?”沈清辞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
沈若薇强扯笑容:“姐姐今日风采照人,妹妹不敢打扰。”
沈清辞靠近一步,声音轻柔却清晰:“妹妹可知,方才我收到消息,靖王府那位得宠的歌姬...有孕了。”
沈若薇脸色瞬间煞白。
“妹妹还是多操心自己的事吧。”沈清辞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宴席直至月上中天才散。送走最后一位宾客,沈毅难得有了醉意,拍着女儿的肩道:“清辞,为父今日...真是扬眉吐气!”
沈清辞扶住父亲,温声道:“这只是开始。”
将父亲送回房后,沈清辞独自在园中散步。月光如水,洒在层层叠叠的芍药花瓣上。
忽然,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王爷不是还在边境?”沈清辞没有回头,唇角却已扬起。
夜君离走到她身边,风尘仆仆却难掩俊朗:“收到消息,快马加鞭赶回来了。”
“为了父亲的宴席?”
“为了你。”夜君离凝视着她,“听说今日你又大放异彩。”
沈清辞轻笑:“不过是尽地主之谊。”
二人在花径间漫步,夜风送来阵阵花香。
“军制改革一事,你怎么看?”夜君离忽然问。
沈清辞沉吟片刻:“利在千秋,但触动太多人利益。若强行推行,恐生变故。”
“与我想法一致。”夜君离颔首,“所以需要找个合适的契机。”
“王爷已有打算?”
夜君离目光深邃:“很快你就知道了。”
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声脆响,像是瓷器碎裂的声音。
沈清辞眸光一凛:“是父亲书房的方向。”
二人快步赶去,只见书房外一个丫鬟正慌慌张张地收拾碎片。
“怎么回事?”沈清辞冷声问。
丫鬟吓得跪地:“奴婢想给老爷送醒酒汤,不小心打翻了...”
夜君离眯起眼:“这么晚了,为何是你当值?”
“是...是柳姨娘让奴婢来的...”
沈清辞与夜君离交换了一个眼神。
“下去吧。”沈清辞淡淡道,“记住,今晚的事,不许对任何人提起。”
丫鬟如蒙大赦,慌忙退下。
“看来府上还需要再清理一番。”夜君离语气转冷。
沈清辞望向柳姨娘院落的方向,眼神渐深:“跳梁小丑,不足为惧。只是...”
“只是什么?”
“我总觉得,他们背后还有人。”
夜深了,送走夜君离后,沈清辞独自在房中沉思。今日的荣耀虽盛,她却嗅到了暗流涌动的气息。
推开窗,夜风拂面。她抚着发间的暖玉簪,忽然想起前世的这个时候,朝中曾发生过一桩大事——
兵部侍郎突然暴毙,牵扯出一连串军饷贪墨案,无数官员落马。
算算时间,似乎就是这几日了。
沈清辞唇边泛起一丝冷冽的弧度。
若真如此,那这场好戏,她可不能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