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直沉默观察的东郭明上前半步,用极低的声音说道:
“勖长老,他在拖延时间。”
“攻势雷声大,雨点小,恐有蹊跷。”
南宫勖微微颔首,目光依旧看着下方,用同样低沉的声音回应:
“他在等。等灵矿那边的消息。”
此时,南宫勖才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传遍全场。
“北辰尽,任你巧舌如簧,也改不了你北辰家行径卑劣之实。”
“我南宫家行事,但求问心无愧。”
“这护族大阵,乃历代先祖心血所铸,专防宵小。”
“你若有胆……不妨一试!”
场面再度陷入一种更诡异的僵持。修士的杀气在无声地碰撞。
而在下方,北辰尽表面愤怒,瞳孔深处却在飞速计算。
“阿土那边……应该得手了吧?”
“只要矿脉夺回,这里的僵局,瞬间可破!”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北辰尽心中的焦躁。族地前的佯攻必须足够逼真,才能为北辰土创造机会,但每多拖延一刻,变数就多一分。
他深吸一口气,准备再次开口,用更恶毒的语言刺激南宫勖。
哪怕能激得对方露出一丝破绽,或者让城头某个愣头青冲下来也好。
但想不到,
嗡!
他腰间一枚玉佩,毫无征兆地变得滚烫!
北辰尽心头猛地一凛,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右手垂下,覆在玉佩之上,指尖灵力微吐,一缕神识瞬间探入其中。
这个过程极快,不过一两次呼吸之间。
然而,当他再次抬起头时,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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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南宫族地深处,观月居院落。
日光透过古树的枝叶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
院中有一张石桌,几个石凳,角落处整齐堆放着一种特殊的“铁木柴”。
这种木材质地极其坚硬,泛着金属光泽,远非寻常柴火可比。
陆熙手持一柄斧头,正不紧不慢地劈着柴。
他的动作举重若轻,浑然天成。
每一次挥斧,弧度都完美流畅,落点精准无误。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嚓”声,铁木应声而裂,断面光滑如镜。
劈好的柴火大小均匀,被他随手码放一旁,很快就堆起整齐的一摞。
院落的另一边。
南宫星若穿着华美精致的衣裙,此刻却手持一柄斧头,姿势别扭,动作生疏笨拙。
面对坚硬的铁木,她几次尝试劈下。
不是斧刃滑开只留下道浅白痕迹,就是用力过猛却劈歪了。
震得手腕酸痛,那铁木却纹丝不动。
她偷偷瞥向陆熙,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北境之主……威震天下,连母亲和长老们都敬畏有加的陆宫主……此刻竟然真的在……砍柴?】
【这……这究竟是为什么?莫非绝世高人修炼的方式,都如此……返璞归真,与众不同吗?】
她再次尝试劈砍一块铁木,斧头被弹开,震得她手臂微颤。
【这铁木竟如此之硬!姜姐姐不许我运转灵力,只凭肉身气力,简直难如登天!这真的是修行,不是折磨吗?】
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和低语声从月洞门外传来,越来越近。
南宫星若耳朵微动,辨认出声音,脸色瞬间一僵,动作停下。
【糟了!是平日里伺候母亲的贴身侍女!她们怎么会往这边来?】
【若是被她们看到我这般模样,南宫家主,手持利斧,在此……劈柴?】
【这……这成何体统!传出去,我的威严何在?家族颜面何存?】
一股强烈的难为情涌上心头,她下意识想将斧头藏到身后,或者找个地方躲起来。
【我堂堂一家之主,竟在此做这等……粗鄙活计,还被下人瞧见……真是……】
她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劈柴上。
注意力全被门外的动静吸引。
身体僵硬,脸颊微烫,只盼着侍女们快快走过。
然而,就在她分神之际。
旁边石凳上,一直悠闲静坐,目光清冷地注视着她的姜璃,开口了。
“心不静,力不凝。星若,你的注意力在何处?”
南宫星若握着斧柄的手指微微一紧,下意识瞥向月洞门方向,脸颊微烫。
姜璃将她的迟疑尽收眼底,清婉开口:
“这就觉得难为情了?你流萤谷中的决心,仅止于此吗?”
“姜姐姐,不是的!”南宫星若急忙摇头,冰清的脸上露出一丝窘迫。
声音不自觉地压低。
“只是……我毕竟是南宫家主,若被下人瞧见在此……劈柴,传扬出去,威严何存?”
“手下族人又会如何看我?”
姜璃闻言,绝美的脸上浮现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她目光扫过一旁姿态闲适的陆熙,缓声道:
“家主威严,何时需靠避讳劳作来维系了?”
“你看师尊,他砍柴时,可曾在意过何人目光?”
“世间可有一人,会因他亲手劈柴而瞧不起这位北境之主?”
南宫星若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陆熙神情专注而平和。
那些整齐码放的柴薪,在他身边非但不显粗鄙,反有种返璞归真的和谐。
她不由得呆住了。
“是啊……真正的强大,源于内心与实力,而非外在的排场与刻意的疏离。”
“旁人敬畏陆宫主,是因他深不可测的修为与气度。”
“谁会因他亲力亲为而轻视分毫?”
“我执着于所谓的‘家主体面’,岂非本末倒置?”
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结稍解。
但另一个疑惑又浮上心头。
“姜姐姐,我明白了。”
“可是……为何一定要在这里砍柴呢?”
“在我院中僻静处练习,不是一样吗?”
姜璃眸光微转,带着一丝微妙意味,看向陆熙的方向。
“离师尊越近,你方能更好地感应,模仿那份融于‘平凡’举止中的心境。”
“你要学的,并非砍柴的技艺,而是身处俗务仍能保持心境的状态。”
“唯有在此地,浸染此间气息,观摩师尊行止,这番修行,才算真正有用。”
南宫星若闻言,再次望向陆熙。
她恍然有所悟,认真地点了点头。
而在不远处,林雪也抱着一柄特制的小号斧头。
对着几根铁木柴“嘿咻嘿咻”地砍着。
她小脸认真,模仿着陆熙的动作,虽然力道不足,但架势竟有模有样。
与其说她在砍柴,不如说她是在玩耍。
软嘟嘟的脸颊微红,大眼睛里满是专注的神气,透着纯真的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