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岚对林夜的调侃置若罔闻，她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仿佛在审视一件有趣的藏品。
“玄幻小说看多了？美女，你这套说辞，我在那些地摊文学上看得可不少。”林夜的表情重新变得轻松，他摊开手，一脸无辜，“什么磁场，什么滋养，我就是一个普通的水库老板，每天想的就是怎么把这三十万的贷款给还上。你要是真有什么超能力，不如帮我算算，下一期彩票中奖号码是多少？”
他试图用这种插科打诨的方式，将话题重新拉回到一个荒诞可笑的层面，瓦解对方那股咄咄逼人的探究气势。
然而，秦岚却摇了摇头。
她没有再继续那个话题，而是从自己便装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名片。
那名片材质特殊，通体漆黑，触感温润，却又带着金属的沉重。上面没有任何头衔，也没有任何姓名，只有一个用暗金色烫出来的、由一条狰狞黑龙盘绕着一面盾牌组成的徽章，徽章下方，是一串简单的阿拉伯数字号码。
整个名片，透着一股神秘而森严的气息。
她将名片递给林夜。
“我不管你把水里的东西叫做‘鱼’，还是别的什么。”
秦岚向前递出名片的手势很稳。
“我只给你一个忠告：管好它们，不要越界。”
“越界？”林夜脸上的嬉皮笑脸终于淡了下去。
他没有立刻去接那张名片，而是第一次正视起这个女人的话。这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份量重得吓人。
秦岚的手依旧悬在半空，保持着递出的姿势。
“任何由它们造成的，无法用‘意外’来解释的普通人伤亡，就是越界。”
她的每一个字都咬得清晰无比，像是在宣读一条铁律。
“一旦越界，我们处理的，可能就不只是你的‘鱼’了。”
这句话，是善意的提醒，也是冰冷的警告。
管理室门口那点本就稀薄的轻松空气，在这一刻被彻底抽干，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凝重。
林夜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完全收敛了起来。
他终于伸出手，从秦岚指间接过了那张质感非凡的黑色名片。入手冰凉，沉甸甸的。
他能感觉到，对方不是在开玩笑。
这个女人，以及她背后那个名为“龙盾局”的神秘组织，是真的拥有可以“处理”他和他的巨物们的力量。
之前戏耍陈刚那帮人，就像是大人看一群小孩子拿着玩具枪在自己院子里胡闹。
而现在，一个真正荷枪实弹的猎人，站在了他的门口，平静地告诉他，你的宠物可以养，但不能随便咬人。
否则，连人带宠物，一并抹除。
秦岚见他把话听进去了，紧绷的气场稍稍缓和了一些。
“当然，这个世界很大，总有些不长眼的‘麻烦’。”
她的话锋一转，抛出了新的信息。
“如果遇到了你处理不了的‘麻烦’，可以打这个电话。”
她用下巴指了指林夜手里的那张名片。
“我们会帮你解决。”
林夜捏着那张名片，手指能清晰地感受到上面龙形盾牌徽章的凹凸纹理。他没有立刻回应，脑子里在飞速消化着对方话里的含义。
既是敲打，又是拉拢。
先是划下红线，进行威慑；然后又抛出橄榄枝，暗示可以提供庇护。
而那个词……“麻烦”。
能让她这种人都称之为“麻烦”的，恐怕就不是陈刚这种常规力量能应对的了。
这是否意味着，像自己水库里这样的“异常”，在这个世界上，并非孤例？
“作为交换呢？”林夜抬起头，平静地问。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道理他比谁都懂。
“作为交换，”秦岚的回答干脆利落，“我们也需要了解你的‘鱼’，到底是什么。”
图穷匕见。
这才是最终目的。
他们可以容忍它的存在，甚至可以在某些时候提供帮助，但前提是，它必须处于他们的认知和监控之下。
这番话的信息量实在太过巨大。
它不仅彻底撕开了林夜面前那层“和平日常”的伪装，还直接向他揭示了世界不为人知的“里侧”——一个存在着各种“异常”和“麻烦”，并由“龙盾局”这样的组织在暗中维持秩序的真实世界。
林夜看着秦岚，忽然笑了。
不是之前那种伪装的、玩世不恭的笑，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觉得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的笑。
他原本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bUG，可以躲在幕后，安安稳稳地看着凡人因自己的“作品”而发癫，收割【癫狂值】，享受上帝视角的快乐。
现在看来，这个世界的水，比他想象中要深得多。
他不是唯一的bUG，甚至可能，连最大的那个都算不上。
“我明白了。”林夜将那张黑色的名片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我会管好我的鱼的。”
秦岚点了点头，她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
警告已经传达，联系方式也已经留下，初步的试探和立场表明已经完成。
她没有再多说一句废话，转身，迈开长腿，朝着大坝上正在集结收队的调查组走去。
林夜没有回屋，就这么靠在门框上，看着秦岚的背影。
她走路的姿态很稳，每一步的距离都相差无几，像一台精密校准过的机器，融入了那些开始撤离的、混乱的人群中，却又显得格格不入。
他捏了捏口袋里那张名片硬朗的轮廓。
事情的发展，开始有点超出他“看乐子”的掌控范围了。
不过……
这样似乎也更有趣了。
林夜拿出手机，点开了一个短视频App，将镜头对准了远处大坝上那些垂头丧气、正在打包“废铜烂铁”的调查组成员，以及那艘被拖拽上岸、渔网破了个大洞的打捞船。
他想了想，配上了一段激昂又悲壮的背景音乐。
然后，他按下了发布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