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返程前夜：谢舶鸮推开松林小径尽头的观景台木门时，历臣舟早已立在栏杆前。男人修长的身影被暮色勾勒得格外清晰，指尖的烟明明灭灭，在渐浓的夜色中划出淡青的轨迹。
比我想象的来得早。“沉不住气了？”低沉的嗓音混着山风传来，历臣舟甚至没有回头。
谢舶鸮的指节抵住突跳的太阳穴：“你能光明正大站在她身边，说明误会已清。我今天来，只要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山雾突然漫过两人脚踝。历臣舟低笑时喉结的阴影微微颤动：“你果然不够了解她。”他转身，西裤面料擦过野生百里香丛，“但敢来宣战：我敬你是条汉子。”
远处传来司徒镜招呼众人玩桌游的笑闹声。历臣舟的语调忽然放轻：“过去一年多，谢谢你一直陪着她。”他指尖掠过石栏上鸠鶄前天刻的涂鸦，“可惜这么长时间，你都没撬开她那颗蚌壳心。”
谢舶鸮的呼吸陡然滞涩。
“别紧张。”历臣舟抛来罐冰镇乌龙茶，铝罐凝结的水珠砸在谢舶鸮手背，“我不会常驻霓津，除非她亲口选我。至于你…”他仰头饮尽自己那罐，喉结滚动声清晰可闻，“能把‘让她好起来’当共同目标，就配当我历臣舟的朋友。”
松果坠地的闷响中，谢舶鸮突然意识到：自己精心准备的台词，在对方绝对理性的包容前，像场幼稚的独角戏。
“今天是我…”他攥紧变形的易拉罐。
“冲动证明你够在乎。”历臣舟拍了拍他肩膀，残留在掌心的梅子酒香随风散尽，“回吧，小五刚发消息说鸠鶄赢了赌局，正找你讨彩头。”
他走向别墅时，谢舶鸮注意到：这个号称“理性至上”的男人，刻意绕过了鸠鶄最爱的那丛山杜鹃。
司徒镜的孔雀蓝美甲“咔”地扣住历臣舟的腕表，将他拦在旋转楼梯的阴影里。山间的夜风穿堂而过，掀起她紫发间一缕挑染的银丝。
“坦白从宽”她眯起眼，“你俩密谈什么了？”
历臣舟的袖口掠过她虎口，百达翡丽表盘在壁灯下划出冷弧：“情敌宣战，标准流程。”
“骗鬼呢？”司徒镜的指尖骤然收紧，“当初莫教授的要求，你赌谢舶鸮绝对不会追问就敢执行。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肮脏交易？”她压低嗓音，“他是不是捏着你什么把柄？”
二楼传来小五招呼众人吃宵夜的笑闹声。历臣舟借着俯身整理鞋带的动作，唇几乎贴上司徒镜耳廓：
“在他接触鸠鶄前，我们见过。”热气呵得她耳尖发麻，“交易内容对她有利。所以你以后”他直起身，眸光晦暗不明，“不必在他面前掩饰她的病情。”
司徒镜猛地后退半步，掌心“啪”地捂住自己张开的嘴。走廊壁灯将她的影子钉在墙上，像只受惊的凤尾蝶。
历臣舟已经踏上台阶，却又回头补了句：“找他聊聊，说不定能挖到你新书的绝佳素材。”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司徒镜才松开咬出牙印的下唇。夜风送来露台上鸠鶄和王昭野的谈笑声，她却只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谢舶鸮知道鸠鶄的抑郁症。这个认知像块烧红的炭，烫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而历臣舟未尽的话语，分明还藏着更危险的秘密。
第二天山间公路被正午的烈日烤出扭曲的蜃影，两辆黑色轿车一前一后驶离避暑山庄。
往常总要上演的抢人大战今日竟未发生：司徒镜的曜石黑奔驰载着鸠鶄、历臣舟和小五先行出发，王昭野的黑色越野则载着谢舶鸮落后半个车身。
空调出风口飘出鸠鶄常用的柑橘香薰味。她指尖敲着车窗，看后视镜里王昭野的越野渐远成黑点，忽然笑出声：“这次居然没人抢我？不适应。”
司徒镜的紫发扫过真皮头枕，孔雀蓝美甲戳向副驾：因为我知道“某些人不是见色忘友之人，更何况我们这车上也有色。”她突然转向后视镜，“是吧历总？”
历臣舟的侧脸被阳光切割成明暗两半。他缓缓转头，睫毛在鸠鶄脸上投下蛛丝般的阴影。
“我恨天秤座。”鸠鶄捂住心口。
“颜控就颜控，”司徒镜甩过一包薯片砸她怀里，“别甩锅给星座。”
王昭野车内：车载香氛是谢舶鸮喜欢的雪松味。老王指尖敲着方向盘，突然开口：“昨晚找历臣舟宣战了？”
谢舶鸮正给病历本贴标签，闻言笔尖戳破纸页：“少看狗血短剧。”
“那他什么时候滚蛋？”
“短期内会留霓津。”谢舶鸮合上病历本，“怎么？王老爷子要见他？”
老王猛打方向盘超车：“老头念叨三天了！要是知道我把司徒家掌舵人晾着...”
