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声响,索云菲反应最快,她身影一晃,已如一道撕裂夜色的赤红闪电,直扑门口。
龙文紧随其后,动作只比她慢了一线,经过门框时,眼角余光瞥见那柄深深没入门板的匕首,以及匕首上钉着的一角素白信笺。他手腕一翻,快如疾风,信笺已被他抄在手中,脚下却毫不停滞,紧追索云菲冲入院落。
冰冷的月光下,一个夜行装束的瘦小身影刚刚跃上墙头。那人并未立刻遁走,竟在墙头稳住身形,回头朝院中的索云菲和刚冲出的龙文急切地招了招手,这才翻身跳下墙外,动作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仓惶。
“追!”索云菲毫不犹豫,足尖一点地面,人已如轻烟般掠上高墙。龙文心念电转,疾声说道:“陈伯,阿青,天豪,你们留下来!”话音未落,人已借力蹬在廊柱之上,身形拔起,紧跟着索云菲的身影翻过墙头,融入茫茫夜色。
两道身影在月光黯淡的街巷屋脊间飞驰,快得只留下模糊的残影。前方那个引路的黑影显然轻功并非顶尖,但凭着对地形的熟悉,七拐八绕,竟也未被甩开。
索云菲和龙文紧随其后,心头疑云密布,展开手中信笺,“樱子小姐遭追杀”几个潦草而触目惊心的字迹映入眼帘!谁在求救?樱子为何被追杀?引路者又是谁?
追出县城西门,荒野的气息扑面而来。道路渐无,前方出现一片茂密的竹林,在清冷的月色下,竹影幢幢,枝叶摇曳,发出沙沙的低语。那道引路的黑影,终于在一小片林间空地上停了下来,背对着他们,急促地喘息着。
索云菲和龙文在数丈外同时刹住身形,警惕地注视着那个背影。
那人猛地转过身,月光清晰地勾勒出她纤细的轮廓和年轻的脸庞。她急促地喘息着,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惊惶:“云菲姐!”
这声音……索云菲心头一震,凝目细看,月光下那张满是焦急的脸庞,竟有很熟悉。
“余凤?”索云菲失声叫道,向前疾走两步,“怎么是你?”
“是我!云菲姐,是我!”余凤看清索云菲的脸,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声音抖得厉害,“快!快去救樱子小姐!有三个恶魔……”
“别急,说清楚!樱子怎么了?谁在追杀她?”龙文沉声问道,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黑暗的竹林。
余凤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和汗水,语速飞快,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栗:“今日……今日午后,小姐说烦闷,便带着我出城打猎散心。到了城西黑风岭一带,突然……突然就冒出来三个恶鬼一样的家伙!”
“三个?”索云菲双目紧紧盯着余凤。
“嗯,三个,”余凤接着说,“他们二话不说,上来就下杀手!武功高得吓人,像影子一样缠上来,招招都要命!我……我武功平平,根本插不上手,反而成了小姐的拖累!小姐硬把我推出来,让我快跑,她一个人挡着那三个魔头……”
“樱子小姐的武功很了得,应该不在那三魔之下?”龙文道。
“他们人多,我……我怕小姐吃亏,可……可我在这南邦县举目无亲,又能找谁?我……我慌不择路,只想到云菲姐,咱们一起在樱子小姐身边待过,你武功又高,或许……或许能帮忙!我……我就一路跑回县城求你……龙大人也来了,太好了……”
余凤的描述混乱而急促,充满了恐惧。龙文捕捉着关键信息:“那三人什么模样?用的什么兵器?”
“一个……一个又高又壮,像座铁塔,使一把黑沉沉的、看着就极重的大剑!一个瘦得像竹竿,脸惨白惨白的,手里是两把闪着寒光的怪钩子,能分能合!还有一个……个子不高,躲在后面,出手阴险,放冷箭!那箭头上……好像还泛着绿光!”余凤努力回忆着,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玄铁重剑……子母双钩……淬毒袖箭……”龙文低声重复,眉头骤然锁紧,眼中寒光一闪,“是‘野竹岛三魔’!血屠刚、毒心童、鬼见愁!这三个魔头销声匿迹多年,怎会突然出现在此,还联手追杀樱子小姐?”
“野竹岛三魔?”索云菲心头也是一凛,这三个名号在江湖上代表着凶残与诡谲,“樱子她……”
“樱子小姐武功深不可测,一时半刻,三魔想赢她也绝非易事!”龙文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但久战之下,变数太大!尤其那鬼见愁的毒箭,防不胜防!余凤,带路!黑风谷在哪个方向?”
龙文不再追问缘由,无论樱子是敌是友,无论这三魔为何而来,樱子曾数次在生死关头施以援手,这份情,不能不还!
