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一身白色素雅衣裙的野田樱子出现在门口。她步履轻盈,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显然是刚刚来到县衙探望。
樱子的目光自然地落在床上龙文颈侧那微弱闪烁的金光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孙神医、云菲、苏姑娘、冯大侠,龙公子……他好些了吗?”
看到野田樱子,孙思成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猛地爆发出惊人的亮光!那眼神如同在绝境中看到了一线曙光!
他猛地站起身,对着野田樱子拱手,语气急促而诚恳:“樱子姑娘,你来得正好!老夫有一事相求,事关龙公子生死,还望小姐仗义援手!”
野田樱子被孙思成这突如其来的郑重其事弄得微微一怔,正色道:“孙神医请讲,若能帮上龙公子,樱子定当尽力。”
孙思成迅速将“六合通脉”之法和目前缺少一位内力高手的困境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最后目光灼灼地看着野田樱子:“樱子姑娘,老夫观你步履沉稳,气息绵长,虽异域武学路数不同,但一身内力修为之精纯深厚!眼下时间紧迫,寻他人已然不及,不知姑娘……可愿屈尊,做这第六人,与我等合力施为,救龙公子一命?”
此言一出,索云菲、苏青绫和冯天豪都惊讶地看向野田樱子。他们知道这位倭国大商之女不简单,几次出手也显露出不凡的身手,但孙思成如此直接地点明她内力修为高深,并恳请她参与如此关键的疗伤,还是出乎意料。
野田樱子显然也没想到孙思成所求竟是此事。她目光落在龙文苍白却难掩英气的脸上,又掠过众人焦急而恳切的目光,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便轻轻颔首,语气平静而坚定:“龙公子为人正派,重义气!樱子虽力薄,亦当倾力相助。先生尽管吩咐,樱子定当竭尽全力。”
“好!好!太好了!”孙思成大喜过望,连声道,“多谢樱子姑娘高义!如此,六人齐矣!事不宜迟,等陈壮士一到,我们立刻开始!”
野田樱子的加入,如同久旱甘霖,瞬间驱散了笼罩在众人心头的阴云。索云菲和苏青绫看向樱子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真诚的感激。
没过多久,院外便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阿青气喘吁吁的声音:“来了来了!陈伯来了!”
房门被猛地推开,身材魁梧、满面虬髯、还系着铁匠围裙的陈一掌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粗声道:“龙公子怎么样了?孙老哥,需要俺老陈做什么?尽管吩咐!”他声如洪钟,带着铁匠特有的豪迈与急切,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床上的龙文。
“陈伯……”冯天豪迎上去,快速说明了情况。
陈一掌听完,蒲扇般的大手一拍胸膛,震得衣衫作响:“没说的!救龙公子,俺老陈这条命豁出去都行,要我怎么做?”
至此,六位施救者终于齐聚:经验老道、内力精纯的“药叟”孙思成;指法刁钻凌厉的“金指玉罗刹”索云菲;鞭法灵动、内力阴柔的“金鞭玉女”苏青绫;根基扎实、内力刚猛的少侠冯天豪;掌力雄浑霸道的“开碑手”陈一掌;以及身负东瀛异术、内力深厚精纯的野田樱子。
孙思成神情肃穆,开始详细布置:“六合通脉,需各司其位,劲力同调。冯小友,你内力最为中正刚健,居龙公子头顶‘百会’穴,此为乾位,主导气机升降。”
“索姑娘,你指法精微,内力锋锐,请守龙公子胸前‘膻中’穴,此为离位,主掌气血运行。”
“苏姑娘,你内力绵长阴柔,居其后背‘至阳’穴,此为震位,负责疏导阳脉之气。”
“陈老弟,你掌力雄浑,请镇守其足底‘涌泉’穴,此为坤位,稳固下盘根基,接引地气。”
“樱子姑娘,”孙思成看向樱子,语气带着一丝谨慎的探究,“你内力路数特异,气息精纯,请守其颈侧……靠近那印记旁的‘天窗’穴。此穴属少阳三焦经,沟通内外,位置紧要。小姐内力属性……或可成为调和诸力、激发印记潜能的契机。请务必小心控制力度。”
野田樱子闻言,目光在龙文颈侧那微弱闪烁的金光上停留了一瞬,平静地点点头:“樱子明白,必当谨慎。”
孙思成自己则盘膝坐于龙文身侧,手掌虚按其腹部“气海”穴:“老夫坐镇中央‘气海’,总领五行,调和诸元。诸位,待我号令,一同缓缓注入内力,切记不可急躁,务求六力均衡,如春风化雨,徐徐图之!”
六人依言各就其位,神色凝重,屏息凝神,将手掌或手指虚按在指定的穴位之上。阿青和阿兰紧张地退到角落,大气不敢出。
“开始!”孙思成沉声低喝。
六股强弱不一、属性各异,却都精纯无比的内力,如同六道性质不同的暖流,在孙思成的引导下,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从六个不同的方位,同时注入龙文体内!
就在六股内力触及龙文身体的刹那!