“我帮你扛。”谢舶鸮突然按住他发抖的手腕，“明天复诊我自己去。”
后视镜映出老王泛红的眼眶：“幸好有你。”
下午四点落地窗外的阳光斜斜地切进来，将四人分割成明暗两半。司徒镜整个人陷在沙发里，紫发凌乱地散在抱枕上；鸠鶄蜷着腿，下巴搁在膝盖上刷手机；小五瘫成大字型，盯着天花板发呆：只有历臣舟背脊笔直地坐在单人沙发上，仿佛随时准备参加董事会议。
“我说大哥，”司徒镜抓起一个抱枕砸过去，“这儿没外人，你能不能别端着？学学我们，放松点会死啊？”
历臣舟抬手精准接住抱枕，指节在绒面上压出几道褶皱：“从小养成的习惯，改不了。”
鸠鶄忽然从手机屏幕里抬头，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绷那么紧干嘛？过来一起瘫着。”
空气凝滞了两秒。
历臣舟缓慢地、近乎僵硬地挪过去，学着她的姿势靠进沙发：像一台精密仪器突然被拔了电源，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松弛感。
“啧，”司徒镜翻了个白眼，“我说的话是放屁，她放个屁都是圣旨。”
鸠鶄笑着踹了她一脚，转头问：“还有一周假期，打算怎么过？”
“在家开开直播吧，”鸠鶄伸了个懒腰，“周三还得去医院复诊。这次避暑算是充了个电，得调整状态准备复工了。”
司徒镜夸张地鼓掌：“我真该给你颁个劳模奖，葵之传媒有你真是祖坟冒青烟。”
“没办法，”鸠鶄划开手机日程表，密密麻麻的行程排到八月底，“现在不调整，后面根本撑不住。”
“行，你调整吧，”司徒镜抓起手机，“今晚别做饭了，点外卖。
历臣舟，你什么时候回岚川？”
历臣舟还没开口，小五突然从放空状态惊醒：“鸠小姐放心，我们会在霓津留到过年，陪镜小姐一起回去！”
司徒镜挑眉：“哟，这是把岚川的根都拔干净了？能离这么久？”
历臣舟松了松领口：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终于像个活人：“不是你教的吗？斩草要除根。老家伙们就该待在养老院下棋。”
“孺子可教。”司徒镜大笑，顺手把外卖界面塞到鸠鶄面前，“来，看看想吃什么：某些人装了半天正经，现在不也瘫得像条咸鱼？”
历臣舟闭眼假寐，嘴角却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谢舶鸮家：暮色将茶几上的药盒镀成古铜色。谢舶鸮松开听诊器，金属听筒撞在玻璃桌面发出清响：像某种倒计时的声音。
空荡的公寓里，只有电视柜那株沙漠玫瑰在生长。鸠鶄两个个月前把它塞给他时，指尖还沾着花店的泥土：「据说它要等到一场心甘情愿的雨季，但我知道，你等得到。」
他忽然想起明天是7月21日。日历上那个红圈刺得视网膜发疼。倒在沙发里时，天花板裂纹像极了父母最后那间病房的墙皮纹路。他闭上眼，听见冰箱上的复诊提醒便签被穿堂风掀起边角，哗啦哗啦像病历翻页。
醒来已是午夜。手机屏幕在黑暗里亮成一座孤岛，草稿箱里删了又写的十几条消息，最终只发出去一句：「沙漠玫瑰开花要两到三年，那我们呢？」
月光穿过纱帘，照见茶几上并排的三样东西：
明天要吃的帕罗西汀；
周三去墓园要带的白色马蹄莲；
鸠鶄上周落在这儿的草莓味润唇膏。
药片滑过喉咙时，他数着沙漠玫瑰新长的叶片。第四片。比上周多了一片。
早上八点晨光透过百叶窗，在煎蛋锅上切出细密的光栅。谢舶鸮盯着锅中逐渐凝固的蛋白边缘：像极了心电图监测纸上的波形起伏。他机械地翻动着全麦面包（上周复诊时小绾医生建议的碳水摄入量），将维生素片按颜色排列进药盒（氟西汀旁边多出一粒褪黑素）。
