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清老子那句“他就是道本身”的低语,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星辰,整个幽冥血海之畔的气氛彻底变了。
先前那种一触即发的火并气息瞬间蒸发。
取而代之的,是一场大型的、狂热的、充满了极致讨好意味的信徒朝圣大会。
祝融那一声吼破天穹的效忠,彻底点燃了在场所有祖巫的热情。
他们巫族,修盘古肉身,信盘古父神,脑子里从来没有圣人那些弯弯绕绕。
打架,靠的是拳头。
尊敬,那就直接下跪。
现在,他们认定了眼前这个还没自己脚指头高的小不点,是比盘古父神还要至高无上的“大道”本尊。
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盘就完了!
“大道在上!我强良,执掌雷电!”
雷之祖巫强良,虎首人身,四蹄长肘,学着祝融的样子,轰然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得像是九天奔雷在耳边炸开。
“愿为您化作一根……嗯,会发光的按摩棒!”
他似乎在努力寻找一个合适的词汇。
“保证电得您浑身舒坦,每一个毛孔都通透!”
话音未落,他那堪比先天至宝的肉身,竟真的开始高频率震动起来,周身缠绕的狂暴紫色雷电也收敛了所有毁灭气息,变得柔和温顺,发出“噼里啪啦”的悦耳脆响。
“我天吴,执掌风之法则!”
风之祖巫天吴,八首人面,虎身十尾,急不可耐地抢着表现。
他努力将自己八个脑袋上的表情都调整到最和善、最谄媚的状态,身后十条巨尾疯狂摇动,掀起的风压几乎要将空间撕裂。
“愿为您化作一台……呃,电风扇!”
“您想吹几档风就吹几档风!冷风热风自然风,还能模拟混沌罡风给您挠痒痒!”
“我!我翕兹!”
电之祖巫翕兹,人面鸟身,耳挂青蛇,急得满头大汗。
他发现自己的雷电业务好像跟强良撞了。
“我能……我能给那电风扇供电!”
他连忙给自己找了个配套的活儿。
一时间,剩下的祖巫们,除了还在为“电视机”这个概念而宕机的帝江和烛九阴,全都疯了。
一场别开生面的“大道专属岗位竞聘”大会,正式拉开序幕。
奢比尸,执掌天气。
他一挥手,幽冥这片万古不变的灰暗天空,瞬间化作一幅流动的绝美画卷。
春雨绵绵,润物无声。
夏日虹桥,横跨天际。
秋叶飘零,金黄璀璨。
冬雪皑皑,冰晶剔透。
蓐收,执掌金之法则。
他咆哮一声,庞大的身躯在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与变形声中,化作一个金光万丈的巨大造物,神似后世所谓的变形金刚。
时而化作一柄寒光凛凛、能劈开星辰的屠龙宝刀。
时而又变成一辆拥有八个巨大轮子、造型酷炫到极致的狂野跑车。
句芒,执掌木之法则。
他对着贫瘠的幽冥大地温柔一笑,挥手间,一片浩瀚无垠的原始森林拔地而起。
林中开满了各种会唱着洪荒小调、会跳着奇特舞蹈的奇花异草。
其中一棵神树最为奇葩,上面竟结满了形如烤鸡腿的果实,正散发着诱人的肉香。
整个幽冥血海之畔,被这群画风粗犷的祖巫,硬生生搞成了一个充满了后现代魔幻现实主义风格的超级主题乐园。
林参被这阵仗搞得晕头转向。
他从太清老子的怀里探出小脑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全是闪烁的小星星。
“哇!大师父!那个金闪闪的大铁疙瘩好酷呀!”他指着蓐收变的酷炫跑车,兴奋地叫道。
“嗯。”
太清老子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心中却已在飞速盘算。
金之法则?变形?粗陋不堪。
回头将我的天地玄黄玲珑宝塔也改成会变形的,还能变作云霄飞车,参儿肯定更喜欢。
“还有那个!那个会下雪的天空!林参想堆雪人!”
“好,回去为师便让昆仑山,为你下一万年的雪。”
“还有那个烤鸡腿树!林参要吃!”
