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7月26日, 农历闰六月初二, 宜:修造、动土、祭祀、沐浴、解除, 忌:开市、入宅、出行、安床、作灶。
我盯着手机上的日历提示,皱了皱眉。在我们这个被群山环绕的小村庄里,老一辈人总是特别在意这些黄历上的忌讳。但今天村长的通知却让所有人都必须打破这个禁忌。
全体村民注意!今晚7点整,全村统一点蚊香!户外由村委会负责,各家各户必须配合,一举歼灭蚊子!
村长的声音从大喇叭里传出来,在闷热的午后显得格外刺耳。我放下手中的修理工具,擦了擦额头的汗。作为村里为数不多会修电器的年轻人,我的小维修店平时生意还不错,但今天却格外冷清。
陈默,你收到通知了吗?潇潇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两瓶冰镇汽水。她是我女朋友,在村小学当老师,今天学校因为灭蚊行动提前放学了。
我接过汽水,瓶身上的水珠立刻沾湿了我的手心。收到了,真奇怪,从来没听说过要全村统一灭蚊的。
潇潇在我对面坐下,眉头微蹙:更奇怪的是,王校长今天突然宣布明天停课一天,说是要配合村委会工作。我问什么工作,他却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我喝了一口汽水,冰凉的感觉顺着喉咙滑下,却驱散不了心头那股莫名的不安。而且今天黄历上明明写着忌出行,村长却要全村人晚上都待在家里点蚊香,这不是明摆着让大家犯忌讳吗?
老一辈人不是最讲究这些吗?潇潇咬着吸管,我刚才路过祠堂,看见李婆婆和几个老人围着村长,好像在争论什么。村长脸色很难看。
我正想说什么,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村委会发来的群消息:「请各家各户派代表于下午4点到村委会领取专用蚊香,每户三盘。不领取者后果自负。」
后果自负?我读出这四个字,和潇潇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这语气怎么像威胁?
潇潇突然压低声音:我听说...上周村委会那几个干部去了趟县城,回来后就神神秘秘的。张婶说她半夜看见他们往祠堂搬东西,用黑布盖着,形状很奇怪。
我心头一紧。我们这个村子虽然偏僻,但向来平静,村委会虽然办事效率低,但也不至于神神秘秘。这种反常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听老人讲的那些关于山那边的恐怖故事。
我去领蚊香吧,我站起身,你留在这里,把门窗都检查一下,特别是纱窗。
潇潇抓住我的手腕:我跟你一起去。
我摇摇头:今天忌出行,能少出去一个是一个。再说了,万一真有什么不对劲...我没说完,但潇潇懂我的意思。她胆子小,最怕这些神神鬼鬼的事。
那你快点回来,她松开手,勉强笑了笑,我煮好晚饭等你。
下午3点50分,我提前到了村委会。院子里已经排了十几个人,大家都小声交谈着,气氛有些压抑。我注意到队伍里的中老年人居多,年轻人似乎都对这种集体活动不感兴趣。
陈默!一个熟悉的声音叫我。我回头看见王婶排在前面,朝我招手。她是我的邻居,丈夫早逝,独自拉扯大两个孩子,现在都在外地工作。
我走过去,王婶立刻压低声音:你也觉得这事不对劲是不是?
我点点头:王婶,你知道些什么吗?
她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我今早去给祠堂送供果,听见村长和那几个干部在里屋说话...说什么时间到了必须完成之类的。她咽了口唾沫,最可怕的是,我听见了...哭声。女人的哭声。
我后背一阵发凉。在我们村,祠堂是最神圣的地方,平时连大声说话都不允许,更别说有女人在里面哭了。
还没等我追问,村委会的门开了。村长站在门口,身后是几个我从没见过的陌生人,穿着奇怪的灰色长袍。他们手里搬着几个大纸箱。
排队领取,领完立刻回家,不要逗留。村长的声音比平时低沉,眼睛下有明显的黑眼圈,好像很久没睡了,记住,7点整点燃,不能早也不能晚。
队伍缓慢前进。轮到我时,一个灰袍人递给我三盘蚊香。包装很简陋,就是普通的黄纸卷着,没有任何商标或说明,只贴着一张红纸,上面用毛笔写着子时焚三个字。
这是哪家厂生产的?我问道,怎么连使用说明都没有?
灰袍人抬起头,我这才发现他的眼睛异常浑浊,几乎分不清虹膜和瞳孔。点上就行。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种奇怪的共鸣。
我接过蚊香,闻到一股甜腻的气味,不像普通蚊香的草药味,反而像是...腐烂的花香混合着某种动物的腥气。我的胃部一阵翻腾,差点当场吐出来。
下一个。灰袍人已经转向我身后的人,好像刚才的对话根本没发生过。
我快步离开村委会,心跳如鼓。路上我遇到了几个同样领完蚊香往回走的村民,他们看起来都很正常,只是脚步比平时快了些,好像急着回家。
回到家时,潇潇已经做好了晚饭。我把蚊香放在桌上,那股甜腻的气味立刻弥漫开来。
天啊,这是什么味道?潇潇捂住鼻子,这真的是蚊香吗?
