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制的囚车在云层下疾驰,车厢壁上刻满的禁锢符文散发着幽幽蓝光,如同无数只冰冷的眼睛,监视着车内唯一的乘客。
车厢不大,仅能容人盘坐,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压抑灵力的特殊金属气味。
秦烬闭目盘膝,双手自然搭在膝上,镣铐闪烁着灵光。
他脸色平静,呼吸悠长,看上去就像个认命待宰的囚徒,正在抓紧最后时间调息。
但识海深处,却是另一番景象。
那三重由王擎亲手种下的灵力封印,如同三条散发着寒气的冰冷锁链,缠绕在他的丹田和主要经脉节点上,不断散发着禁锢之力,试图将他筑基期的修为彻底锁死。
这封印手法颇为精妙,环环相扣,带着丹盟刑律堂特有的严谨和冷酷。
寻常筑基修士若中此招,别说调动灵力,连感应天地灵气都难,真就成了待宰羔羊。
可惜,他们封的是秦烬。
识海中,那尊葬仙残鼎依旧在不紧不慢地转动着,鼎身流淌的混沌清辉,看似微弱,却带着一种超然物外的漠然。
当那三重封印的禁锢之力试图深入,触及到残鼎影响的范围时——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霸道冰冷的封印之力,一碰到混沌清辉,竟像是水滴融入了大海,悄无声息地就被……同化、吸收了!
不是强行冲撞,不是巧妙破解,而是一种更本质层面的……侵蚀与覆盖。
残鼎的清辉,仿佛是一种更高层级的力量,这修真界常见的灵力封印在它面前,显得如此粗陋和低级。
清辉流过,封印锁链依旧存在,表面灵光也未减弱(做给外面监视的人看),但其核心的禁锢效果,对秦烬而言,已经形同虚设!
他不仅能清晰感应到自身灵力的流动,甚至只要心念一动,就能随时震碎这三重“纸老虎”般的封印!
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啧啧,”
古紫鸢带着戏谑的魂音在他识海中响起,“这帮丹盟的家伙,封印手法倒是摆得像模像样,花里胡哨。
可惜啊,在你这破鼎面前,跟小孩子用草绳捆蛟龙差不多,一挣就断。
不过你小子装得还挺像,这老实巴交的模样,拿去骗小姑娘估计一骗一个准。”
秦烬心神不动,没理会她的调侃。
解决了修为被封的隐患只是第一步,更重要的事情还在后面。
他的全部心神,此刻都沉浸在对那枚墨绿色玉符的深入解析上。
神识在残鼎清辉的包裹下,小心翼翼地、再次探入玉符内部。
这一次,不再是粗略地感知那印记本源的气息同源,而是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开始剖析其内在结构,解析其中蕴含的更深层信息。
玉符内,那道被封印的净世印记本源,如同一条被激怒的墨绿色毒蛇,不断冲撞着封印,散发出冰冷、死寂、充满毁灭意志的波动。
残鼎清辉稳如磐石,将这股冲击牢牢隔绝,同时如同最高倍的显微镜,将印记的结构一层层放大、解析。
秦烬“看”到了更多细节:
那构成印记的无数细密符文,并非静止,而是在以一种极其玄奥的规律缓缓流转、生灭。
每一个符文的勾勒,都带着一种对生命能量的极端厌恶和一种“净化”(毁灭)一切的决绝。
他捕捉到了其中几枚核心符文闪烁时,泄露出的极其细微的、关于信息传递、身份识别、乃至某种远程操控的法则片段。
他甚至从印记本源最深处,剥离出了一丝极其隐晦、仿佛烙印在灵魂层面的“制造者”的印记——那是一种混合了墨渊独特丹火气息、净世殿核心功法波动以及一丝……连残鼎都暂时无法完全解析的、更为古老阴冷气息的混合体!
这不仅仅是墨渊参与制造那么简单。这印记,更像是墨渊将自身道法与净世殿核心秘法,以及某种未知古老传承,强行融合后的产物!
是他野心的证明,也是他最大的破绽!
“果然不简单……”
秦烬心中凛然。
墨渊所图,恐怕远比单纯勾结净世殿更大。
他一遍又一遍地反复观摩、记忆、理解这印记的每一个细节,推演着它在公审时可能被质疑的每一个点,思考着如何用最简洁、最有力、最无可辩驳的方式,将其呈现出来。
这不是简单的出示证据,而是一场心理和智慧的较量。
他必须在众目睽睽之下,用这铁证,一击致命!
时间在囚车的飞驰中一点点流逝。
车厢外,是呼啸的风声和负责押送的丹盟弟子警惕的目光。
车厢内,是绝对的寂静,以及一场在方寸识海中进行的、关乎生死与真相的无声备战。
不知过了多久,秦烬缓缓睁开双眼,眸底深处一丝精芒闪过,随即又恢复成古井无波的平静。
他对印记的理解,又深了一层。
古紫鸢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少了几分戏谑,多了些认真:“差不多了。这印记里的门道,够那墨渊老儿喝一壶的了。
不过小子,我得提醒你,这印记里那丝连残鼎都暂时看不透的古老气息,有点邪门,你最好留个心眼。”
秦烬微微颔首,表示知晓。
他轻轻活动了一下在镣铐限制下有些僵硬的手指,感受着体内那看似被封、实则随时可以爆发的力量,以及脑海中那已被剖析得七七八八的净世印记。
囚笼依旧,镣铐仍在。
但囚徒之心,已如暗流汹涌,蓄势待发。
只待,那审判高台,风云际会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