他套上那件鸠鶄送的浅蓝色亚麻衬衫，布料在腰腹处微微绷紧：那里藏着几道陈年旧痕，被棉质衣料温柔地覆盖。系扣子时，他的指尖在第三颗纽扣处短暂停留，那是唯一一颗会触碰到伤痕的纽扣。出门前，他照例将玄关的沙漠玫瑰转了15度，确保每片叶子都能晒到晨光。陶瓷盆底还沾着鸠鶄两个月前带来的花店泥土。
关门声惊醒了窗台的玫瑰。一片新叶在穿堂风里颤动，露珠滚落到2025年7月21日的台历上，恰好砸中那个被红笔圈出的日期。
小绾医生诊室内空调发出细微的嗡鸣声，佛手柑精油的香气在诊室里缓缓流淌。小绾医生将钢笔轻轻搁在摊开的病历本上，抬头看向推门而入的谢舶鸮。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的亚麻衬衫，袖口微微卷起，露出晒黑了些许的手臂。
小绾医生。谢舶鸮轻声打招呼，在诊疗椅上坐下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扶手上的皮革纹路。
状态不错，小绾医生微笑着合上病历本，看来你们这趟避暑之旅让你很愉快？
谢舶鸮摇了摇头，目光落在诊室角落的绿植上：是吗？我却觉得这次的避暑之旅让我看到了很多自己的不足。他停顿了一下，她应该告诉你历臣舟这个人了吧？
钢笔在小绾医生指间转了个圈：了解一点。怎么，你也跟网上那些粉丝一样觉得自己比不过他？
这倒没有，谢舶鸮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本来就是两个不同类型，没有可比性。他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至少这次跟他的一些交谈让我觉得，在他面前我跟个愣头青没区别。他深吸一口气，之前没有跟您说过，其实在正式跟鸠鶄合作之前，他约见过我一次。
小绾医生的身体微微前倾，钢笔停在记录本上方：她的声音带着专业性的好奇。
是在怪糖甜水铺，谢舶鸮的目光变得深远，仿佛穿越回了那个下午，就是187心电图账号拍摄的根据地。那天他包下了整个店铺，点了一杯鸠鶄最爱的杨枝甘露。他的嘴角浮现一抹苦笑，其实也没聊什么，主题都是围绕着鸠鶄。那时我就挺敬佩他的，明明一直喜欢鸠鶄，却只因鸠鶄选择继续互联网，他便联系到了我，让我好好照顾鸠鶄。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我觉得很少有人会做到像他这么无私，换做是我，我肯定会自己保护心爱之人，可他......谢舶鸮自嘲地笑了笑。
鸠鶄知道吗？小绾医生轻声问道。
她不知道，谢舶鸮摇摇头，就在这次回来的前夜，我去找了历臣舟。他这次出现，我是把他当成竞争对手的。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膝盖处的布料，虽然感谢他一年前让我留在鸠鶄身边，但也是我没用，一直没能走进鸠鶄心里。他的声音开始颤抖，结果我发现，他从一开始就没把我当成对手看，甚至他希望在帮助鸠鶄好起来的同时，他更希望我也能好起来。他说他把我当成朋友。谢舶鸮突然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痛苦的光芒，跟他一比，我发现我心胸太狭窄了。跟他比起来，我竟然想让鸠鶄选择他，毕竟我连自己都治愈不了，何谈治愈她呢。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了自言自语。
小绾医生轻轻放下钢笔，陶瓷杯垫发出清脆的声响：你又在自相矛盾了，她的声音温和而坚定，前面还在说你们没有可比性，现在反倒自卑起来了。她微微前倾身体，我印象中的谢舶鸮可不是一个自卑的人。比赛才开始就想着认输？当初那个在我诊室里信誓旦旦说要治愈好那个女孩的人不是你吗？