我摇摇头:不知道,但肯定不是普通蚊香。我拿起一盘仔细检查,黄纸包裹得很紧,看不出里面是什么成分。
潇潇突然打了个寒战:陈默...我有点害怕。要不我们今晚别点了?
我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经开始变暗。全村统一行动,如果我们不点,太显眼了。再说了,可能只是村里自己配的土方子,味道难闻点而已。
潇潇勉强点点头,但我能看出她还是很不安。我们匆匆吃完晚饭,谁都没有什么胃口。
6点50分,村里的广播再次响起:全体村民注意,准备点燃蚊香,7点整准时。重复一遍,7点整准时。
我和潇潇对视一眼,同时看向桌上的蚊香。不知是不是错觉,那甜腻的气味似乎变得更浓了,让我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我去关窗。潇潇站起身。我们决定只在客厅点一盘,卧室和厨房都不点,以免气味太重。
6点59分,我用打火机点燃了蚊香。奇怪的是,普通蚊香点燃后会冒出白烟,而这种蚊香的烟却是淡青色的,在昏暗的灯光下几乎看不见。更诡异的是,火焰不是常见的红色,而是一种病态的青绿色。
这不对劲...潇潇退后几步,脸色发白。
蚊香燃烧的速度异常快,不到一分钟就烧掉了将近三分之一。那股甜腻的气味现在混合着一种焦糊味,让我想起小时候不小心烧到塑料玩具的味道。
突然,潇潇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脸色大变:是王校长...他问我有没有点蚊香...
我正要回答,却听见窗外传来一阵奇怪的嗡嗡声。不是蚊子的声音,而是某种更大的昆虫,或者说是...很多昆虫一起振动翅膀的声音。
陈默...潇潇抓住我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我的肉里,你看外面...
我转向窗户,顿时血液凝固。窗外,无数飞虫正从四面八方涌来,它们不是蚊子,而是一种我从没见过的黑色甲虫,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它们撞在窗户上,发出哒哒的声响,但奇怪的是,似乎对纱窗毫无办法,只是盲目地撞击着玻璃。
更可怕的是,我注意到这些甲虫不是随机飞行的,而是有规律地组成某种图案,就像...就像某种古老的符文。
这到底是什么...我的声音颤抖着。
潇潇突然松开我的手臂,踉跄后退:我...我感觉不太舒服...她的眼神开始涣散,嘴角却扬起一个不自然的微笑,好困...
潇潇!我抓住她的肩膀,却发现她的皮肤异常冰冷,坚持住,我送你去医院!
她摇摇头,那个诡异的微笑还在脸上:不用...很好...大家都很好...她的声音变得机械,就像在重复别人的话。
我惊恐地发现,蚊香的青烟正以一种不自然的方式向潇潇飘去,仿佛有生命一般缠绕着她。而随着烟雾的缠绕,潇潇的眼神越来越空洞。
我立刻抓起水杯泼向蚊香,但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水根本无法熄灭它,反而像是浇在了烧红的铁块上,发出嘶嘶的声音,冒出一股刺鼻的白烟。
潇潇,醒醒!我摇晃着她,但她只是用那种空洞的眼神看着我,嘴角的微笑越来越大,大到几乎撕裂脸颊。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潇潇发来的短信,但她就站在我面前,手机放在桌上。
「陈默,救我。我在祠堂。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吸那个烟。」
我抬头看向,那个站在我面前的仍然保持着微笑,但它的眼睛...已经变成了纯黑色,没有眼白,没有瞳孔,就像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你不是潇潇...我后退几步,撞翻了椅子。
我们都很幸福。潇潇用合唱般的声音说道,加入我们。村长在等着所有人。
我转身冲向大门,却发现门从外面锁住了。窗户上的甲虫越来越多,几乎遮住了所有光线。房间里的青烟越来越浓,我开始感到头晕目眩。
陈默...身后传来潇潇的声音,但我知道那不是她,7点了,该休息了...
我咬破舌尖,用疼痛保持清醒。厨房!厨房的窗户没有点蚊香!我跌跌撞撞地冲向厨房,身后的发出一种奇怪的咯咯声,像是骨头在摩擦。
厨房的窗户果然没有甲虫聚集。我推开纱窗,翻了出去,摔在后院的泥地上。爬起身时,我惊恐地发现整个村子都笼罩在一种诡异的青绿色雾气中,而远处的祠堂却亮着刺眼的红光。
更可怕的是,我看见邻居王婶站在她家院子里,手里拿着一只活鸡,正用牙齿撕扯着生肉。鲜血顺着她的下巴滴落,但她似乎毫无知觉,只是机械地重复着撕咬的动作。
当她转向我时,我看到了和一样的纯黑眼睛,和那个撕裂般的微笑。
陈默...王婶用不属于她的声音说道,来祠堂...我们都在等你...
我转身就跑,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村子里安静得可怕,只有我的脚步声和越来越近的嗡嗡声回荡在街道上。
我必须找到真正的潇潇。我必须弄清楚祠堂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最可怕的问题是——如果站在我面前的不是潇潇,那给我发短信的...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