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
程度合上笔记本,金属搭扣发出“咔嗒”一声轻响。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李明辉,声音不疾不徐:
“你这也不说,那也不说,让我很难办啊。”
李明辉枯瘦的手指猛地攥紧,手背青筋暴突。他咧开嘴,露出一抹近乎狰狞的笑,嗓音沙哑如砂纸摩擦:
“难办?那就别办了!”
他猛地前倾身体,铁链哗啦作响,浑浊的眼底迸出骇人的寒光:“想让我交出东辉控股?绝无可能!那是我一辈子的心血!”
*从一个小作坊,到数万员工、百亿营收、千亿估值……你们知道老子付出了什么?!” 他喉咙里滚出一声低吼,像头被困的野兽,“现在想把它夺走?做梦!!”
程度冷笑一声,指尖轻轻敲了敲案卷:“你现在关在里面,东辉已经被国资托管。十八年后出来——”** 他故意拖长声调:“沧海桑田,东辉还是你的东辉吗?”
李明辉瞳孔一缩,呼吸明显粗重起来。
程度突然话锋一转:“我今天来,不是要你交出东辉。”*
他翻开案卷,手指重重戳在一页上,“而是要弄明白——这些罪名,到底有多少是真的!”
*三十亿偷税漏税!”
“成立东辉航空时行贿官员!”
*组织领导黑社会,在多次拆迁和征地中使用了非法手段!”
“非法采矿!非法经营!”
每念一条,程度的声音就冷一分。最后他“啪”地合上案卷,死死盯住李明辉:“这些罪名——你认,还是不认?”
李明辉突然笑了。他缓缓靠回椅背,铁链在寂静中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认?小伙子……” 他歪着头,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你知道为什么我宁可坐十八年牢,也不签字转让股权吗?”
程度眯起眼睛。
李明辉突然压低声音,一字一顿道:“因为有些人,比我更怕这些罪名被翻出来!”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惨白的光照亮了他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
会议室内,冰冷的白炽灯在头顶嗡嗡作响,将李明辉那张憔悴的脸映得惨白,他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淤青,那是镣铐留下的印记。
程度合上案卷,金属搭扣发出一声脆响。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极低:看来你是不认了。那能不能把号案件的前后始末告诉我?
李明辉突然笑了,笑声嘶哑得像砂纸摩擦:该说的,我在公安局、检察院、法院都说过了。他猛地抬头,浑浊的眼底迸出骇人的光,我没有偷税漏税!没有非法经营!更没有非法采矿!
他布满老茧的拳头砸在铁桌上,震得探视窗嗡嗡作响:东辉旗下所有产业,从贸易到航空,从地产到酒店,每一分钱都经得起查!资产负债率不到30%,放眼全国......
这些废话我早就看腻了。程度冷冷打断,指尖点了点太阳穴,我要的是这里面的东西——案卷上没有的。
李明辉的表情瞬间凝固。他死死盯着程度,喉结上下滚动,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没有了。
程度突然俯身,两人的脸几乎贴在探视窗上:你最好想清楚。现在能帮你的,只剩下我了。
帮我?李明辉突然神经质地大笑,露出缺了一颗的门牙,一年前也有人这么说过,第二天我老婆就出了车祸!
程度瞳孔骤缩——这正是他想要的关键信息!
所以你就甘心当替罪羊?程度猛地拍桌,你以为扛下所有罪名,他们就会放过你儿子?听说他刚上麻省理工?
李明辉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程度趁机甩出一张照片:一架印着东辉航空的波音客机,正被工人匆忙涂改成星辰航空的标识。
看看!你视若珍宝的东辉航空,现在姓什么了?程度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刀,你以为坐完十八年牢出来,还能见到它?
李明辉的呼吸变得粗重,额角青筋暴起。程度知道,最后一根稻草就要压垮这头困兽了。
告诉我幕后是谁,程度的声音突然放轻,我保你妻儿平安。
窗外,一道闪电劈开乌云,照亮了李明辉脸上滚落的浊泪。他颤抖着伸出手指,用泪水在会议桌上写下了一个字——
。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的人刚才检查了整间会议室,并没有窃听装置,门外有我的人守着,你大可以放心讲!”程度虽然早已从赵瑞龙那里已经得知是钟家小孙子要东辉控股,但具体怎么操作的,他还不知道。
他要李明辉完整的讲述事情的经过,他才能从中找到破局的关键所在!
