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电筒的光柱在石室尽头的阴影处晃动，那道更窄的洞口像一张沉默的嘴，吞噬着光线，也勾起了更深的不安。
“老张头会不会进去了？”安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下意识地往林海身边靠了靠。
手电筒的光映在她脸上，能看到纠结的神色，“这地方太诡异了，要不……我们先回去吧？找些专业的人来，比如警察或者考古队，他们有经验，也有更完善的装备。”
林小婉几乎是立刻点头，声音里的恐惧藏都藏不住：“对！安琦姐说得对！我们赶紧回去报警！老张头不见了，这是大事，该让警察来处理。
我们三个手无寸铁的，万一里面有什么危险怎么办？谁知道里面还有什么……我害怕。”她说着，眼圈都红了，紧紧抓着安琦的胳膊，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
林海的目光始终没离开那个洞口。石室里的霉味和蓝花甜香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压抑的气息，让他胸口有些发闷。
他理解林小婉的恐惧，也明白安琦的谨慎，但心里总有个声音在催促——不能就这么走。
老张头昨天的描述、架好的软梯、一麻袋新鲜的蓝花儿，还有这突然出现的通道……所有线索都像散落的珠子，而通道深处，或许就是串起它们的线。
“报警是必须的，但不是现在。”
林海的声音很沉，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软梯是老张头架的，他肯定进了这通道。如果他遇到危险，我们现在进去或许还能帮上忙；要是等警察来，一来一回耽误时间，万一他……”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可我们进去能做什么？”林小婉带着哭腔，“里面黑灯瞎火的，万一有机关，或者……或者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别怕，”林海转头看向她，手电筒的光打在他脸上，眼神很坚定，“我们不深入，就进去看看情况。
保持警惕，互相照应，一旦发现不对立刻退出来。老张头年纪大了，一个人在里面太危险了。我们既然来了，就不能不管。”
安琦咬了咬嘴唇，看了看林海，又看了看瑟瑟发抖的林小婉，最终叹了口气：“好吧，听你的。但说好了，一旦感觉不对劲，马上撤出来，绝不逞强。”
她从背包里拿出备用手电筒递给林小婉，“握紧这个，照清楚脚下。”
林小婉还想说什么，但看着林海和安琦的眼神，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点了点头，抓着手电筒的手指关节都泛白了。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林海打头，安琦在中间，林小婉垫后，依次钻进了通道。
通道比想象中更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墙壁不是石室那种粗糙的岩石，而是打磨过的青黑色砖块，上面布满了细密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图腾。
手电筒的光打在上面，纹路扭曲晃动，仿佛活了过来。
和外面的石室不同，这里没有霉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浓郁、更纯粹的甜香，和蓝花儿的味道很像，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厚重感。
脚下的地面很平整，铺着同样的青黑砖块，只是积了层薄薄的灰尘，能看到新鲜的脚印——是老张头的。
“这通道……是人工修的。”安琦用手摸了摸墙壁，砖块冰凉坚硬，“看这工艺和纹路，年代肯定很久远了，比外面的石室古老得多。”
“你看这些纹路，”林海停下脚步，光柱停在一块砖上，“像不像某种植物的藤蔓？”
安琦凑近看了看，点头：“还真像……缠绕交错的，难道和那些蓝花儿有关？”
林小婉紧紧跟在后面，不敢多看墙壁上的纹路，只敢盯着前面林海的背影和脚下的路，嘴里小声念叨着：“快点看完快点走……”
通道比预想中长，蜿蜒曲折，像一条蛰伏在地下的蛇。
