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五年三月中旬的魔都,午后的阳光透过《微微一笑很倾城》剧组摄影棚顶部的天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棚内绿幕高悬,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电子设备散热气味和道具材料的特殊味道。今天没有安排正式的替身拍摄,但徐梓瑜并未闲着。她穿着一身便于活动的深色运动装,长发利落地束成马尾,正被导演临时拉来充当“彩排对手”,协助几位主演进行帮战关键戏份的走位和对词预演。
“梓瑜,帮个忙,这段芦苇微微提交离队申请的戏,你来搭一下帮会管理员的角色,给郑淑对对词,找找感觉。”导演指着分镜脚本说道。
“没问题,导演。”徐梓瑜立刻点头应下。她走到绿幕前划定的临时“帮会领地”区域,迅速调整状态,眼神和语气瞬间变得公事公办,带着一丝Npc式的程式化惋惜,看向对面略显犹豫的郑淑(芦苇微微):“芦苇微微少侠,您确定要退出‘碧海潮生阁’?一旦确认,所有帮会贡献将清零,七日内无法加入新帮会。”
郑淑迅速进入状态,眼神里流露出挣扎与不舍,但语气坚定:“我确定。多谢这些时日的照顾,但我有必须离开的理由。”
“好的,申请已受理。祝少侠日后前程似锦。”徐梓瑜微微颔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祝福,完美复刻了游戏中管理员的语调。
这段一对一的预演很快结束,郑舒松了口气,对徐梓瑜投来感激的目光:“谢谢梓瑜,你接得太稳了,我一下子就入戏了。”
紧接着,导演又招呼她:“梓瑜,再来一下!这边一笑奈何邀请芦苇微微入队的戏,你临时顶一下奈何团队里的‘医师’角色,给杨乖乖和郑淑搭个戏,烘托下气氛。”
“来了!”徐梓瑜快步走到另一处模拟“团队招募区”的标记点。她脸上立刻切换成热情又带着点八卦好奇的笑容,身体微微前倾,看向杨乖乖(一笑奈何)和郑淑(芦苇微微),语气活泼地即兴发挥:“老大,这就是你常提起的那位操作超厉害的刀客小姐姐吗?欢迎欢迎!以后下副本咱们队的输出就更稳了!”她巧妙地模拟出团队队员应有的反应,既突出了杨乖乖的邀请,又衬托了郑淑的实力,让两人的互动显得更加自然可信。
凭借其体育专业出身的精准肢体控制和系统赋予的、对各类角色特质的快速理解与模仿能力,徐梓瑜在不同临时角色间切换自如,时而严肃,时而活泼,总能精准抓住每个配角的核心特质,恰到好处地烘托主角戏份,极大地提升了彩排效率。原本预计需要大半天的复杂走位和情绪对接预演,在她的高效配合下,不到下午三点就全部顺利完成。
“梓瑜啊,你今天可真是咱们组的万能螺丝钉,哪儿需要就往哪儿拧,关键是还特别牢靠!”导演看着监控器里回放的流畅预演画面,满意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里满是赞赏,“尤其是芦苇微微离队那段,那种公事公办里又带点人情味的劲儿,你抓得太准了。这场戏是后续大规模帮派冲突的关键导火索,情绪铺垫非常重要,你帮郑淑把前期的纠结和决心都带出来了。”
徐梓瑜谦逊地笑了笑,用纸巾擦了擦额角细微的汗珠:“导演您过奖了,能帮上忙就好,这也是学习的过程。”她心里很清楚,这段看似平淡的文戏,实则为后续“芦苇微微原属帮会与恶意挑衅帮派爆发大规模冲突”埋下了至关重要的伏笔。而在这场即将到来的重头戏中,她将承担大量高难度的群战替身工作,那才是真正考验她“顶尖女替身”实力的战场。
工作结束后,徐梓瑜没有立刻回酒店,而是沿着影视基地外略显安静的街道慢慢散步,享受着难得的放松时刻。夕阳的余晖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刚拐过一个街角,她不小心与一位正低头看手机、步履匆匆的中年女士轻轻撞了一下。
“哎呀,不好意思!我没看路,您没事吧?”徐梓瑜连忙道歉,下意识地扶了对方一下。
那位女士抬起头,妆容精致,衣着得体,虽有些年纪却气场十足。她打量了一下徐梓瑜,眼神锐利而直接,似乎认出了她:“你是……郑淑那个剧组的?我好像在现场见过你。”
“是的,阿姨您好。我叫徐梓瑜,和淑姐在一个剧组工作,是替身演员。”徐梓瑜礼貌地回答,也认出了对方正是郑淑的母亲,之前在剧组远远见过几面。
“替身演员?”郑母微微挑眉,语气听不出喜怒,但审视的意味很明显,“正好,我来找郑淑,她电话没接。既然你是她同事,不介意我到你房间坐会儿,等等她吧?顺便聊聊你们剧组的工作。”
徐梓瑜略感意外,但很快点头答应:“当然不介意,阿姨您这边请。”
回到简洁的酒店房间,徐梓瑜给郑母倒了杯温水。闲聊了几句剧组日常后,她想起郑淑之前的困扰,便顺势将话题引向更深处,语气诚恳:“阿姨,之前听淑姐提起,她的财务收支都是您在辛苦打理。其实我们这行,税务问题特别需要重视,合规缴税不仅是义务,更是长远发展的保障,能让人安心很多。”
郑母端起水杯,轻轻吹了一下,语气平淡中带着一丝不以为意:“小徐啊,你还年轻,这个圈子里有些门道你可能不太清楚。很多时候,利益才是硬道理,大家心照不宣。有些钱,能省则省,只要方法得当,不出纰漏,就没什么大问题。”
徐梓瑜心里微微一沉,但她没有选择直接反驳,而是沉吟片刻,用一种讲述圈内轶事的口吻,缓缓说道:“阿姨,我给您讲个听来的故事吧。以前有一位特别红的女演员,要颜值有颜值,要资源有资源,粉丝千万。她的家人也是事事为她操心,包揽了所有财务,想着法地帮她‘节省’开支,用了些……不太合规的方法,比如签些内容不同的合同,规避一些税款,甚至可能还涉及些不太光彩的私下交易。后来事情彻底败露,她被官方点名定性为‘劣迹艺人’,所有作品下架,永久禁止露面,之前所有的辉煌一夜之间全没了,真的特别可惜。”
她顿了顿,目光真诚地看向郑母:“阿姨,我说这个故事,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淑姐那么有天赋,人又好,她的舞台应该在更光明正大的地方。咱们得帮她把这条路走得又稳又长远,您说是不是?”