“嗯,稍后让你乾坤师兄将此树挖了,移植到咱们昆仑山的后山。”
太清老子有问必答,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却将林参的所有要求都默默记下,准备回去就十倍、百倍地实现。
他绝不能让这群头脑简单的巫族蛮子,抢走自家乖徒儿哪怕一丝一毫的注意力!
圣人们,也开始行动了。
他们不像祖巫那般直白奔放,但暗地里的较劲,已经到了让大道法则都感到窒息的白热化程度。
通天教主第一个看不下去了。
“花里胡哨!”
他撇撇嘴,对着那群还在卖力表演的祖巫,发出一声满含不屑的冷哼。
这群巫族,路走窄了。
光好看有什么用?
大道本尊,要的是刺激!是快乐!是念头通达!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林参挤出一个自认为最桀骜不驯、最能吸引小孩子的帅气笑容。
“乖徒儿,看那些破铜烂铁有什么意思?三师父给你看个更好玩的!”
他手掌一翻,诛仙四剑的虚影在他掌心浮现,剑气流转,那股锋芒让周围的空间都起了褶皱。
“还记得三师父的过山车吗?”
林参立刻用力点头,满眼期待。
“三师父回去想了想,光坐过山车,还是不够刺激!”通天教主的声音里充满了蛊惑的魔力。
“咱们可以……一边坐过山车,一边打游戏!”
“打游戏?”林参的好奇心瞬间被这个新词汇勾了起来。
“没错!”
通天教主一拍大腿,他身后,盘坐在业火红莲上的冥河圣人,只感觉自己被一道无形却无比锐利的剑意彻底锁定,圣躯都僵硬了。
通天教主遥遥一指冥河,满脸豪迈地介绍道。
“看到那个长得凶巴巴的叔叔没?他新发明了一个叫‘阿修罗竞技场’的游戏,里面有好多好多打不死的小人,可以随便打,随便砍,可好玩了!”
冥河圣人闻言,圣躯剧震,差点从业火红莲上栽下来。
他连忙挤出一个五官扭曲的笑容,对着林参拼命点头,表示自己的游戏确实很好玩,欢迎大道本尊随时莅临指导。
“三师父准备,把他的游戏,跟你三师父的过山车,合在一起!”
通天教主越说越兴奋,一个堪称丧心病狂的计划在他脑中彻底成形。
“咱们以后,就一边坐着能随意穿梭时空的诛仙剑阵过山车,一边拿着诛仙剑,去那个竞技场里,玩‘真人版水果忍者’!”
“你想砍哪个,就砍哪个!保证剑剑爆汁,光影特效拉满!”
这个提议一出,全场死寂。
无论是正在卖力表演的祖巫,还是暗中盘算的圣人,全都僵住了。
好家伙!
一边坐着能撕裂时空的过山车,一边拿着洪荒第一杀伐至宝诛仙剑,去砍一个圣人道场里的不死不灭族群,当成切水果玩?
这是何等残暴!何等离谱!
又……是何等充满了致命诱惑力的玩法!
祝融瞬间觉得,自己那个抓混沌魔猿来烧烤的提议,简直是小孩子过家家,太小家子气了。
“哇!好耶!好耶!”
林参果然被这个提议彻底点燃,他激动得在太清老子的怀里直蹦跶,拍着小手,清脆地叫好。
“我要玩!我现在就要玩!”
通天教主得意地瞥了一眼旁边脸色发黑的元始天尊,以及那群集体石化的祖巫。
看到没?
这,才叫专业!
这,才叫真正领悟了“大道”的喜好!
就在通天教主准备拉上冥河,现场施工,将两大乐园强行合并之际。
一直沉默的元始天尊,终于,冷冷地开口了。
“胡闹!”
他一步踏出,周身玉清仙光流转,一股属于“秩序”与“规矩”的绝对威严,让周围所有混乱的法则、狂暴的能量,都为之一静。
他没有看通天,而是直视着林参,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竟努力地,挤出了一丝极其僵硬的微笑。
“参儿,打打杀杀,终究是小道。”
“为师这里,有一个比他们所有人的玩具,都更好玩的东西。”
他缓缓摊开手掌。
掌心之中,没有惊天动地的法宝,也没有华丽炫目的光影。
只有一块小小的,巴掌大的,由九天息壤捏成的……泥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