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白露的邮件是一颗深水炸弹，那么“远星投资”总部大楼的顶层，就是爆炸的原点。
秦昊的办公室里，价值不菲的古董花瓶被狠狠地砸在墙上，摔得粉碎。
“废物！一群废物！”
秦昊的咆哮声几乎要穿透顶楼厚重的隔音玻璃。
他的脸色铁青，英俊的面容因极度的愤怒而扭曲。
站在他面前的，正是“孤狼”事件后被他提拔起来的网络安全主管，此刻，这个男人正像一片风中的落叶一样瑟瑟发抖。
“秦……秦董，我们正在全力追踪……对方是个顶尖高手，就像一个真正的‘幽灵’，所有的痕迹都在发出后的一分钟内被彻底抹除了……”
“我不想听解释！”秦昊一脚踹翻了身前的办公桌，昂贵的红木桌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现在全公司都知道了！董事会那帮老家伙的电话都快把我的手机打爆了！陈启明呢？让他滚过来见我！”
“陈……陈部长他……他刚刚也被安全部带走问话了，因为那封邮件……是从他的账户权限下发出的……”
秦昊的呼吸猛地一滞，他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野兽，双眼血红。
他终于明白，对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简单的示威，而是要将他整个商业帝国的地基，连根拔起！
这份账本一旦泄露到外界，泄露到他的竞争对手和监管机构手里，他将万劫不复。
他抓起桌上另一部猩红色的加密电话，直接拨给了“秃鹫”。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杀意，“把琥珀街给我夷为平地！我要那里所有会喘气的东西都消失！我要那个‘夜枭’，还有她背后所有的人，都变成一具焦尸！立刻！马上！”
电话那头，“秃鹫”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和暴戾。
他知道，事情已经完全失控了。
“明白。”他简短地回答，挂断了电话。
“头儿？”身边的佣兵看着他难看至极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
“计划变更。”“秃鹫”的眼神变得疯狂而嗜血，“别再跟这些老鼠玩捉迷藏了。二组，放弃巷战，回到主街，用炸药给我把路障炸开！三组，别管什么迷宫了，听到枪声就往主街靠拢！所有人，自由开火！把这里变成屠宰场！”
他猛地拉开改装车的后门，从里面拖出了一个沉重的金属箱。
箱子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把m134米尼岗机枪，俗称“火神炮”，以及配套的弹药箱。
这本是为应对最极端情况准备的武器，现在，他要用它来清洗这条该死的街道。
“给我架起来！”他对着自己的座驾车顶怒吼道，“我要亲手把这些虫子的巢穴打成筛子！”
与此同时，“绞肉机”——那片筒子楼区域内。
“秃鹫”的三组佣兵已经彻底失去了方向。
他们的通讯设备受到强烈干扰，断断续续地传来二组在主街方向的激烈交火声，但他们却怎么也绕不出去。
这里的每一栋楼看起来都一模一样，每一条小路都通向更深的黑暗。
“该死！我们到底在哪？”一个佣兵焦躁地踢了一脚墙壁。
“保持警惕！”小队长压低声音，“感觉不对劲，这里……太安静了。”
他的话音刚落，头顶上方三楼的一个窗户里，一根细长的钢丝绳悄无声息地垂下，末端的挂钩精准地勾住队伍末尾那名佣兵的战术背心。
那名佣兵还没反应过来，一股巨力传来，他整个人瞬间被凌空吊起！
“呃！”
他喉咙里刚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就被一只从窗户里伸出的、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死死捂住了嘴。
紧接着，一道寒光抹过他的脖子。
没有惨叫，只有温热的血液顺着墙壁流下。
尸体被无声地拖进窗户，钢丝绳再次被收回，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约翰？约翰？你人呢？”小队长回头，发现身后少了一个人。
“幽灵！有幽灵！”另一个佣兵惊恐地举起枪，对着四周黑暗的窗户胡乱扫射。
“闭嘴！你想把我们都暴露吗？”小队长怒喝道。
但已经晚了。
枪声成了最好的信号。
在他们左右两侧的楼道里，在他们头顶和身后的窗户后，无数双冰冷的眼睛同时锁定了他们。
他们就是凌寒口中的“猎犬”。
他们不是战士，他们是这片迷宫里的生存者。
他们是小偷、是打手、是流浪汉，是在这片无人地带挣扎求生的“影子”。
他们不懂什么战术配合，但他们懂这里的每一块砖，每一条下水道，每一个可以藏身的角落。
此刻，这些“影子”化作了无声的猎手。
一个佣兵刚想探头观察，一根削尖的钢筋就从旁边的排气扇口猛地刺出，贯穿了他的太阳穴。
另一个佣兵背靠着一扇紧闭的铁门，门上的一个小投喂口突然打开，一把自制的、装填了钢珠的土铳在零距离内轰在他的后心上。
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
剩下的佣兵们挤在一起，背靠着背，对着四周无尽的黑暗徒劳地开火。
而“猎犬”们，则在黑暗中耐心地等待着，等待他们打光子弹，等待他们精神崩溃，然后，给予最致命的一击。
这里不是战场，这里是他们的猎场。
钟楼顶端。
凌寒通过望远镜，看到了主街入口那辆改装车顶上正在架设的“火神炮”。
那狰狞的六根枪管，预示着一场毁灭性的屠杀。
“他们要动真格的了。”九娘的声音变得凝重，“这东西一开火，半条街都会被打烂。我们的人用血肉之躯挡不住。”
“我知道。”凌寒放下了望远镜，表情依旧冷静，“‘绞肉机’里的‘猎犬’拖住了他们的侧翼，为我们争取了时间。但正面战场，需要更硬的东西。”
她转过身，看向九娘：“让苏掌柜准备的‘大家伙’，到位了吗？”
九娘的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她拿起对讲机，按下了通话键。
“喂，‘铁耗子’吗？你们的‘宝贝’可以出来晒晒月光了。”
在琥珀街深处，一个巨大的废品回收站的地下。
一个看似是垃圾压缩机的沉重铁门缓缓升起，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黑暗的通道里，亮起了两盏昏黄的车灯。
一辆经过魔鬼般改装、车身覆盖着厚重钢板和尖锐撞角的重型卡车，发出了野兽苏醒般的低沉轰鸣。
驾驶室里，一个手臂上纹着老鼠和齿轮纹身的壮汉，咧开满是金属牙的嘴，狞笑着挂上了档。
“猎犬”负责捕食，“秃鹫”负责碾压。
而现在，琥珀街自己的“战争巨兽”，也终于从沉睡中苏醒。
凌寒看着远处“秃鹫”的方向，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力量。
“第二阶段结束。”
“现在，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正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