三人走得很慢，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偶尔有细碎的声响从深处传来，都能让林小婉惊出一身冷汗。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的光线似乎亮了一些，甜香也浓郁到几乎化不开。通道开始变宽，最后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比外面石室稍小的空间。
三人几乎同时停住了脚步，倒吸一口凉气。
空间中央，老张头背对着他们，坐在一处高台的前面。
他周围萦绕着一片柔和的蓝色光彩，像是被一层光晕包裹。无数米粒大小的蓝色光点在他周身飞舞、旋转，如同萤火虫般灵动。
光点之间还漂浮着许多半透明的气泡，大小不一，每个气泡里都包裹着东西——看不清具体是什么，但能隐约看出形状，像是……食物？有的圆滚滚，有的长条状，还有的层层叠叠。
“老张头！”林海低喊了一声，声音在空间里扩散开，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老张头像是完全沉浸在那片蓝光里，身体一动不动。
“睡的够沉的啊”！
林海定了定神，往前迈了一步：“我去叫醒他。”
就在这时，一声短促而尖锐的惊叫突然响起：“啊！”
是林小婉！
林海猛地回头，手电筒的光扫过去，只见林小婉脸色惨白，手指着自己脚边，身体抖得像筛糠。
“怎么了？”林海和安琦立刻冲过去。
“我……我不是故意的……”林小婉带着哭腔，声音都在发颤，“我刚才被绊倒了，手一撑……就碰破了那个东西……”她指着地上一个破碎的半透明薄膜，显然是刚才那些气泡中的一个。
而在那破碎的薄膜旁，静静躺着一个东西——一个黄澄澄、冒着热气的……肉包子？
白白的面皮，捏出的褶皱清晰可见，微微裂开的缝隙里能看到里面粉嫩的肉馅，还散发着一股刚出锅的面香和肉香，和外面早点铺里卖的包子一模一样。
林海和安琦都愣住了，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那个凭空出现的肉包子，一时间忘了说话。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那肉包子散发的香气，和周围浓郁的蓝花香混合在一起，提醒着他们这不是幻觉。
“你是说……”安琦率先反应过来，声音干涩，“这个包子，是从那个气泡里掉出来的？”
林小婉用力点头，眼泪掉了下来：“我真的没骗你们！我碰破了那个泡泡，它就掉出来了！还是热的……”
林海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碰了碰那个包子。温温的，带着热度，触感真实得不能再真实。他甚至能闻到里面酱油和葱姜的香味。
“这……这怎么可能为什么出现了实体，不应该只是气味吗？”安琦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
安琦也皱紧了眉头，看向林海：“林海，情况和我们经历的不太一样啊。这些气泡能变出食物？老张头在这里到底做什么？”
林海站起身，眉头紧锁，脸上满是愁苦。他试图把所有线索串起来：老张头、蓝花儿、会冒白烟的裂缝、古老的石室和通道、漂浮的蓝光和光点、能变出热乎包子的气泡……这些东西单独看都透着古怪，合在一起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完全超出了常理的范畴。
他想不明白，完全想不明白。
目光不由自主地又投向老张头。或许答案就在他身上？
就在这时，林海的视线越过老张头的肩膀，落在了他身体侧面——那里，似乎有一个小小的、古朴的物件，之前被老张头的身体挡住了，没被发现。
那是一盏油灯。
一盏造型很古老的青铜油灯，灯座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和通道墙壁上的藤蔓纹路有些相似。灯芯没有点燃，但灯盏里似乎盛着某种液体，在周围蓝光的映照下，泛着一层幽幽的蓝紫色光泽。
而就在看到那盏油灯的瞬间，林海猛地吸了一口气。
之前被他忽略的一个细节，此刻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里炸开——
这空间里的甜香，虽然和蓝花儿的味道很像，但仔细分辨，似乎多了一点别的什么。一种更醇厚、更沉静的香气。
不是在外面的乱石坡，也不是在石室里，而是……
他猛地看向老张头周围飞舞的蓝色光点，又看向那盏油灯，一个荒诞却又似乎是唯一解释的念头，慢慢浮了上来。
这浓郁的香气，根本不是单纯的蓝花儿香。
这香气里，混杂着的，是某种……食物经过长时间炖煮、发酵，甚至是岁月沉淀后，才会有的独特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