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设在游轮最顶层的全景宴会厅,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漆黑无垠的海面与璀璨的星河,厅内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那组商周青铜碎片作为压轴拍品,被放置在防弹玻璃罩内,幽绿的锈迹与诡异的铭文在射灯下散发着神秘而诱人的光泽。
竞价异常激烈,但并非纯粹的财力比拼。沈烬野(陈烬)和南笙笙(苏笙)冷静地观察着。奥利维尔伯爵似乎志在必得,但每次加价都带着一种收藏家的固执,而非更深层的渴望。山口宏则显得犹豫不决,目光不时瞟向薇薇安·莱斯特博士所在的包厢。而薇薇安博士本人并未亲自出价,但她所在的包厢灯号频繁亮起,由一位面无表情的助理代为举牌,其竞价策略精准而富有攻击性,仿佛对碎片的价值了如指掌。
“不是伯爵,也不是山口,”南笙笙借着为沈烬野整理领结的机会,在他耳边极低语,“是薇薇安。她不是为了收藏,她知道这东西的真正用途。她代表的,很可能就是‘玄冥’的意志。”
沈烬野微微颔首,眼神锐利。他们此行的主要目的——确认“神谕”对该碎片的重视程度及接触核心成员——已基本达到。继续滞留风险太高。按照预定计划,他们需要在拍卖结束、人群开始流动时,悄然撤离。
然而,就在拍卖师即将落槌,薇薇安博士的包厢即将以天文数字拍得碎片的瞬间,异变陡生!
宴会厅侧门被猛地撞开,几名穿着船上保安制服、但眼神狠戾、动作迅捷的男子持枪冲入,目标明确地直扑沈烬野和南笙笙所在的位置!同时,全船的灯光猛地闪烁了几下,骤然熄灭,只有应急灯发出幽绿的光芒,引起一片恐慌的尖叫!
“暴露了!走!”沈烬野反应快如闪电,一把拉住南笙笙的手,撞开身边惊慌失措的宾客,冲向与他们计划相反的、一条通往下层甲板的员工通道。他脑中飞速旋转——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是伪装身份的细节,还是之前与薇薇安的交谈引起了怀疑?或者是……林宴的情报本身就是一个引他们入瓮的陷阱?此刻已无暇细究!
通道内狭窄而昏暗,身后是密集的、装了消音器的枪声和子弹打在金属墙壁上的刺耳声响。对方显然是“神谕”麾下“蓐收”掌管的专业武装人员,训练有素,配合默契,死死咬住他们不放。
沈烬野凭借登船前强记的游轮结构图,拉着南笙笙在迷宫般的通道内穿梭,利用拐角和杂物间暂避,同时用微型通讯器向接应小组发出紧急求救信号。南笙笙紧跟其后,高跟鞋早已丢弃,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心脏狂跳,但强烈的求生欲和信任让她保持着惊人的镇定。
在一个堆满救生器材的转角,沈烬野猛地将南笙笙推向一个相对安全的凹陷处,自己则侧身举枪(隐藏在礼服下的便携式手枪)还击,精准地放倒了冲在最前面的两名杀手,暂时阻滞了追兵。
“快!前面左转就是通往底层甲板的应急梯!”沈烬野低吼,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
就在南笙笙从他身后冲出,奔向那个转角时,危机来自意想不到的方向——在他们上方,一个用于维修通风管道的狭窄网格平台阴影中,一名一直潜伏的狙击手,悄无声息地露出了枪口,红外瞄准点稳稳地落在了南笙笙的后心!
沈烬野的眼角余光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红点!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
没有思考,只有本能。
他爆发出全部的力量,如同扑向猎物的豹子,猛地将刚刚跑出两步的南笙笙狠狠扑倒在地,用自己的整个后背,完全覆盖住了她!
“砰!”
一声沉闷的、不同于其他枪声的巨响(狙击枪加装了大型消音器)。
巨大的冲击力撞在沈烬野的背上,他闷哼一声,感觉像是被一柄烧红的铁锤狠狠砸中,剧痛瞬间席卷了全身。温热的液体迅速浸透了他昂贵的西装外套,在他的背部晕开一大片深色。
“烬野!!!”南笙笙被他压在身下,听到了那声枪响,感受到了他身上传来的剧颤和瞬间濡湿的温热。惊恐、心痛、绝望的尖叫声撕裂了她的喉咙,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别……怕……”沈烬野的声音因剧痛而扭曲,牙关紧咬,额头上青筋暴起,但他撑在地上的手臂依旧稳如磐石,没有压到她分毫。他猛地回头,眼神如同濒死的野兽,凶狠地望向子弹射来的方向,同时用未受伤的手臂单手举枪,凭着感觉向那个平台阴影连开数枪,迫使对方暂时缩了回去。
追兵的脚步声再次逼近。
“走!”沈烬野低吼着,用尽力气拉起几乎瘫软的南笙笙,将她半抱半推地冲向应急梯。每动一下,背后的伤口都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楚,鲜血顺着他的脊背流淌下来,在身后留下断断续续的血痕。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但眼神中的火焰却燃烧得更加炽烈——他必须把她带出去!
凭借顽强的意志力和对地形的最后一点记忆,他带着南笙笙跌跌撞撞地冲下应急梯,撞开通往底层甲板的防水门。冰冷的海风夹杂着咸腥扑面而来。接应小组的快艇正在下方波涛中焦急等待。
身后,追兵已经冲到了门口。
“跳!”沈烬野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南笙笙推向船舷。
南笙笙回头,看到他背上那片刺目的鲜红和摇摇欲坠的身体,泪水再次奔涌,但她知道此刻不容犹豫。她一咬牙,翻身跃下。
几乎在她落水的同一瞬间,沈烬野也紧随其后,纵身跳入漆黑冰冷的海水。
快艇上的人员迅速将两人捞起。引擎咆哮,快艇如同离弦之箭,撕破夜幕,迅速远离了那艘依然灯火通明却杀机四伏的“海神号”。
快艇上,南笙笙紧紧抱着意识已经开始模糊的沈烬野,用手死死按住他背后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温热的血液染红了她的双手和衣裙。她的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滴落在他苍白冰冷的脸上。
“坚持住……烬野,求你坚持住……我们马上就安全了……你答应过我的……”她哽咽着,声音颤抖,一遍遍在他耳边呼唤。
沈烬野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看着她泪流满面的脸,沾着血污的嘴角极其微弱地向上牵动了一下,似乎想给她一个安慰的笑容,却最终无力地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昏迷。
海风呼啸,快艇在黑暗中破浪前行。南笙笙紧紧抱着怀中为她挡下致命一击的男人,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刻骨铭心的痛,以及一种如同烈焰般燃烧的、对“神谕”的滔天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