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结束。沈渊播下的“种子”,并没有完全消失。它们在某些敏感的土壤里,找到了发芽的契机。
一个对倒影着迷的男孩。
一个死因成谜的溺水案。
一个正反拼接的玩具零件。
这些碎片,能否拼凑出“倒影杀手”之后,新的、更加隐晦的恐怖?
“头儿,”张辰从指挥车里探出头,脸色有些奇怪,“接到分局转过来的一个电话,是个老太太,住在河上游那边。她说……她孙子这几天老说在河里看到了‘另一个自己’,还跟那个‘自己’说话。她以为孩子胡说,但听到这边出事,吓坏了,赶紧报警。”
陈默猛地转身。
“地址!立刻过去!”
河上游的老旧社区,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饭菜的混合气味。报案的王奶奶家在一栋筒子楼的一层,光线昏暗,家具陈旧,但收拾得还算整洁。老人紧张地搓着围裙,语无伦次。
“俺家小宝……就这几天,老往河边跑……回来就说,河里有个娃娃,跟他长得一模一样,就是……就是笑得怪瘆人的,还老是反着做动作……”王奶奶声音发颤,“小宝抬手,水里那个就抬脚,小宝往左走,水里那个就往右……俺只当是小孩子家眼花,骂了他几句……可刚才听街坊说下游淹死了个娃,俺这心就……”
“小宝呢?”陈默尽量让声音平和。
“在里屋睡着呢,吓着了……”王奶奶指了指紧闭的房门。
陈默对林峰使了个眼色,林峰会意,留在客厅安抚老人并继续询问细节。陈默则轻轻推开里屋的门。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旧书桌。一个约莫五六岁的男孩蜷缩在床上,似乎睡着了,但眼皮不时颤动,睡得极不安稳。书桌上散落着蜡笔和画纸。
陈默的目光被其中一张画吸引。
画上用稚嫩而扭曲的笔触画着一条河,河里有一个倒影。但那个倒影,并非简单地上下颠倒,而是……左右翻转的!河岸上的小孩穿着蓝色的衣服,河里的“倒影”却穿着红色的衣服。岸上的小孩举着右手,河里的“倒影”举着的,却是左手!更诡异的是,河里的那个“倒影”,被用黑色的蜡笔重重地涂了一个大大的、歪斜的笑容,与岸上小孩惊恐的表情形成骇人的对比。
这不是普通的倒影。这是一个独立的、带有恶意的“镜像存在”。
陈默轻轻拿起那张画,指尖感到一丝寒意。他注意到画的角落,用橘红色的蜡笔,涂抹了一个不规则的形状,和小斌手里发现的那个塑料片的颜色一模一样。
“叔叔……”床上传来微弱的声音。
陈默转头,发现小宝不知何时醒了,正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恐惧地看着他,以及他手里的画。
“小宝不怕,”陈默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身影不那么具有压迫性,“告诉叔叔,河里的那个‘小朋友’,你认识吗?”
小宝用力摇头,小脸煞白:“不认识……他学我……但都是反的……他还……他还对我笑……”他的声音带上了哭腔,“他昨天……还给了我一块糖……亮亮的,橘红色的……”
橘红色的糖?塑料片?积变金刚?
陈默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稳住声音:“什么样的糖?你吃了吗?”
“没……没敢吃。”小宝怯生生地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小东西。
那不是糖。
那是一块指甲盖大小、边缘被磨得光滑的橘红色塑料片,上面还有一个微小的卡扣。无论颜色、质地,都和小斌手里发现的那一块极其相似,像是从同一个玩具上拆下来的不同部件!
“他给你的?”陈默的声音绷紧了。
小宝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说……是拼图……凑齐了,就能去他那边玩……那边更好玩……”
拼图?凑齐?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陈默脑中成型。
这不是随机的恶作剧或意外。有一个“东西”,或者一个人,在利用孩子们对镜像的好奇心,在散布这些“拼图”!小斌拿到了其中一块,然后他死了。小宝也拿到了一块……
“他还跟你说什么了?约你再去河边吗?”陈默追问。
小宝瑟缩了一下,小声说:“他说……明天……老地方……等我凑齐最后一块……”
明天!老地方!
陈默立刻起身,对着耳麦低吼:“林峰!通知队里,立刻对运河上游小宝常去的那段河岸进行秘密布控!张辰,核对小宝和小斌持有的塑料片,看是否属于同系列玩具,尝试逆向推导完整形态!虞倩,对塑料片进行最彻底的微量物质分析,我要知道它经过哪些人的手!”
命令一条条发出,指挥系统瞬间高效运转起来。
陈默看着手里那张充满诡异感的画,又看了看小宝苍白惊恐的小脸。
沈渊的“种子”没有直接制造另一个镜影杀手。它似乎催生出了更诡异、更难以捉摸的东西——一种利用了镜像认知偏差的、针对特定脆弱群体的“诱捕”行为。
那个河里的“倒影”,是真的存在,还是孩子受到暗示后产生的幻觉?或者,是有人故意利用光学原理或视觉陷阱,在河边制造了这种恐怖的“镜像”效果?
散布拼图,约定聚集,目的是什么?
陈默走到窗边,看向远处在夕阳下泛着金光的运河河面。
水面平静,倒影悠然。
但他知道,在那平静的倒影之下,一个危险的游戏正在进行。而游戏的规则,建立在现实与镜像那模糊而脆弱的边界之上。
这一次,他必须在下一个孩子付出代价之前,揪出那个躲在“倒影”背后的、新的操盘手。
夜色,渐渐笼罩了城市,也笼罩了那条看似平静,却暗流汹涌的运河。
夜色下的运河,像一条墨色的缎带,无声流淌。河岸杂草丛生,虫鸣唧唧,掩盖了潜伏在阴影中的细微动静。林峰带着一队便衣,早已在“老地方”——一段废弃的小码头附近布下了天罗地网。红外望远镜、夜视仪、远程监听设备全部就位,所有人的神经都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陈默站在稍远处一辆伪装成工程车的指挥车里,面前是数个监控屏幕,显示着各个角度的河岸实时画面。张辰坐在旁边,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运行着复杂的模型。
“两块塑料片的逆向建模完成了,”张辰低声道,“它们确实能拼接到一起,属于同一个‘积变金刚’玩具的胸甲部分,但这个玩具是限量版,本市售出的记录很少,正在排查购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