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之眼的锁定,如同无形的枷锁,将李无劫的存在牢牢钉死在毁灭的标靶上。然而,这仅仅是终极天罚的前奏。就在李无劫凝聚全部力量,准备迎接那瞳仁深处即将爆发的毁灭洪流时,审判之眼做出了更加超出预料的攻击。
它没有释放出预想中足以湮灭星辰的能量光束,也没有降下因果抹杀的诡异攻击。那只完全由暗红与漆黑法则锁链构成的漠然巨眼,只是维持着“睁开”的状态,其“目光”所及之处,一种更加根本、更加令人绝望的变化,悄然发生,却又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神朝疆域。
起初,是细微的异样。
一名正在竭力向周天星辰壁垒某个阵基输送灵力的元婴修士,突然惊恐地发现,自己从周围空间中汲取灵气的效率骤然暴跌,原本如臂指使的天地灵气,此刻变得如同粘稠的胶水,难以引动,更难以纳入体内。他感觉自己仿佛成了一个被扔进真空的凡人,窒息感扑面而来。
紧接着,这种异样如同瘟疫般蔓延。
神都之内,所有正在运转的聚灵阵法光芒急速黯淡,核心处的灵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却无法再从外界补充到一丝一毫的灵气。丹器堂中,依靠地火与灵纹运转的丹炉、器鼎,火焰突兀地熄灭,铭刻的符文失去灵光,正在炼制过程中的丹药、法宝瞬间灵性尽失,化为废渣。
“灵气……灵气在消失!”
“不!不是消失!是……是无法被我们吸收了!”
恐慌如同野火燎原,在尚能思考的修士中疯狂蔓延。
但这,仅仅是开始。
苏月凝第一个察觉到更深层次的不对劲。她试图调动冰之法则,加固那摇摇欲坠的星辰壁垒,却骇然发现,原本与她神魂紧密相连、如水流般温顺的冰系法则,此刻变得无比晦涩、凝滞,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强行“冻结”了她与法则之间的联系!她施展出的极寒神力,威力十不存一,且消耗呈几何级数暴涨!
“法则……法则被干扰了!”她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通过神念传递给所有核心层。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
夜琉璃试图施展天魔幻影干扰审判之眼的感知,却发现周围的空间法则变得支离破碎,她引以为傲的虚空穿梭变得危险无比,每一次闪现都可能被随机抛入扭曲的空间裂缝。
火灵儿感受到生命法则的哀鸣,她与万源归流障壁的联系正在被一种充满“终结”意味的法则力量强行剥离、切断。那片由她心血构筑的虚空森林,正在以超越常理的速度走向彻底的“死亡”,不仅仅是生机消散,更是其存在的“生命”概念本身在被否定。
云梦瑶的脸色苍白到了极致,她感受到命运之线的混乱与崩断,推演中的未来变成了一片充满尖啸的混沌。天命术赖以存在的“因果”与“命理”法则,正在被一股更高层面的力量粗暴地搅乱、剥离。
这不再是能量层面的封锁,而是……“法则层面”的剥离!
审判之眼那漠然的“目光”,仿佛带着一种绝对的“权限”,在其照耀之下,构成神朝疆域内天地万物的基础法则——金、木、水、火、土、风、雷、光、暗、空间、时间、生命、死亡、因果……所有的一切底层规则,都开始变得紊乱、惰化,甚至……“拒绝”响应神朝生灵的调用!
修士修炼,本质上是感悟天地法则,引动天地之力。此刻,天地拒绝了他们!
化神期长老发现自己无法再引动天地之力加持己身,施展出的神通威力暴跌;元婴修士感到自身元婴与外界天地的沟通被强行切断,如同变成了无根之萍;金丹及以下的修士更是不堪,他们赖以生存的灵气环境彻底“死寂”,修为如同无源之水,正在快速枯竭!
整个神朝,仿佛被从正常的宇宙规则中硬生生“挖”了出来,投入了一个法则荒漠,一个被“禁止修行”的绝地!
“法则剥离……”李无劫承受着最大的压力,他的感受最为清晰。那锁定他的目光,核心目的似乎并非直接毁灭他,而是在强行“格式化”他周围的一切规则,将他变成一个无法从外界获取任何能量、无法调用任何天地法则的“孤岛”!
吞噬之力依旧在他体内奔腾,但能吞噬到的,只有那片被“净化”后充满死寂与排斥的虚空。他就像一头被困在无水沙漠中的巨鲸,空有吞天食地之能,却无物可吞!
四层复合防御大阵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周天星辰壁垒失去了与远方星辰的法则共鸣,星光迅速消散;万源归流障壁彻底枯萎,失去了能量转化的根基;无间暗影迷域因空间法则的紊乱而自行崩溃;就连最内层的混沌劫力胎膜,其旋转也变得越来越缓慢,因为它能调用的、来自外界的法则力量正在被急速剥夺!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开始淹没每一个神朝子民的心。失去了天地法则的支持,失去了灵气的补充,再强大的修士,也终将成为待宰的羔羊。这“万象归墟天罚”,竟是以如此釜底抽薪的方式,要活活将整个神朝“困死”、“饿死”!
李无劫抬头,望着那只依旧冷漠、仿佛只是在执行某种既定程序的审判之眼,眼中燃烧起前所未有的火焰。
“剥夺天地?断我根基?”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凶戾,“你以为……我李无劫,就只有依靠这方天地,才能活下去吗?”
他的目光,投向了自身丹田深处,那方已初具雏形、正在剧烈震颤的体内神国。
法则剥离?那就用自己的法则!灵气枯竭?那就燃烧自己的世界!
审判之眼似乎感应到了他体内那股截然不同、顽强滋生的“异种”法则力量,那漠然的瞳仁深处,毁灭的意蕴再次开始加速凝聚。它要将这最后的顽抗,连同其承载者,彻底从存在的意义上……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