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截杀,虽然最终凭借王擎等人的拼死抵抗和秦烬那石破天惊的“指控”带来的微妙影响,成功击退了(或者说逼退了)那三名净世殿杀手,但押送队伍的气氛已然降至冰点。
王擎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一路上再未与囚车内的秦烬有任何交流,甚至连看都很少看一眼,但那紧绷的侧脸和紧握的拳头,暴露了他内心极度的不平静。
其余四名弟子更是沉默寡言,眼神中除了劫后余生的疲惫,更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惊疑与沉重。
秦烬那一声“墨渊长老的人”,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了他们心里。
结合杀手们目标明确、悍不畏死的灭口行为,由不得他们不多想。
囚车在一种近乎凝固的沉默中,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终点——
丹盟总部,万丹城!
当囚车穿过笼罩巨城的巨大灵力光罩,真正进入城内时,即便是早有心理准备,并通过残鼎感知到些许异常的秦烬,心中也不由得为眼前的景象微微一震。
巍峨!磅礴!
这是他最直观的感受。
放眼望去,并非寻常修真城池的亭台楼阁,而是一座座造型奇特的巨型丹炉状建筑,高耸入云!
这些“丹炉”并非死物,炉壁上铭刻着无数流动的符文,炉盖处时有各色霞光喷薄而出,在空中交织成绚烂的灵云,散发出浓郁的药香和磅礴的灵气。
整座城市,仿佛就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正在永恒运转的超级丹炉!
街道宽阔,足以容纳数十驾马车并行。
地面并非青石板,而是某种温润如玉、自带暖意的特殊石材铺就,走在上面,丝丝暖意渗入脚底,有温养经脉之效。
空中,各式各样的飞行法器、灵兽坐骑穿梭不息,井然有序,流光溢彩,彰显着丹盟作为修真界巨头之一的雄厚财力与底蕴。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几乎全部与丹药相关。
售卖灵草、丹炉、丹方、成品丹药的店铺比比皆是,甚至还有专门提供地火室租借、丹药鉴定、丹师考核服务的特殊机构。
往来修士络绎不绝,气息强弱不一,但大多身上都带着淡淡的药香,显然都与丹道有着或多或少的关联。
好一派繁华鼎盛、秩序井然的仙家气象!
然而,在这片看似祥和、生机勃勃的景象之下,秦烬通过识海中残鼎那远超常人的灵觉,却感知到了截然不同的东西。
冰冷!污浊!暗流汹涌!
残鼎如同一个最精密的能量探测器,将这座巨城光鲜表皮下的真实,赤裸裸地反馈给了秦烬——
他“看”到,在那最高、最宏伟的几座丹炉状建筑顶端,有数道冰冷如同万年玄冰的灵识,如同无形的探照灯,扫过城池的每一个角落,其中一道,更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与净世印记同源的阴寒,在他乘坐的囚车进入城池的瞬间,便牢牢锁定了他!
充满了审视与……杀意。
他“感”到,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某些看似普通的修士身上,散发着与净世杀手相似极力隐藏却无法完全掩盖的冰冷死寂之气。
他们如同隐藏在羊群中的恶狼,目光偶尔扫过囚车,带着贪婪、残忍与一丝完成任务般的决绝。
他甚至能隐约捕捉到,空气中弥漫的浓郁药香和灵气之下,混杂着一丝极其淡薄、却挥之不去的……血腥味与怨念!
仿佛有无数生灵曾在这座“丹炉”城市中被无情炼化,那残留的怨气历经岁月,依旧未能完全消散,融入了这座城的根基。
更让他心头一沉的是,在一些穿着丹盟制式服饰、负责巡逻或维持秩序的弟子身上,残鼎也感应到了极其微弱的、与净世印记能量属性隐隐共鸣的波动!
虽然极其淡薄,仿佛只是长期接触留下的痕迹,但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净世殿的渗透,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深,还要广!
这丹盟,看似铁板一块,金玉其外,实则内部早已被蛀空,从根子上……烂透了!
秦烬坐在囚车内,表面上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囚犯”该有的茫然与不安,但心底却是一片冰寒的冷笑。
好一个丹盟!好一个万丹城!
果然是龙潭虎穴,群魔乱舞!
王擎等人显然没有秦烬这般敏锐到变态的感知力,他们回到熟悉的总部,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但脸上的凝重并未减少。
囚车在专用的通道内行驶,避开主要干道,朝着城市中心那座最为巍峨、通体呈紫金色、象征着丹盟最高权力机构的“紫金问道炉”建筑群驶去——那里也是刑律堂所在地。
越是靠近中心,秦烬通过残鼎感知到的暗流就越是汹涌。
那锁定他的冰冷目光越来越多,隐藏在暗处的杀意如同毒蛇般伺机而动,甚至连空气中那混杂的怨念和血腥气都浓郁了几分。
这座城,就是一个巨大的炼丹炉。
只不过,炼的不是丹药,是人心,是欲望,是无数被牺牲的冤魂!
而他,秦烬,就是即将被投入这炉中的一味……特殊的“药材”。
是最终被这炉子炼化,成为他人登临巅峰的资粮?
还是……做那味炸炉的“逆药”,将这看似坚不可摧的丹炉,彻底掀翻?
秦烬缓缓闭上双眼,不再去看窗外那虚假的繁华。
他将心神沉入识海,与那尊古朴的残鼎默默交流。
残鼎依旧沉稳,散发着亘古不变的混沌清辉,仿佛外界的一切污浊与暗流,都无法侵蚀其分毫。
它传递给秦烬的,是一种无声的支持,一种冰冷的信心。
感受着残鼎传来的这份沉静力量,秦烬心中最后一丝因为环境压迫而产生的波澜也平复下去。
他轻轻握了握拳,感受着那看似牢固的镣铐和体内形同虚设的封印。
龙潭已入,虎穴当前。
他非但没有任何恐惧,反而对即将到来的风暴,生出了更强烈的……期待。
“烂透了的果子,只有从内部爆开,才能彻底清扫干净。”
他于心中低语。
“那就……让我来当这颗火星吧。”
囚车,驶入了紫金问道炉投下的巨大阴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