“这边,跟我来!”余凤精神一振,立刻指向竹林深处一条几乎被荒草淹没的小径。
三道身影再无半刻迟疑,如同离弦之箭,射入幽暗的竹林深处。索云菲和龙文将轻功提至极限,夜风在耳边呼啸,两旁竹影飞速倒退。余凤拼尽全力跟着,咬牙不让自己掉队。
翻过一道怪石嶙峋的山梁,一股带着草木腥气和隐隐血腥味的冷风猛地灌入口鼻。
下方,一个狭窄、荒凉的山谷轮廓在月光下显现,这就是黑风谷!谷底传来兵刃激烈碰撞的锐鸣,如同骤雨敲打铁片,密集得让人心头发紧,间或夹杂着内力碰撞的沉闷轰响!
龙文和索云菲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三人身形再次加速,如同三只大鸟,从山梁上悄无声息地滑翔而下,借着谷壁嶙峋怪石的阴影,悄然潜近战场。
月光如水银泻地,将谷底一小片空地照得颇为明亮。空地中央,一道素白的身影正如同穿花蝴蝶,又似惊涛骇浪中的礁石,在三个身影狂风暴雨般的夹攻中辗转腾挪!正是野田樱子!
她手中那柄短剑,此刻绽放出令人心悸的冷冽光华,每一次挥动都精准、迅捷、狠辣到了极致。剑光并非大开大合,而是凝练如丝,刁钻似毒蛇吐信,在间不容发的空隙中游走,每一次格挡、每一次反击都妙到毫巅,将自身守得泼水不进。
饶是那使玄铁重剑的巨汉(血屠刚)势大力沉,每一剑劈下都带着风雷之声;饶是那使子母双钩的瘦高个(毒心童)招式奇诡,双钩时而如毒龙出海,时而似灵蛇绞缠,变化莫测;饶是那身形矮小、游走外围的鬼见愁不时以刁钻角度射出淬毒的袖箭,快如鬼魅,阴狠歹毒……
三魔配合默契,攻势如同惊涛骇浪,竟一时也奈何不得中央那朵坚韧而危险的白色剑莲!
野田樱子清冷的脸上毫无表情,只有专注到极致的肃杀。她的身法灵动迅捷,每每在重剑临身或双钩绞杀前的刹那险险避开,短剑总能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出,逼得对方不得不回防自救。
那柄短剑在她手中,仿佛拥有了生命,吞吐着致命的寒芒。激荡的劲风卷起地上的碎石和枯叶,在她周身形成一个小小的旋涡。
龙文和索云菲伏在一块巨石之后,屏息凝神,心中再次为樱子那惊世骇俗的武功所震撼。这绝非仅仅是招式精妙,更是对时机、力道、空间掌控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她以一敌三,竟真的不落下风!然而,龙文敏锐地捕捉到,樱子那毫无瑕疵的冷峻面容上,隐隐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苍白,呼吸的节奏也较之前稍显急促。那三魔狂风骤雨般的猛攻,尤其是硬撼玄铁重剑带来的反震之力,终究在一点点消耗她宝贵的真元,久守必失!
就在这时,樱子眼角余光瞥见了巨石后探出的余凤,以及她身边那两个熟悉的身影。她手中短剑“铮”的一声荡开毒心童刺向肋下的子母钩尖锋,清冷的声音在激烈的金铁交鸣中清晰地响起,带着一丝不悦:“余凤,谁让你去搬救兵了?多事!”
话音未落,那一直游弋在外、如同毒蛇般窥伺时机的鬼见愁,眼中凶光一闪,趁着樱子开口分神的瞬间,手腕猛地一抖!一道细微得几乎难以察觉的碧绿幽光,撕裂空气,无声无息却又快如闪电,直射樱子因格挡重剑而露出的后心空门,时机歹毒到了极点!
“无耻!”
一声雷霆般的怒喝骤然炸响!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压过了谷中所有的厮杀声。
喝声未落,一道青蒙蒙的剑光已如九天游龙般自巨石后咆哮而出!龙文动了!他压抑的怒火和对那阴险偷袭的鄙夷,尽数融入这一声断喝与这惊鸿一剑之中。龙吟剑发出清越激昂的长吟,剑势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截向那道射向樱子后心的毒芒!
与此同时,另一道赤红的身影也动了。索云菲十指如钩,金指甲在月光下骤然爆发出炫目的金色流光,如同十颗小小的太阳!她身随指动,带着一股玉石俱焚般的决绝气势,整个人化作一道金色的闪电,直扑那正欲再次挥动重剑砸向樱子的血屠刚!金芒所指,正是血屠刚握剑的粗壮手腕!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快得超出了所有人的反应……三魔都是武林顶尖高手,接下来的这场恶战,欲知龙文、索云菲如何应对,请看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