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赵志敬解释到
“阴极在六,何以言九?
太极生两仪,天地初刨判。
六阴已极,逢七归元太素,太素西方金德,阴之清纯,寒之渊源……”
这段她梅超风强行修炼导致呕血的经文时。
赵志敬详细剖析了阴阳转化、极而返生的道家至理,并指出她强行催谷阴寒内力,不知调和,如同竭泽而渔,正是反噬的根源!
梅超风枯槁的身体猛地一震!
空洞的眼眶似乎都微微睁大了些(虽然无神)。
她急促地喘息了几下,沙哑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原……原来如此!
难怪……难怪我每次行功至此,便如坠冰窟,心脉欲裂!
竟是……竟是逆了阴阳之理!”
困扰她多年的痛苦根源被一语言中,那份震撼无以复加。
从这一刻起,梅超风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她不再仅仅是“听”,而是开始主动发问。
虽然语气依旧生硬冰冷,但那份拒人千里的戒备,悄然融化了一角。
她像个求知若渴却又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学生,在黑暗中摸索着赵志敬递过来的、通往力量与救赎的绳索。
赵志敬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种变化。他讲解得更加细致。
甚至结合梅超风自身的内力特性,为她调整了几处细微的运功路线,引导她尝试着将一丝狂暴的阴寒内力,按照道家“损有余补不足”的天道之理,尝试着进行一丝温润的调和。
仅仅是这微小的尝试,就让梅超风感觉到长久以来折磨她的那股阴冷刺痛感,似乎减轻了一丝!
这微小的成效,如同在黑暗中点燃了一盏灯。
梅超风枯槁的脸上,似乎都隐隐有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这样,数日过去,赵志敬耐心地为梅超风解读那些晦涩的道家术语,纠正她多年来的练功误区。
梅超风的基础很好,一旦理解了正确方法,改掉之前的错误,她进步神速。
赵志敬能感觉到,她周身那股阴冷的气息正在逐渐变得内敛而深沉,这是内力修为提升的明显标志
……
……
讲经练功之余,赵志敬开始不着痕迹地照顾梅超风的生活。
翌日清晨,他离开山洞,骑马去了最近的牧民聚集地。
回来时,手中多了几包用油纸仔细包裹的食物。
我带了新鲜的烤羊排、奶皮子和马奶酒。
赵志敬将食物一一摆放在洞内一块平坦的石板上,
趁热吃。
梅超风鼻翼微动,显然闻到了久违的美食香气。但她仍旧板着脸:
我不需要这些。
是吗?
赵志敬故意将一块烤得外焦里嫩的羊排在她面前晃了晃,香气四溢,
那我自己享用了。
梅超风的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她已经记不清上次吃到热腾腾的新鲜食物是什么时候了。
常年独居,她只能靠干粮和生肉充饥。
..……既然你已经买了,浪费可耻。
梅超风最终冷冷地说道,伸手准确地抓住了那块羊排。
赵志敬嘴角微扬,没有戳破她的嘴硬。他看着梅超风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羊排,那张常年阴沉的脸上闪过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满足。
从那天起,赵志敬隔三差五就会带回各种美食。
他会趁着外出探查或购买必需品的时机,特意绕到附近的牧民聚居点,用银钱买来新鲜的热乎食物:
烤得外焦里嫩、香气扑鼻的羊腿,用干净荷叶包着;
温热的、带着浓郁奶香和淡淡咸味的奶茶,装在崭新的皮囊里;
……
……
……
他会留意山洞的通风,在天气晴好时引导梅超风到洞口晒晒太阳。
虽然梅超风看不见光,但能感受温暖。
他甚至会主动清理掉那些练功留下的、散发着异味和阴森气息的头骨残骸。
当然,是在梅超风默许之后。
起初,梅超风对这些“好意”极为抗拒。
赵志敬递来的食物,她会先用枯爪仔细摸索检查。
甚至会用指甲刮下一点,放到鼻尖嗅闻许久,确认没有异味才肯小口尝试。
动作充满了不信任。
赵志敬靠近她时,她会下意识地绷紧身体,如同受惊的刺猬,枯爪随时准备抬起防御。
对于赵志敬清理头骨的举动,她第一次时甚至发出了威胁的低吼,仿佛领地受到侵犯的野兽。
然而,赵志敬始终保持着一种平静、耐心、甚至略带疏离的尊重态度。
他从不主动触碰她(除了递东西)。
也从不刻意嘘寒问暖,只是默默地做着这些事,如同完成一项必要的任务。
时间一点点过去。赵志敬深入浅出的讲解,让梅超风在武学上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清晰认知。
梅超风体内那股狂暴阴寒的内力,在正确道家真诀的引导下,开始显露出一丝驯服和增长的迹象,反噬的痛苦也切实减轻了。
这力量提升带来的希望,是她活下去的最大动力。
而生活上那些无声的照顾,也如同春雨般,悄无声息地浸润着她早已干涸龟裂的心田。
那热乎乎的、没有异味的食物,是她多年来未曾尝到的安稳滋味。
洞口阳光的暖意,驱散了山洞里的一部分阴冷,也让她紧绷的神经偶尔得以放松。
当赵志敬某次外出时间稍长,梅超风枯坐在冰冷的山洞里,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叫做“等待”的情绪。
她烦躁地用手指抠着岩壁,空洞的眼眶不时“望”向洞口的方向。
直到熟悉的脚步声和食物的香气再次出现,她才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
有一次,赵志敬递给她一块温热的奶豆腐,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接,指尖却不小心碰到了赵志敬温热的手掌。
那一瞬间的触碰,如同电流般让她浑身一僵,枯爪猛地缩回,仿佛被烫到一般。
她迅速低下头,用嘶哑的声音掩饰着那一刹那的慌乱:“……放……放着就好!”
赵志敬看在眼里,心中了然。
他不动声色地将奶豆腐放在她手边的干净石板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依赖的种子,已经在冰冷的“铁尸”心中悄然种下,并且开始顽强地发芽。
只是梅超风自己,绝不肯承认这份依赖。
她依旧用冰冷的外壳包裹着自己,言语间依旧带着生硬和疏离,甚至偶尔还会用“臭小子”,“你若骗我必死”之类的话来武装自己。
但在赵志敬讲解经文时,她听得更加专注,提问的语气少了些质问,多了些探寻;
在赵志敬递来食物时,她检查的时间越来越短;
在赵志敬靠近时,她身体绷紧的弧度也渐渐松弛……
夜深人静,当赵志敬在洞内另一角打坐调息时,梅超风会“听”着他均匀悠长的呼吸声,空洞的眼眶朝着他的方向。
她会下意识地拢紧身上那件赵志敬用银票换来的、厚实保暖的新皮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