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海顿领主府的会客厅,此刻俨然变成了一个喧闹的集市。
十几名衣着光鲜、却个个面带焦急之色的商人将阿德拉希尔领主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抱怨声、诉苦声几乎要将屋顶掀翻。
“领主大人!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是啊,说断货就断货,这让我们怎么跟白城那边的老爷们交代?”
“我可是连定金都收了!现在拿不出酒,不仅要赔钱,信誉也毁了!”
“整个拉海顿,现在除了您这城主府,其他地方连一滴白兰地都买不到了!这叫什么事啊!”
阿德拉希尔被这突如其来的“围攻”吵得脑仁疼,他用力揉了揉太阳穴,提高了音量:“安静!都安静!一个个说!到底怎么回事?!”
在众人混乱的叙述中,阿德拉希尔总算理清了头绪:那个由哈涅尔鼓捣出来、最初他没太放在心上的白兰地,不知怎的在白城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已经到了有价无市、一瓶难求的地步。
这些嗅觉敏锐的商人早早嗅到商机,已经与白城的买家搭上了线,甚至预付了定金,就等着从拉海顿进货大赚一笔。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负责销售的碎锚酒馆和那个叫亚斯克尔的商人,竟然毫无征兆地停止了对所有外部商人的供货!
如今,整个拉海顿,唯有他阿德拉希尔的城主府,还能通过特殊渠道获得少量白兰地。
总结出这个结论后,阿德拉希尔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这些商人可是拉海顿的纳税大户,是维持他统治和奢华生活的钱袋子。
他们遇到了麻烦,赚不到钱,最终影响的可是他自己的金库!
而且,白兰地在白城风靡的消息他也略有耳闻,这明明是扩大生产、疯狂敛财的天赐良机,哈涅尔那小子和他手下的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断货?自断财路吗?!
他几乎下意识地就将这匪夷所思的举动归咎于哈涅尔的授意。
好不容易用“会尽快查明情况”的承诺,将这些满脸委屈、如同被抢了骨头的狗一般的商人们送走,阿德拉希尔揉着发胀的额角,胸中一股无名火蹭蹭往上冒。
他刚要唤来侍从,命他去把那个油嘴滑舌的亚斯克尔抓来问个明白,书房的门就被敲响了。
“进来!”阿德拉希尔没好气地喝道。
门被推开,进来的正是他想要找的人——亚斯克尔。
此刻的吟游诗人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带着几分谄媚又故作神秘的笑容,仿佛完全没看到领主大人阴沉的脸色。
“尊敬的阿德拉希尔领主大人,”亚斯克尔优雅地行了一礼,“看来,您已经知晓市场上的小小变动了。”
“小小变动?”阿德拉希尔气极反笑,“你们把所有的货都断了,这叫小小变动?亚斯克尔,你们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哈涅尔知不知道这样会得罪多少人?!”
亚斯克尔不慌不忙,脸上笑容不变:“领主大人息怒。这正是哈涅尔领主和维拉夫人的意思。白兰地的销路已经彻底打开,其价值远超我等最初预期。此刻断货,看似自断臂膀,实则是为了……给领主大人您,谋取更大、更长远的利益。”
“给我谋利益?”阿德拉希尔眉头紧锁,怒气稍缓,但疑惑更深。
“正是。”亚斯克尔微微前倾身体,压低声音,如同分享一个秘密,“白兰地利润巨大,且独此一家,别无分号。如今白城乃至整个刚铎上流社会都为之疯狂。维拉夫人掐断了其他商人获取差价的门路,这巨大的利润蛋糕,以及……随之而来的、那些求酒若渴的人情和影响力,该由谁来承接呢?”
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看着阿德拉希尔逐渐变化的脸色,继续说道:“试想,白城的那些大商人,哪个背后没有大家族的支持?那些贵族老爷们,谁不想将这琼浆玉液摆上自己的餐桌?如今寻常渠道断绝,他们要求助,该找谁?自然是能找到白兰地源头、并且有能力影响分配的……您啊,尊贵的拉海顿领主大人。”
阿德拉希尔不是蠢人,相反,他极其精明。
亚斯克尔的话如同拨云见日,瞬间点醒了他!
没错!
白兰地现在就是硬通货,就是敲门砖!
维拉这一手,不仅仅是囤积居奇抬高价格,更是将所有的资源和人脉,都强行汇聚到了他阿德拉希尔的身上!
那些想要分一杯羹的大家族、大商人,以后不得看他几分脸色?
他在刚铎政坛的话语权和影响力,必将随着这琥珀色酒液的流动而水涨船高!
而且……他猛地想起,传闻中国王埃雅尼尔也对白兰地赞誉有加。那么,如果他阿德拉希尔能“定期”、“特供”一批精品白兰地送入王庭……这其中的政治资本,简直难以估量!
想通这一切关窍,阿德拉希尔心中的怒火早已被巨大的惊喜和贪婪所取代。
他看向亚斯克尔的眼光彻底变了,仿佛在看一个送来金山银山的福星。
他猛地一拍桌子,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好!告诉维拉,就这么办!一滴白兰地也不准轻易流出拉海顿!等待时机,本领主会亲自与她商谈后续的事宜!”
“如您所愿,睿智的领主大人。”
亚斯克尔深深鞠躬,嘴角勾起一抹计划得逞的笑意,悄然退出了书房。
阿德拉希尔独自站在书房中,望着窗外繁忙的拉海顿港口,只觉得心胸豁然开朗。
哈涅尔那小子……虽然让人头疼,但这次,似乎真的给他送来了一份天大的厚礼!
这白兰地,不仅仅是酒,更是权力与地位的催化剂!
他仿佛已经看到,无数无形的丝线,正通过那晶莹的液体,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最终牢牢掌控在他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