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修野被对方突然抬起的头吓了一跳,随后就听到堪称大逆不道的一句话,扎扎实实的被噎的说不出话来了。
“放肆!”喻修野拂袖转身。
“陛下恕罪。”黎知珩略有些敷衍的开口,我已经被吓习惯,除了能吓唬吓唬我,你还能怎么样。
黎知珩算是看明白了,现在喻修野除非暗地里派人杀了自己,明面上肯定不会真动自己的,更何况,刚刚还在表忠心呢。
“德安,传朕旨意。”
黎知珩听到这话,内心不由肺腑:黎淮清屡次以下犯上,拖出去杖刑。
没新意。
“黎淮清,新科状元,进翰林,任翰林学士,伤好后,御前伺候。”喻修野不紧不慢的下旨。
德安皱起的一张脸上笑起了更多的皱子:“奴才遵命。”
转而面向黎知珩:“恭喜黎大人了。”
黎知珩os:对不起qAq。
默默愧疚完又扬起一张惊喜脸:“臣叩谢陛下圣恩。”
喻修野静默两句没说话,转身走了出去,春风冷峭,和烧着地龙的屋子相差甚大。
德安一脸谄笑的走了过来:“黎大人,老奴送您回府。”
黎知珩目送着喻修野离去的背影,还没来得及感叹偶像极具英姿的背影,就被这尖柔的声音唤回了神。
本来想着早点回去补补觉也好,但是目光一瞟,看见了小桌上未吃完的膳食,香甜软糯的触感仿佛还在舌尖。
“啊,那,那就回去吧。”眼睛一刻都未离开桌上的糕点,怎么古代客人还没吃饱就赶人呢。
也不知道这饭是皇家专有的,还是大霁贵族的厨子普遍都能做出来,回府吃不到了可怎么办。
或许是目光太过专注,眼神过于炽热,德安顺着对方的目光一转就知道怎么一回事:“瞧奴才这记性,黎大人身体不好,刚又只顾喝药,还未怎么正经吃几口饭,要不大人再用点?”
此话甚合心意,黎知珩腼腆一笑:“也行。”
待吃饱喝足,坐在马车,暖烘烘的送出宫门口时,就看见了还等在门口的便宜老爹。
黎犹一看见黎知珩就快速的迎了上来,他已听宫内奴才说,淮清触怒龙颜打了二十大板,现下看着趴在马车里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黎知珩,面上难掩心疼。
德安一溜小跑到黎犹面前:“见过大将军。”
黎犹脸上扯出了一个极为难看的笑:“公公送到这就行,犬子交给我,也不劳公公再跑一趟了。”
德安:“陛下还有旨意未读,怎敢说劳累呢。”
黎犹:心又凉了半截。
黎府。
一大群人等在外院,看着马车由远及近。
黎犹先下车,德安拿着圣旨紧随其后,另一旁的小太监,尖细嘹亮的声音响起:“圣旨到!”
哗啦啦,跪下去一大片。
黎知珩还在犹豫要不要下去接旨,就听见德安熟悉的笑语:“陛下口谕:黎大人身体抱恙,行动不便,不必跪下接旨,且听着即可。”
黎犹下意识想答谢圣恩。
马车里适时传出几声咳嗽,声音虚弱:“臣谢陛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临御天下,夙夜孜孜,求贤若渴,冀得良才以辅国政。今有新秀黎淮清,器识宏深,才猷卓越。
朕观其德才兼备,堪当重任,特加恩宠,封翰林学士。望尔秉持初心,砥砺前行,以优异之功绩报效国家,不负朕之信任与期许。自此,当秉持公正廉明之操守,广施仁政,造福黎民。
钦此!”
“臣等谢主隆恩。”黎府所有人忐忑的跪下,再抬起头来,眼下只有一片欣喜。
但宫里传出黎淮清冒犯圣上这件事情也不似作假,两者之间相互矛盾,假假真真的迷人眼。
更多的解释,不过是封一个翰林学士,安抚一下黎将军,往后死了也能推卸几番责任。
圣旨德安送进马车里,黎知珩稀奇的接过。
绸缎般的布料,上面撰写的文字工工整整,红色方正的印章,鲜艳夺目,彰显着权力顶峰。
果然啊,这可比几百年后的圣旨丝滑光亮,还不用小心翼翼的抚摸,黎知珩来回翻看,如是想着。
透过被风吹起的车帘,落在德安眼里,就见状元郎如此欢喜陛下旨意,爱不释手。
回到宫里,德安一边扫着拂尘,一边绘声绘色的描述黎府的事情。
听完后,喻修野眉梢一挑:“算他识相。”
德安嘿嘿一笑:“都是陛下圣恩。”
“朕这圣恩久不久,就看他怎么做了。”
芳春就要来了。
本次进士都已安排好官职入朝,唯有黎知珩还在特许养病。
黎知珩在宫里一事传出后,流言四起,状元郎深负圣恩,御前官职也不过是安抚黎将军。
登科宴结束后的黎府一时门庭冷落。
反倒探花郎周褚在这期间大放异彩,寒门出身,模样俊秀,文采风流,在寒门文人子弟当中算是领军人物。
入了御史台,封了侍御史,前途一片大好。
消息传到黎知珩耳中的时候,小厮正端来一碗药。
黑糊糊的冒着恶臭味。
“呕。”黎知珩口腔自动回忆了上次喝药的味道,恶心感直冲脑门。
身后靠着软枕,随意的歪着,脸色煞白如纸,居家养病也没有束发,宽大的衣袍就随意罩在身上。
一副气若游丝之态。
“少爷!”小厮忙放下药碗,扶住扒着床沿干呕的黎知珩。
赵鑫祠进来时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本想委婉哄劝的话,在嘴边又咽了回去,双眼一亮,在黎知珩抬头的瞬间又换上了担忧的神色。
“贤侄啊!怎落的这一副光景。”赵鑫祠宽大的衣袖抬起,状似抹泪。
黎知珩眼角一跳:鱼来了。
“世叔怎么来了,愚侄这副姿态实在不宜见客。”黎知珩嗓音沙哑,说话间,眼眶已红了一圈“而且,连累了世叔可就不好了。”
仿佛被巨大的不甘充斥着。
“侄儿那里的话,这皇恩转眼即逝,如过往秋风,难以捉摸,我们就好似这风里的尘土,起起落落,不过看那位心情。”
“你父亲征战沙场,劳苦功高,换来的却是君王猜疑,这样的主子着实让人心寒啊。”赵鑫祠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同样的,他也看不见黎知珩的神色,昳逦的脸上,显露几分嗤笑。
好一手挑拨离间,句句都是替黎家不贫,可若是皇帝和黎家真撕破脸,总有一方倒台,若是黎家倒了,由他背后的势力接手军队,推翻皇权或者辖制皇帝只是时间问题。
若是皇帝倒了,更方便了,江山改姓,大霁将成为历史上最短命的王朝,两年就没了。
真是一手好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