“这个字还不够吗?如果你不知道这个字的含金量,回去向上面禀报即可!”李明辉淡淡的说道。
”我当然知道,不就是燕京的钟吗?钟老爷子首先排除掉,钟正国目前官至部长,也当看不上你这个东辉集团!.......
你小看我东辉集团,它可是......李明辉打断程度。
“不是小看,区区一个东辉集团罢了,在全国五百强企业当中,也只能排名靠末,也许在汉东算一号,但放眼全国,也不算什么,他钟正国还不至于此!”程度不屑的说道:“除排了钟家的二代,就只剩下钟家的三代!”
“我猜猜,钟小民还是钟小艾?”程度笑着说道:“钟小民吧,弄了个通天公司搞招投标!不过我非常好奇,钟家几代都没有汉东任职,怎以会对你的东辉控股感兴趣?“
“你猜错了,不是钟小民!”李明辉摇了摇头。
“钟小艾?不可能吧!”程度上一世虽然职务不高,但经过祁厅长一案,还是听说过钟小艾其人的。
说起钟小艾此人,在钟家三代中堪称异类。
作为钟家唯一的掌上明珠,她本可以像其他世家千金一样,没有在燕京安稳读书,毕业后直接进入部委。
可这位大小姐偏偏剑走偏锋,非要跑到汉东大学政法系求学——据说是因为当年看了本《正义的审判》,一时热血上头,立志要从基层做起。
在汉东大学,她遇见了能说会道的侯亮平。
那时的侯亮平,白衬衫洗得发黄,却总能把《刑法》条文背得抑扬顿挫。
他给钟小艾带过早点的豆浆油条,在图书馆陪她熬过通宵,更在模拟法庭上,用一番程序正义高于实体正义的慷慨陈词,让这位钟家千金看得目不转睛。
毕业后,钟小艾硬是动用家族关系,把侯亮平从京州市检察院调到了最高检。
这件事在钟家引起不小风波,老爷子拍着桌子骂:我们钟家的姑娘,什么时候需要倒贴了?
但钟小艾铁了心。
她太清楚侯亮平是什么料了:业务能力平平,却极擅钻营;办案水平一般,但特别会写汇报材料。
最重要的是——他听话。
在钟家荫庇下,侯亮平这个驸马爷当得风生水起。
四十多岁还是个正处级,却掌管着最高检的要害部门,他有三不查:不查与钟家有旧的,不查可能牵连钟家的,不查媒体关注度高的。
靠着这套侯氏法则,他倒是把钟小艾哄得舒心,把钟家护得周全。直到陈海出事——
那场离奇的车祸,让侯亮平不得不离开最高检这个舒适区。
钟家本想把他塞进某个闲职,偏偏沙瑞金看中了他六亲不认的名声(虽然这名号多半是误传),一纸调令把他派到汉东当代反贪局长。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把钝刀。
侯亮平显然没有当刀的自觉。
他先是对恩师高育良穷追猛打,把二十年前的旧账翻得底朝天;后又对师兄祁同伟往死里整。
确实,侯亮平似乎忘了:钟小艾也要恭恭敬敬喊高育良一声,见到祁同伟也得客客气气称声。
如今这把刀,正无情地砍向握刀人的手腕,那锋利的刀刃闪烁着寒光,仿佛预示着一场残酷的结局。
而这握刀之人,正是候亮平。
谁也无法预料到候亮平最终的命运将会如何,但可以想象的是,他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毕竟,沙瑞金所闯下的祸实在太大了,上任仅仅半年时间,就已经导致了一系列严重的后果。
先是副市长出逃,接着副厅的区长被撤职,甚至还将人家弄到少年宫去看星星,这种行为实在是匪夷所思。
更糟糕的是,省院院长也被牵连进去,公安厅厅长被逼得走投无路,最终选择自杀,而省委三号人物也因此落马。
这一连串的事件,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接一个地倒下,而沙瑞金则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如果不加以衡量,或许还能勉强说他只有四两重,但一旦上称,恐怕他的分量绝对不止千斤。
面对如此巨大的压力,上面不得不采取措施,提前规了赵立春,以结束这场在汉东地区引发的闹剧。
然而,同样身处这场闹剧中的沙瑞金和候亮平,又怎能独善其身呢?
他们恐怕都难以逃脱这场风波带来的负面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