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门外传进模模糊糊的女音：“今天是湾城一年一度的千灯节，我和许漪打算去逛逛，你们要不要一起？”
说着说着，那女音里隐约带了点儿诡异而意味不明的笑。
“——在湾城，共度千灯节的无论是亲人朋友还是道侣，都能获得神明的祝福。尤其是道侣，可以天长地久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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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一瞧看一看呦，传统工艺河灯！”
“公子，要来一盏么？上边的字可是咱清早取新鲜蚕丝才搓了线绣的，咱敢说整个湾城都没有几家能比！”
“冰糖葫芦嘞～冰糖葫芦！”
“娘亲我想要那个……”
“不准，不是讲好了昨日吃过今日不吃的。……哎！你过来！……你这孩子！”
穿着短褂的小男孩蹦蹦跳跳冲向卖糖葫芦的摊贩，街道行人多，他又急，一下便撞到了某个人影怀里。
那人伸手扶稳男孩，“没事吧？你是谁家的小孩儿，这么不小心。”
男孩的母亲后脚赶来，连忙揪住男孩后脖颈扯回身边。
“不好意思柏主簿，您有没有受伤？”她关切问。
柏晓飞摇摇头，笑道：“哪这么夸张。”
“这孩子就是惯的。……哎你别动！”女人拉紧不断扭着想挣开的男孩，“给柏主簿道歉会不会？去道歉。”
“不必不必，多大点事……”
男孩水灵灵的大眼睛看一眼柏晓飞。
咕哝：“对、对不起。”
女人轻轻拍他脑袋一下。
“柏主簿您等等，”她说着，在手里提的纸袋中一阵翻找，翻出一枚铜钱。
“我前些日找人开了光的，能保平安！”
女人拉过柏晓飞手往她掌心塞，抢在对方开口前道：“不许拒绝啊，今天过节，大好的日子！这块儿的乡亲们往常想送你点东西可怪不容易。”
然后不等柏晓飞反应过来，拉着小男孩重新汇入人流，转瞬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柏晓飞顿了顿，只得将铜钱放进里衣。
“晓飞姐！”
左前方一堆衣服里挤出个浅黄色。
死活要去给柏晓飞买零嘴的苏泽熙终于姗姗来迟，一手提纸袋奔至她身旁一手捞住她胳膊眉飞色舞说：“我刚刚看见了一处铺子，卖的河灯可漂亮了！同我一起挑一对如何？”
柏晓飞被捞住的胳膊动了动，抬头，“……行。”
苏泽熙便带着她往那铺子去，两人一路上得了不少句“千灯节快乐”和各种小礼物，还有大娘望着苏泽熙笑眯眯道：“晓飞呀，这公子生得俊哦！”
“我朋友。”柏晓飞道。
一旁的苏泽熙抿抿唇，没说话。
那铺子是湾城有名的制灯世家开的，里边人满为患。两人刚进门，就立马有人要送柏晓飞东西，她连忙摆手拒绝。
“柏主簿辛苦啦！”
“柏主簿，这是俺家新做的点心，您拿些，拿些！”
“柏主簿……”
女子在一堆人中间认真而温和地一一回复，但一样没收。她早把那身黑底金纹的官服换成了粗布常服，铺子里河灯盈盈亮，暖光衬得她眉眼越发秀丽。
苏泽熙安安静静看着柏晓飞侧颜。直到人们渐渐都被她劝走，才拎了对河灯上前。
“晓飞姐，我们放这对怎样？”
柏晓飞垂眸。
薄壁雕花，金流作饰，质感温润细腻的灯罩处分别刻了：连枝共冢、天长地久。
柏晓飞没接。
“夫人应当是中意孟小姐吧？”她道，在摆满了各式河灯的架子前自顾自挑灯：“婚期将近，你真不该这时候跑来找我。”
苏泽熙不自觉捏紧河灯提杆。
“娘说，她托人算过。”他慢慢道：“孟小姐生辰八字与我最合适。”
柏晓飞点头。
“那很好。”又转脸笑：“瞧你这不靠谱的样子，竟然也快成家了。”
“……”
苏泽熙沉默片刻。
