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像充了氦的气球，飘不了多久就被时间一针戳破。离飞的日子越来越近，公寓里空气稠得能当糨糊。陆辰逸比新郎还紧张，把行李箱摊成一字长蛇阵，常用药品、转换插头、速干毛巾，连创可贴都分门别类塞进小拉链袋，活像给要去荒野求生的队友打包。钥匙串、租房合同、医院地图，一股脑塞进文件袋，厚度赶上上市招股书。微光伸手拽他袖子：“别忙活，我又不是生活九级残废。”那人却反手把钥匙扣拍进她掌心：“密码是你生日加初遇月份，敢忘就罚写十遍。”
行李边堆着刚到的快递箱——雷诺阿教授的第一封“欢迎函”，冷得像从冰柜直接发货。指定临摹、主题创作、三本比砖头还厚的法文理论，外加一句“弱者请自行退出”。字里行间全是“不玩就滚”的傲慢。微光读完，倒抽凉气，嘴角却慢慢扬起：“行啊，老雷，够狠才够味。”立刻开电脑，高清静物画下载、大部头加入购物车，键盘敲得噼啪作响，像在点战斗技能。
法语评述成了最大拦路虎——日常交流还能蹦几个单词，要啃哲学书并写论文，直接升级地狱模式。陆辰逸没说一句“要不放弃”，直接甩出解决方案：斯坦福法语中心的老乡教授、远程一对一、费用他全包，语气淡得像点一杯加冰美式。微光看他忙前忙后，忽然凑上去亲他脸颊，留下一点咖啡味：“行，你负责后方，我负责冲锋。”
夜里，两人蜷在沙发，像学生考前对答案。他叮嘱：别搭理奇怪邮件、别深夜独自走小巷、遇到事直接拨紧急联系人，号码已经存在快捷键。她捏他耳垂：“知道啦，陆Sir。” reciprocity 也要到位——“按时吃饭、别熬到凌晨三点、别背着我偷偷飞去纽约开会。”一来一往，条款越堆越高，像在打情侣版合同补丁。
壁灯昏黄，影子投在墙上，叠成一个人形。微光把脑袋搁在他肩窝，声音闷成棉花：“每天视频，少一分钟都不行。”陆辰逸笑，胸腔震动：“十分钟起步，多出来的算利息。”说完低头吻她发顶，薄荷牙膏味混着夜风，把离愁暂时按下。
待她睡熟，某人轻手轻脚溜进书房。屏幕亮起，蓝光打脸——雷诺阿教授的资料铺满桌面：早年作品流变、与前妻撕逼官司、对资本介入艺术的厌恶史，一条比一条精彩。陆辰逸摸着下巴，像研究一份并购案，最后敲定策略：谦逊、低调、甩证据。他敲下一封英文邮件，措辞客气到能挤出水：
“教授，您好。我是林微光的未婚夫，也是一家小基金的合伙人。本人及公司尊重艺术独立性，绝不插手创作；支持她，只因她值得。随信附上《凝望与共生》高清图及佩特罗夫先生评价，供您参考。祝展览顺利。”
点击发送，他靠在椅背，长舒一口气。巴黎的棋盘，第一颗暗子已经落下——是妙棋还是臭招，等老雷落子再论。窗外，棕榈叶影子摇晃，像给夜色加戏。卧室传来均匀呼吸声，像远处潮汐，一次次拍岸，提醒他：前方是战场，也是她梦想的起锚地。必须赢，也必须要她安然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