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的手指落下按钮的瞬间，维恩已经扑向能源核心。他来不及思考，身体先于意识做出反应。双天赋魔力强行注入导管，光明与暗黑两种力量在体内对冲，右臂经络像是被刀割过一般。他咬住牙关，额头青筋暴起，硬是将爆炸进程拖慢了三秒。
莱恩刚才被反冲魔法击中后倒在地上，胸口起伏微弱，没有再站起来。塞琳娜靠墙站着，手指抓着石缝，指尖渗出血痕。她的空间术法已经耗尽，连站稳都困难。维恩知道不能再等，可就在第三秒即将结束时，头顶传来金属撕裂的巨响。
整座实验室开始崩塌。水晶柱炸成碎片，命石能量从断裂的管线中喷涌而出，像一道道蓝色的闪电在空中乱窜。格雷借着爆炸气浪跃入后方暗道，身影一闪便消失在黑暗里。他的笑声还在通道中回荡：“封印松动，邪神仆从已现！你们阻止不了命运。”
维恩被冲击波掀翻在地，背部撞上碎裂的石台。右臂伤口裂开，血顺着袖口流下。他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却发现视野开始扭曲。一股陌生的能量顺着命石碎片侵入经络，直逼灵枢深处。他的瞳孔剧烈收缩，眼前景象突然变了。
地底深处出现一座巨大封印阵，刻满他从未见过的符文。阵心有一道模糊虚影正在缓缓凝聚，轮廓似人非人，四肢拉长如影，头颅上没有五官，只有一圈不断旋转的纹路。无数低语从四面八方涌来，不是通过耳朵听见，而是直接出现在脑海里，每一个音节都让大脑发胀。
他意识到这不是幻觉。伊格尼斯曾警告过，当双天赋者接触大量命石能量时，有可能触发远古封印的共鸣。而现在，他正看到伪神复苏的真实征兆。
维恩用匕首割破掌心，疼痛让他清醒了几分。他强迫自己闭眼，试图切断能量连接。可那虚影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存在，缓缓转过头，朝他的方向“看”了过来。一瞬间，全身血液仿佛凝固，呼吸停滞。
他猛地睁开眼，冷汗浸透后背。实验室仍在崩塌，火焰从破裂的管道中窜出，照亮四周断壁残垣。塞琳娜踉跄着走到他身边，一只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腕。她的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声音却很稳：“去封印地。”
维恩低头看她。她的手冰冷，但握得很紧，像是怕一松手就会失去他。他知道这一路有多危险，封印地不在王国境内，而是在北境荒原深处，传说中连风都会被吸进地缝的地方。
“哪怕死。”她说。
维恩没说话。他抬头望向崩塌的穹顶外隐约可见的夜空。乌云翻滚，星光稀薄。他的左眼缓缓泛起血光，不是因为愤怒，也不是因为痛苦，而是某种更深的东西正在体内苏醒。他记得艾丹教他握剑时说过的话：“有些人天生就该扛起不该扛的事。”
他抬起手，抹掉眼角流下的血。然后握住塞琳娜的手，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不止死，我要撕碎它。”
话音未落，地面又是一阵剧烈震动。一块巨大的石板从上方坠落，砸在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维恩拉着塞琳娜后退几步，脚踩到一块命石碎片，发出轻微的嗡鸣。他弯腰捡起碎片，发现上面刻着半行符号，和艾丹留下的旧骑士剑柄内部的纹路极为相似。
这不可能是巧合。格雷逃走前说的话也与此有关——“邪神仆从已现”。维恩忽然明白，所谓的仆从，或许不是某一个人，而是一种标记，一种只有特定血脉或天赋者才能激活的存在。而他自己，正是那个能感知到封印变化的人。
他把碎片收进衣内，转身看向格雷消失的通道口。那里已经被倒塌的石块堵死，但空气中残留一丝魔力波动，极细微，若非双天赋者几乎无法察觉。这条暗道通往学院之外，可能连接着地下河或者废弃矿道。
塞琳娜靠在他肩上，呼吸越来越弱。她强行使用术法的代价已经开始显现。维恩扶住她，感觉到她的体温在下降。他知道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否则她会因灵枢枯竭而昏迷。
他背着她走向另一条未被封锁的侧道。地面湿滑，每一步都要小心避开裸露的电线和燃烧的残骸。身后传来接连不断的爆炸声，整个地下设施正在坍塌。空气变得灼热，呼吸都有刺痛感。
走到通道拐角时，维恩停下脚步。他感觉左眼的血光仍未褪去，反而越来越亮。他抬起手，在墙上轻轻一按，指尖留下一道微弱的红痕。那是双天赋共鸣留下的痕迹，只有在极端情绪或危机时刻才会显现。
他不知道这代表什么，但他清楚一点：从这一刻起，他已经无法回头。艾丹死了，是因为他知道太多。格雷逃了，是因为他还需要时间完成计划。而伪神的封印，确实在瓦解。
塞琳娜在他背上轻声说：“你还记得灰烬镇的钟声吗？”
维恩点头。那口破旧的铜钟每天清晨都会响，声音沙哑，却能让全镇人醒来。艾丹总说，只要钟还在响，日子就还能过下去。
“现在钟不响了。”她说。
维恩握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他加快脚步，朝着通道尽头走去。前方有微弱的光，可能是出口，也可能只是另一场火。
当他踏出最后一步时，脚底踩到了一枚掉落的徽章。他低头看了一眼，是学院守卫的标识。但徽章背面刻着一行小字：“第七序列，待命。”
他盯着那行字，心跳突然加快。第七序列不是普通编制，而是直属王室的秘密部队编号。格雷能调动这种资源，说明他的背后不止是邪教徒，还有更高层的势力在支持。
维恩把徽章塞进怀里，继续向前走。通道尽头是一扇铁门，半开着，外面是夜色笼罩的花园。风吹进来，带着焦土和雨水的味道。
他背着塞琳娜跨出门槛，刚走出两步，身后传来一声巨响。整座地下设施彻底塌陷，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半个学院。远处传来警报声，有人在喊叫，脚步声杂乱逼近。
维恩没有回头。他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不只是追捕，而是整个王国隐藏在秩序之下的真相。他摸了摸胸前的命石碎片，又看了眼昏睡中的塞琳娜。
她的手指还紧紧抓着他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