“晓飞姐。孟小姐的生辰八字与你一样。”
柏晓飞转回脸。
她像是没听见，自架上取了一对河灯递给苏泽熙。铺子内昏暗的光线描出灯罩处分别绣的——
桃花潭水，莫逆之交。
苏泽熙与她相视。
“……那对不合适。”柏晓飞平静说。
“换一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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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潮涌动的某条街道上，娇小的白发少女气得双手叉腰，给了旁边高大的黑皮女子一脚。
“都怪你！”
白沙嚷嚷：“若不是你非要买那该死的粉色乾坤袋，我们何至于跟丢他们俩！”
——给邬星墨和邬星沚传达完千灯节寓意后，一狼一人就守在客栈门口等他们出来，鬼鬼祟祟跟了上去。原是想着美滋滋看他们谈情说爱，哪料到半路时许漪一眼相中了某铺子在卖的粉色系列乾坤袋，白沙死拖都拖不动。
等许漪深思熟虑全系列买罢，那两道青色人影已经不知所踪。
“你别吵，”许漪一面躲她脚一面欣赏自己刚拿下的乾坤袋，“他俩肯定没走远，大不了找找呗。”
白沙尖叫。
“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在这空档亲亲，我不要错过他们亲亲！”
许漪：“……”
“行了行了我刚刚有留意，他们应当往这边去了……”
一狼一人费劲地钻过人群，不多时便挤进一家卖河灯的铺子。转了一圈没看见那两道青色人影，倒是看见一片眼熟的天蓝色衣袍——
是泉鼎。
“咦，泉鼎仙尊怎么也出来买河灯？”白沙困惑。
“他一个人有啥好放的。”
许漪目不转睛盯着那天蓝色衣袍旁边，道：“他貌似不是一个人。”
白沙这才发现泉鼎身侧还站了位高挑挺拔的男子。她张张嘴，“怎么……？”又恍然大悟。
“哦！那位该不是泉鼎仙尊的器灵吧？”
“八九不离十。”
“在宫门时倒没见过。神级器灵的话……嘿嘿，会不会很帅？”
许漪：“……”
这女的没救了。
另一边，泉鼎瞪了自家器灵精心挑选的几对河灯半晌。
憋出一句：“……我，我都不想要。”
“就这几对。”白衣飘飘、墨发披散的男子生了张极漂亮温润的脸，面无表情说话时却莫名给人一种毋庸置疑的压迫感：“选。”
“……”
泉鼎清秀的眼睛眉毛全皱在一起，磨磨蹭蹭道：“……我要回客栈！明天还得带弟子做……委托……呢……”
瞅见器灵越发冰冷的脸色，泉鼎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干脆一声不吭垂着脑袋，用眼角余光忿忿地斜他，以此来表达不满。
器灵凤眸眯了眯，压低声音：“任小风。”
“你能活着出秘境坐上仙尊之位，全托我的福。所以你没资本看我不爽，懂吗？”
回应他的是任小风的怒视。
器灵随手拎起一盏河灯塞给对方，皮笑肉不笑：“拿稳。”
任小风拧了拧脖子。
“拿，稳。”
“……”
任小风气呼呼地一把捏住河灯提杆，在心里遐想一百遍直接将灯砸地上的美妙场景。
器灵很快拎了另一盏灯，拽着任小风后脖颈往柜台方向拖。不远处的白沙和许漪看得啧啧称奇，但她们没听清那两人的对话内容，只清清楚楚辨出了那俩人提的河灯是情侣款。
“怪不得神级法器会认泉鼎仙尊为主，敢情他们关系不一般呐～”
白沙诡笑。
许漪则道：“反正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万墨他们，不如……”
两人交换一下眼神。
同时猫腰，鬼鬼祟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