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山脉深处,越是往里,天地间的灵气便越发稀薄、混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古老、沉重、带着淡淡血腥与腐朽的煞气。参天古木逐渐稀少,取而代之的是嶙峋的怪石和深不见底的裂谷。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心神不宁的低沉嗡鸣,仿佛来自大地深处。
这里,已是常人绝迹之地,寻常荒兽都不敢轻易踏足。
林默按照残图的大致方位以及从鸠长老记忆中获取的零碎信息,一路疾行。他并未全力飞遁,而是更多地凭借肉身力量在山峦间纵跃,同时以混沌源力感知着周围的环境,熟悉着这片绝地的独特法则。
数日后,一片极其壮阔而又死寂的景象出现在他面前。
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仿佛被巨神用斧凿狠狠劈砍过的大地。无数巨大的矿坑如同大地的伤疤,深不见底,散发出浓郁的阴冷死气。裸露的岩壁呈现出暗红、漆黑、惨白等驳杂的颜色,上面布满了战斗留下的恐怖痕迹——长达千丈的爪痕、被某种恐怖力量瞬间晶化的区域、以及至今仍在丝丝缕缕渗出黑色血液的诡异石缝。
这里,就是葬神古矿的边缘。
传闻在上古甚至更久远的纪元,此地曾爆发过神魔级别的大战,有真正的神明在此陨落,其神血、残骸、破碎的神格融入大地,形成了这片蕴含无限机缘与致命危险的古矿。无数年来,不知有多少修士前来探险寻宝,但绝大多数都永远留在了里面,化作了古矿的一部分。
林默站在一处高耸的断崖上,俯瞰着这片死寂而壮丽的绝地。他手中的兽皮残图,到了这里之后,上面的光芒似乎更亮了一丝,指引的方向直指古矿深处那片最为黑暗、煞气最浓郁的区域。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混沌源力在此地运转都受到了一丝压制,那弥漫的煞气无时无刻不在试图侵蚀他的肉身与神魂。不过,他肉身蕴含寂灭真意,混沌源力又能包容化解万气,这些边缘地带的煞气对他影响不大。
正当他准备寻路进入古矿时,眉头忽然一挑,目光锐利地扫向侧后方的一片乱石堆。
“出来。”
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
乱石堆后沉默了片刻,然后,一个略显矮小、皮肤呈现出岩石般灰质光泽、眼睛如同黑曜石般的身影,有些怯生生地走了出来。
这并非人族,其身上的气息与大地紧密相连,带着一种厚重的生命力。
“外……外来者,你……你好。”这个类人形生物用有些生涩的通用语说道,声音如同石块摩擦。他(从声音判断为男性)警惕地看着林默,手中紧紧握着一柄粗糙的石矛。
“石灵族?”林默根据其特征和鸠长老记忆中的信息,认出了这个种族的来历。石灵族是苍茫山脉乃至葬神古矿外围区域的土着种族之一,天生亲和土系法则,性情大多敦厚,但极度排外。
“是,我是石灵族,岩磊。”小石灵见林默没有立刻动手,稍微放松了一些,但还是保持着距离,“这里是石灵族的狩猎区,外来者,请你离开。”
林默能感觉到,这个叫岩磊的小石灵实力大概相当于人族的神海境初期,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他心中一动,或许能从这些本地土着口中,了解到更多关于葬神古矿,尤其是残图指引区域的信息。
“我无意侵犯你们的领地。”林默语气缓和了一些,“我只是想进入古矿寻找一些东西。你对古矿内部熟悉吗?”
岩磊摇了摇头,黑曜石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古矿深处是禁忌之地,有可怕的‘煞魔’和‘神孽’游荡,我们只敢在边缘采集一些矿石和灵草。族长爷爷说,深入者,都会被古矿吞噬。”
煞魔?神孽?林默记下了这两个词。看来古矿内部的危险,远不止环境和煞气那么简单。
“你一个人在这里巡逻?”林默问道。
岩磊脸上露出一丝悲伤:“不,我和阿姐一起出来的。但是……我们遇到了‘黑风隼’,阿姐为了救我,引开了它们,现在……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说着,他眼眶有些湿润,那黑曜石般的眼睛竟然真的能分泌出类似泪水的晶莹液体。
林默神识悄然散开,片刻后,指向东南方向:“那边三里外,有微弱的生命气息和打斗痕迹,或许是你阿姐。”
岩磊闻言,大喜过望:“真的吗?谢谢您!”他转身就要朝那个方向跑去,但跑了两步又停下,犹豫地看了林默一眼,一咬牙:“外……前辈,您能帮帮我吗?黑风隼很厉害,我……我可能打不过……”
林默看着这个单纯的小石灵,点了点头:“带路吧。”
在岩磊的带领下,林默很快来到了事发地点。只见一片狼藉的空地上,一个身材高挑些的女性石灵,正背靠着一块巨岩,挥舞着一柄石剑,艰难地抵挡着三只体型巨大、羽毛如同黑铁、利爪闪烁着寒光的妖禽攻击。
那女性石灵身上已经有多处伤痕,灰质皮肤破损,流出淡金色的血液,气息急促,显然已是强弩之末。那三只黑风隼,都有着相当于神海境中后期的实力,凭借飞行优势,不断发动袭击。
“阿姐!”岩磊惊呼一声,就要冲上去。
林默伸手拦住了他,随即并指如剑,隔空朝着那三只黑风隼轻轻一划。
嗤!
三道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混沌剑气破空而出,瞬间跨越空间,精准地没入了三只黑风隼的头颅。
那三只正在凶猛攻击的黑风隼,动作猛地一僵,随即眼中的凶光迅速黯淡,庞大的身躯如同断了线的木偶,直挺挺地从空中坠落,生机已绝。
女性石灵愣了一下,随即脱力地瘫坐在地,大口喘息。她抬起头,看到了跑过来的岩磊,以及缓步走来的林默,眼中充满了震惊和感激。
“阿姐,你没事吧?是这位前辈救了我们!”岩磊连忙扶住女性石灵。
女性石灵挣扎着站起身,向林默行了一个石灵族的礼节,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一股英气:“石灵族,岩心,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林默微微颔首:“举手之劳。”
岩心看着地上那三只被瞬间秒杀的黑风隼,又感受了一下林默那深不可测的气息,心中凛然。她知道,遇到了真正的高手。
“前辈是要进入葬神古矿吗?”岩心试探着问道。
“不错。”林默没有否认。
岩心沉吟片刻,似乎下定了决心:“前辈救了我姐弟二人,无以为报。古矿边缘危机四伏,更有一些诡异的天然迷阵,若无熟悉路径者引导,极易迷失。若前辈不嫌弃,可随我们回部落稍作休整,我族中或有关于古矿更深处的一些古老记载,或许对前辈有所帮助。”
林默看了岩心一眼,此女心思玲珑,知道他想了解古矿信息,主动提出邀请。他正好需要了解更多关于古矿,尤其是“煞魔”和“神孽”的情报,以及残图指引区域的具体情况。
“也好,那便叨扰了。”林默点头答应。
在岩心姐弟的带领下,林默跟着他们,朝着石灵族部落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他通过交谈得知,石灵族世代居住于此,依靠古矿边缘的一些特产资源生存,对古矿外围的了解远非外人可比。而他们口中的“族长爷爷”,是部落里最年长、知识最渊博的人。
或许,在石灵族部落,他能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