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班宁,这座坐落于刚铎南部沿海平原与白色山脉余脉交界处的重镇,是拱卫佩拉基尔北方、连接内陆与海岸线的战略要冲。
它并非佩拉基尔那样的深水港,但其坚固的城墙和扼守南北通衢的地理位置,使其成为南境防御体系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城市依山而建,城墙高大厚实,由努门诺尔时期遗留的巨石砌成,历经千年风雨和多次战火洗礼,依旧巍然耸立。
城内驻扎着一支常备军,负责维护南部地区的稳定,并作为应对哈拉德威胁的重要屏障。
然而此刻,这座坚固的壁垒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考验。
城市南方的地平线上,尘土遮天蔽日。
一万名哈拉德战士组成的庞大军队,如同从沙漠深处涌来的毁灭洪流,缓缓逼近。
他们肤色黝黑,身上涂抹着诡异的油彩,穿着各式各样的皮甲和简陋的金属护具,手持长矛、弯刀、巨大的盾牌以及涂毒的吹箭。
象征着各部落的、绘有猛兽与骷髅的旗帜在风中狂野舞动。
当这支大军最终在城外平原展开阵型时,那如同雷鸣般的战鼓声、尖锐的号角声、以及万人齐声发出的、充满原始杀戮欲望的呐喊,汇聚成一股恐怖的声浪,狠狠撞击在兰班宁的城墙上,仿佛连巨石都在微微颤抖。
城墙上,仅有一千名刚铎守军。
他们紧握着手中的长矛和弓弩,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许多人脸上不可避免地流露出恐惧与苍白。
人数的悬殊对比,足以让最勇敢的战士心生寒意。
就在这军心浮动、恐惧蔓延的时刻,一个沉稳如山的身影登上了主城门楼。他正是兰班宁的守将,哈尔拉德。
他年约四旬,面容刚毅,下颌线条紧绷,眼神如同磐石般坚定。
他身披擦得锃亮的刚铎制式板甲,肩甲上镌刻着星辰与白树的徽记,斗篷虽旧却洗得干净。
他没有立刻斥责士兵的恐惧,而是用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年轻或沧桑、写满紧张的脸庞。
然后,他开口了,声音并不十分洪亮,却奇异地穿透了城外震天的喧嚣,清晰地传入每个士兵的耳中:
“士兵们!刚铎的勇士们!看看你们眼前这些嚎叫的野兽!” 哈尔拉德的手臂猛地指向城下如同蝗虫般的哈拉德大军,“他们以为,凭借人多势众,凭借野蛮的嚎叫,就能让我们屈服,就能踏碎我们的家园,玷污我们祖先用鲜血守护的土地!”
他停顿了一下,让话语在士兵心中沉淀。
“他们错了!”
“我们脚下,是兰班宁!是努门诺尔人建立的城池,是刚铎王国南境永不陷落的堡垒!我们的祖先,曾在这里击溃过无数来自南方的黑暗爪牙!我们的父辈,曾在这里为国王流尽最后一滴血!”
“今天,轮到我们了!”
哈尔拉德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激情与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们身后是什么?是我们的家园!是我们的父母、妻儿、兄弟姐妹!是刚铎千年的荣耀与传承!是埃雅尼尔国王陛下赋予我们的信任与职责!”
“告诉我,士兵们!我们能后退吗?我们能将这些野兽放入我们的家园,任由他们烧杀抢掠,任由他们亵渎我们誓死守护的一切吗?!”
“不能!”城墙上有零星的回应,声音中还带着颤抖。
“大声告诉我!一个刚铎军人的荣誉是什么?是苟且偷生,还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是战死!!”更多的士兵被点燃,声音汇聚起来,压过了内心的恐惧。
“我们的忠诚献给谁?是献给脚下这片土地,是献给米那斯提力斯的白树,是献给刚铎的国王!”
“为了刚铎!!”