郑母端着杯子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脸上的神色变幻了几下,沉默了近一分钟,才缓缓放下杯子,语气缓和了些许:“你这孩子……倒是真心为她着想。这话,我听进去了。这事……我会好好考虑一下。”
她没有再多做承诺,又闲聊了几句便起身去找郑淑了。徐梓瑜送她到门口,心里明白,这种根深蒂固的观念并非一次谈话就能扭转,但种子已经播下,总归是一个开始。
令她有些意外的是,第二天下午,她接到了郑母主动打来的电话。电话那头的语气比之前明显客气了许多:“小徐啊,你昨天说的那些,我仔细想了一晚上,确实有道理。你……在圈子里认识比较靠谱的、懂明星财务和税务问题的专业人士吗?能不能帮阿姨引荐一位,最好是能帮着把之前的账目理清楚,该补的补上,以后也规规矩矩走的?”
“有的,阿姨您放心,我马上联系!”徐梓瑜立刻应承下来。她马上通过嘉航的同事关系,联系到一位业内口碑极好、专门为艺人处理财税审计的资深专家。她亲自陪着专家去见了郑母,全程安静地在旁陪同。专家非常专业且有耐心,详细解释了所谓“阴阳合同”可能带来的巨大法律风险和声誉危机,并一步步指导郑母如何梳理过往账目,合规补缴税款,制定未来的税务规划。
“郑女士,我的建议是,短期内绝对不要再触碰任何形式的‘阴阳合同’了。”专家临走前郑重叮嘱,“现在监管力度空前,大数据稽查非常厉害,一旦查出问题,不仅仅是补缴和罚款那么简单,很可能直接断送演艺生涯,后果真的承担不起。”
郑母听得连连点头,态度很是诚恳:“明白了,谢谢您,也特别谢谢小徐,这次真是多亏你们费心了。”
送走专家和郑母,徐梓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能做的、该做的,都已经尽力了,希望郑母能真正听进劝告,帮助郑淑避开那个足以吞噬一切的深渊。
夜深人静,徐梓瑜刚洗漱完毕准备休息,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她微微蹙眉,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不孝子孙,悖逆宗族,若再不迷途知返,必遭天谴!”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沙哑却又极力维持着威严的男声,话语中充满了腐朽的训诫和赤裸裸的威胁。
徐梓瑜的眉头瞬间紧锁,心底涌起一股寒意:“你是谁?”
“吾乃徐氏宗祠执事长老!”对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虚张声势的愤怒,“你身为男丁,却自甘下贱,男扮女装,混迹于戏子之列,辱没门楣,丢尽我徐氏列祖列宗的脸面!族中已决议将你逐出族谱,你若尚有半分羞耻之心,便该立刻悬崖勒马,归顺宗祠,从此安分守己,绝不可再行此伤风败俗之事!”
徐梓瑜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前世被所谓“家族”吸血、逼迫至死的痛苦记忆猛地翻涌上来,让她指尖发凉。她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早就和徐家没有任何关系了。我的路我自己走,不需要你们来指手画脚。”
“没有关系?”长老发出一声嗤笑,带着居高临下的傲慢,“你身上流着徐家的血,这辈子都是徐家的人!你以为躲在外面就自由了?你若执迷不悟,我们就天天给你打电话,去你拍戏的地方闹,让你的剧组不得安宁,毁了你的事业,看你还能硬气到几时!”
徐梓瑜猛地攥紧了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心底的愤怒几乎要冲破胸腔。她对着话筒,一字一句,冰冷地回道:“你们尽可以试试看。但我把话放在这里——谁敢来剧组闹事,我立刻报警处理。我再说最后一遍,不要再来骚扰我,否则,一切后果自负。”
说完,她根本不给对方再咆哮的机会,直接掐断了通话,并将这个号码拖入了黑名单。
房间里恢复了寂静,只能听到她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她靠在床头,胸口微微起伏。原以为彻底决裂、被逐出族谱后就能换来清净,没想到这些如同附骨之疽的“族人”还会以这种方式阴魂不散地纠缠上来。
这个突如其来的威胁电话,像一枚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搅动了她努力维持的平静,也预示着更棘手的麻烦可能还在后头。但如今的徐梓瑜,早已不是那个任人拿捏、无力反抗的软弱之人了。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锐利——无论来自宗祠的压迫,还是未来事业上的风浪,她都有信心和决心去面对,去击碎。
她拿起手机,给经纪人张松发了条信息:“张哥,近期可能有些私人纠纷会试图干扰工作,如果发现有陌生人员到剧组附近无故寻衅,麻烦您多留意,必要时直接联系安保或报警处理。”
信息发送成功后,她将手机放到一边,关掉了台灯。帮战的大戏即将开拍,宗祠的威胁又不期而至,她的前行之路注定布满荆棘。但黑暗中,她的目光依然清亮——她早已做好了准备,披荆斩棘,一往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