嗡——
龙文颈侧那原本微弱闪烁的暗金印记,猛地爆发出比之前明亮十倍的光芒!
金光流转,如同活物,一股温和却沛然莫御的力量自印记中弥漫开来,非但没有抗拒这六股外来的力量,反而如同久旱逢甘霖般,主动引导、接纳、融合!
孙思成心中一定:“好!印记之力果然在主动配合!”
六股内力在龙文体内缓缓推进,在印记金光的引导下,逐渐汇聚成一股更加宏大、更加精纯的暖流。这股暖流如同无形的甘泉,所过之处,龙文体内因“百解丹”药力而正在缓慢修复的经脉脏腑,如同被注入了强大的活力,修复的速度骤然加快!
更令人惊喜的是,这股融合了七人之力的暖流(包含龙文自身的印记之力),在流经那些被“血魂引”和“绝户煞”邪毒侵蚀、淤塞的细微经络和骨髓深处时,如同炽热的阳光融雪,又如同强劲的潮水冲刷礁石!那些顽固盘踞的阴邪余毒,在这股至精至纯、生机勃勃的合力面前,迅速瓦解、消融!
渐渐地,一丝丝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极其淡薄的灰黑色气息,开始从龙文周身毛孔,特别是头顶百会、足底涌泉等处,极其缓慢地渗透出来。这些气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和腐朽的味道,正是被逼出体外的邪毒余孽!
整个过程缓慢而稳定。六人的额头都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尤其是内力输出需要极其精微控制的苏青绫和位置最为特殊的野田樱子。但无人分神,无人退缩,都将自身内力源源不断地、温和而持续地注入龙文体内。
时间一点点流逝。
室内的光线由清晨的微明转为午后的明亮。龙文颈侧的金光一直稳定地亮着,他原本苍白如纸的脸色,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血色。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开,呼吸也从之前的微弱变得悠长而平稳。
终于,当最后一丝顽固的灰黑气息从龙文指尖悄然溢出,消散在空气中时,孙思成眼中精光一闪,沉声道:“诸邪已尽!收功!”
六人同时缓缓收回手掌,各自调匀呼吸,脸上都带着疲惫,但更多的是成功的欣慰。
就在内力完全撤去的瞬间,床上一直昏迷的龙文,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呻吟,眼睑剧烈地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
那双曾经明亮如星、此刻却带着深深迷茫和虚弱疲惫的眼睛,茫然地转动着,适应着室内的光线,最终,焦距艰难地凝聚在围在床边的六张关切而疲惫的脸上。
“孙老……云菲……青绫……天豪……陈伯……”龙文的声音极其沙哑微弱,如同破旧的风箱,他努力辨认着,当目光落在野田樱子身上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了然,“樱子小姐……你……也在……”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孙思成轻轻按住:“别动,你元气大伤,还需静养。”
龙文顺从地躺下,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布满疲惫却充满欣喜的脸庞,感受着体内那股虽然虚弱、却前所未有的通透和一丝蓬勃欲发的生机,再联想到昏迷前那毁天灭地般的痛苦和阴冷……一切都明白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巨大的暖流瞬间涌上心头,冲垮了他所有的坚强。这个历经磨难、从不轻易示弱的青年,眼圈瞬间红了。他嘴唇微微颤抖着,声音哽咽:
“我……我这个人,就是多灾多难……每一次……都是……咳咳……”他虚弱地咳了两声,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地滑落眼角,“都是靠着大家……拼死相救……才能……捡回这条命……没有你们……我龙文……早就……早就不知死了多少回了……多谢……多谢大家……”话语虽断断续续,其中的感激和劫后余生的复杂情感,却真挚无比,令人动容。
龙文话音一落,性子最是豪爽直接的陈一掌立刻搭腔,他大手一挥,声如洪钟:“龙公子!你这话就见外了!俺老陈是个粗人,不懂那些弯弯绕绕!俺只知道,你带着咱们杀倭寇、禁毒品、除汉奸,干的都是顶天立地、为咱老百姓除害的大好事!你是咱们的主心骨,是咱们的领头人!大家伙儿帮你,那不是天经地义吗?就是做了一点该做的、力所能及的事!你呀,就安心养伤,别再说什么谢不谢的,忒也生分!”
陈一掌这番话,发自肺腑,掷地有声,充满了江湖汉子的直爽豪情。然而,当“杀倭寇”这三个字清晰地传入耳中时,一直静静站在一旁、脸色因运功而略显苍白的野田樱子,脸上的表情瞬间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凝滞。
虽然那异样一闪即逝,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她随即也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带着些许疲惫的温和笑容。但那一刻她眼神深处掠过的复杂光芒——混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尴尬、一丝本能的刺痛,甚至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疏离感——却被一直留意着她的索云菲和苏青绫敏锐地捕捉到了。
“倭国人可不都是寇呀!”野田樱子轻轻开口,声音不大,语气也尽量放得平和,仿佛只是随口一句无心的感慨。但在场众人,谁又听不出她话中的含义?
房间里的气氛,因陈一掌的豪言而激起的振奋和感动,因着野田樱子这轻飘飘的一句话,顿时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凝滞……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