这一次,几乎是全体守军发自肺腑的怒吼,声浪竟短暂压过了城外的喧嚣。
哈尔拉德“唰”地一声拔出自己的佩剑,剑尖直指苍穹,发出了最后的咆哮:
“那么,就握紧你们手中的武器!让这些哈拉德蛮子看清楚,什么叫做刚铎的脊梁!什么叫做军人的骨气!今天,我们或许会死,但兰班宁的城墙会记住我们的名字!刚铎的历史会铭刻我们的牺牲!为了刚铎!为了国王!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为了刚铎!”
震天的怒吼从城墙上爆发出来,原本弥漫的恐惧被悲壮的决死之心取代。
每一个士兵的眼神都变得坚定,他们紧握武器,死死盯住了城下开始移动的敌军。
哈拉德人的进攻开始了。
他们没有复杂的攻城器械,主要依靠原始的云梯、钩锁和蛮力。
如同潮水般的步兵扛着粗糙的木梯,冒着城头倾泻而下的箭雨和擂石,疯狂地冲向城墙。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刚铎守军占据地利,弓弩手们冷静地瞄准射击,每一波箭雨都能带起一片血花。
滚木礌石如同死神的镰刀,将攀爬的哈拉德人连人带梯砸落城下。
沸腾的金汁从垛口倾泻,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和皮肉烧焦的恶臭。
但哈拉德人实在太多了,他们仿佛无穷无尽,前面的倒下,后面的立刻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冲锋。
他们如同疯狂的蚂蚁,不断将云梯搭上城头,挥舞着弯刀向上攀爬。
就在这时,大地传来沉闷的震动。
几头披挂着厚重皮革和金属甲片的巨大战象,在驭手的驱赶下,如同移动的小山,缓缓走向城门!
战象背上搭载着木制的箭塔,里面的哈拉德弓箭手居高临下,向城头倾泻箭矢,给守军造成了巨大的压力和伤亡。
“瞄准战象的眼睛和腿!用火箭!” 哈尔拉德临危不乱,大声指挥。
守军们集中弩炮和火箭射向战象。一头战象眼睛被粗大的弩箭射中,发出痛苦的哀鸣,疯狂地甩动长鼻,反而将身边的哈拉德士兵踩死一片。
另一头战象被火箭点燃了身上的覆盖物,变成了一团巨大的移动火球,在哈拉德阵中横冲直撞,引起一片混乱。
然而,更多的哈拉德人已经爬上了城头!
惨烈的白刃战在狭窄的城墙上展开。
刚铎士兵三人一组,背靠背,用长矛和剑盾组成小小的死亡漩涡,顽强地抵抗着数倍于己的敌人。
不断有刚铎士兵倒下,但他们倒下前,往往能拖着一名甚至多名敌人同归于尽。
鲜血染红了每一块城砖,尸体层层叠叠。
哈尔拉德身先士卒,挥舞着长剑冲杀在最前线。
他的铠甲上沾满了血污,有自己的,更多的是敌人的。
他如同磐石,哪里最危险,他就出现在哪里,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面不倒的旗帜。
战斗从清晨持续到午后,城墙多处告急。
哈拉德人甚至一度在城东段打开了一个缺口,蜂拥而入。
哈尔拉德亲自带领预备队发起反冲锋,经过惨烈的肉搏,才堪堪将敌人赶下城墙,用尸体和杂物暂时堵住了缺口。
夕阳西下,将天空和大地都染成了凄厉的血红色。
兰班宁的城墙依旧飘扬着刚铎的旗帜,但守军已经伤亡过半,人人带伤,箭矢和守城器械也消耗殆尽。
城外,哈拉德人虽然付出了更为惨重的代价,但依旧如同望不到边的黑色潮水,酝酿着下一波,也可能是最后一波攻击。
哈尔拉德拄着卷刃的长剑,喘着粗气,看着身边疲惫不堪却眼神依旧坚定的士兵们,他知道,最后的时刻或许即将来临。但他和他的士兵们,已经用行动证明了他们的忠诚、勇气和刚铎军人的荣耀。
兰班宁,这座南境重镇,正在血与火中,谱写着一曲悲壮的绝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