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玄赶到七号楼时,现场已被工程兵团围得水泄不通。
一道裂缝,从三层承重墙的中部蜿蜒而下。
工人们聚在远处,交头接耳。
人群外围,几个探头探脑的身影,一见夏侯玄到来,便悄悄溜走,将“神仙楼未建成先开裂”的消息,如瘟疫般散向全城。
王二柱满头大汗,低声道:“王爷,这……这可如何是好?”
“这要是塌了,咱们所有人的心血就全完了!”
百姓的质疑声,隔着封锁线都能隐约听见。
夏侯玄没有理会旁人,径直走到裂缝前,用手指抠下一小块松散的混凝土,放在掌心捻开,沙子的比例远超正常,几乎没有粘性。
一言不发,将那撮劣质的混凝土碎末递到王二柱眼前。转身,面对着所有惶恐的工匠,高声宣布:是本王操之过急了!此等高楼,技术尚不成熟!即刻起,安居小区项目暂停!所有楼体,进行安全排查!
消息传到李员外府上,他当即拍案大笑:“哈哈哈!他认怂了!一个毛头小子,还真以为自己是神仙?这下玩砸了吧!”
一个乡绅谄媚道:“李兄高见!等他那楼一塌,民心尽失,看他还怎么在北州立足!”
夏侯玄表面暂停了项目,暗地里却将赵大牛叫到一旁:“把负责七号楼混凝土搅拌的工匠刘三,给我盯死了。”
“另外,放出风去,就说我为筹集粮食,要去一趟百里外的北原县,一月后才回。”
赵大牛领命而去。
当晚,夏侯玄的车驾“连夜”驶出北州城。而在他“离开”的夜里,城南工地除了那栋裂开的七号楼一片死寂,其余九栋楼的工地,却悄然亮起了数百盏灯笼。数千名工人三班轮换,在绝对的静默中,以惊人的速度进行着内部砌墙装修,墙体粉刷。
第二日夜里,工匠刘三果然按捺不住,偷偷溜出工棚,与李员外的心腹在暗巷接头,当他接过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商量着如何对其他楼房也做些手脚时。赵大牛带队出现,将二人干净利落地擒获。
...
一月后,夏侯玄的车驾,返回北州城。
他没有先去处理那栋裂开的七号楼,反而直接下了一道让全城都摸不着头脑的命令。
“传令下去!明日午时,于城南工地,举办‘北州第一安居小区入住大典’!邀请全城百姓,前来观礼!”
李员外听到消息,笑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疯了!他彻底疯了!楼都快塌了,他还有脸办庆典?”
“好!我们都去!我倒要看看,他怎么当着全城人的面,把这场戏唱下去!”
....
次日午时,城南工地人山人海。李员外带着一众豪强,大摇大摆地占据了最好的位置,准备欣赏夏侯玄的丑态。
原先抱着看热闹心思的百姓,一个个伸长脖子,死盯着眼前的景象。
九栋崭新雄伟的六层高楼,墙体粉刷得雪白,哪里有半分停工的样子?
只有那栋裂开的七号楼,孤零零地立在一旁。
在万众瞩目之下,夏侯玄,亲自将一把把刻着房号的黄铜钥匙,交到王二柱、李狗剩等第一批追随者的手中。
“去吧,这是你们用汗水换来的家!”
“谢王爷!”
数百户家庭,哭着、笑着,冲向那些曾经只敢在梦里想象的楼房。
王二狗领着自家婆娘和娃,颤抖着手,用钥匙打开了二楼的一扇门。
推开门,是一个宽敞的客厅,地面是平整光滑的水泥地,比过去家里最光溜的锅底还平整。独立的卧房,能晒到太阳的小阳台,甚至还有一个独立的、厨房隔间!
王二狗的婆娘伸出手,一遍遍抚摸着那坚实而洁白的墙壁,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当家的……俺们……俺们真的住上神仙的房子了!”
新楼里传出的欢声笑语,与工地外那些固守破屋百姓脸上的悔恨,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看着那些曾经和自己一样的穷苦人,住进了楼房,再看看自己阴暗、潮湿、拥挤的家。
一个汉子猛地跪倒在地,朝着高台的方向,一边狠狠扇自己耳光一边哭喊:“王爷!我错了!求求您,把俺家的破房也拆了吧!俺也想住楼房啊!”
“王爷,我们之前猪油蒙了心,听了小人的谗言!我们愿意搬!”
原先围堵城建司的百姓,跪倒一片,哭喊着请求官府收购自己的房产。
征地这个最大的难题,在九栋楼房的现实冲击下,比任何说教都有用。
人群的另一边,李员外看着那些跪地哀求的百姓,看着那些住进新楼的流民脸上洋溢的幸福,自己输了。
刚想趁乱溜走,刚一转身,赵大牛,便带着一队士兵,堵住了他的去路。
“李员外,王爷有请。”
与此同时,那两个被抓的工匠和心腹,士兵被拖到人群前。
“说!是谁指使你们的!”
那工匠,当众指向李员外,嘶喊道:“是……是李员外!是他给了我一百两银子,让我在水泥里多加沙子!是他要毁了王爷的楼!”
夏侯玄走到瘫软在地的李员外面前。指着那栋裂开的七号楼,对百姓朗声道:“此楼,因宵小之辈暗中破坏,根基已然不稳。这样的房子,本王绝不会让任何一个北州百姓住进去!”
“所以,本王宣布,拆除七号楼,重建!”
全场百姓拍手叫好声。
夏侯玄转过头,看向李员外,府下身低声道:“你说,这新地基里,缺点什么呢?”
李员外惊恐地睁大了眼睛,裤裆处传来一阵恶臭。
夏侯玄站起身,喊道:“将李员外,及其所有主犯同党,押过来!”
他一指那栋裂楼前的深坑,下达了最终的审判。
“活埋于七号楼地基之下!以他们的血肉白骨,为我北州新城,奠定第一块永不动摇的基石!让所有人都看看,挡我夏侯玄搞建设者,是什么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