我只是有些沮丧，谢舶鸮的声音闷闷的，历臣舟的出现让我意识到太多不足。他的好更让我害怕，害怕鸠鶄会选择他。
舶鸮，小绾医生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还记得你的初心吗？你最初只是希望她能被治愈，但渐渐随着接触，你变得越来越贪心。她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贪是我们的原始愿望，我不要求你克制，但我希望你可以回归本身。你的状态需要调整，记住我们一开始的决定。她的语气缓和下来，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主角是鸠鶄，你也好，历臣舟也好，她选择谁都是她的权利。万一她谁都不选呢？她轻轻笑了笑，你和鸠鶄有个共同点：提前焦虑，去想一些还没有发生的事来让自己感到压力。你觉得你比不上历臣舟，可在我看来，你比上周有了很大进步。
谢舶鸮困惑地皱起眉头：我不是很明白。
你懂得自省了，知道认识并且承认自己的不足，小绾医生耐心解释，我早就说过，你选择的这条路任重而道远，远没有外表看着那么简单。她的目光变得柔和，你本身就是抑郁症患者，却妄图去拯救另一个抑郁症患者。你的想法是美好的，但放在本身来说这件事有点像个笑话。她看到谢舶鸮想要反驳，轻轻抬手制止，可是你现在认识到了这点，这也是另一种进步。更何况，这个认识只是让你感到沮丧，并没有使你放弃拯救鸠鶄，说明你心中希望的力量还是更强大。她真诚地微笑，我为你的改变感到开心。
诊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空调运转的细微声响。小绾医生翻开日历，语气自然地转换：那么，周三你父母的祭日，准备好了吗？
谢舶鸮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他的目光飘向窗外：还是和往年一样，老王上去就好了。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还没有准备好。
空调的嗡鸣声被调低，诊室陷入一种刻意营造的静谧。小绾医生将记录本合上，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沙盘：这是谢舶鸮熟悉的道具，过去一年里，他们用这个沙盘构建过无数个场景，从鸠鶄的直播工作室到他父母墓前的石阶。
今天我们不谈逻辑，她将沙盘推到谢舶鸮面前，沙粒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金光，只谈感受。
谢舶鸮的指尖悬在沙盘上方，微微发抖。
第一阶段：具象化焦虑（11:10-11:25）：
小绾医生取出几个微缩人偶：
穿白大褂的医生模型（代表谢舶鸮）；
举着话筒的女孩（鸠鶄）；
西装革履的商人（历臣舟）；
两个模糊的灰色人影（父母）。
把放进去。她轻声说。
谢舶鸮的手突然攥紧，沙粒从指缝漏下。他最终将商人放在女孩身侧，医生模型推到角落，灰色人影则埋在沙丘深处。
为什么医生站这么远？
因为...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他连自己的处方都开不好。
小绾医生用钢笔轻轻拨动沙盘，让商人倒下：如果这个因素消失呢？
谢舶鸮猛地按住人偶：不要！
第二阶段：身体扫描疗法（11:25-11:40）：
闭上眼，小绾医生调暗灯光，告诉我现在哪里最疼。
谢舶鸮的手无意识按在胃部：「这里...像被沙漠玫瑰的刺扎着。」
呼吸带到那个位置。她引导他做箱式呼吸（4-4-4-4），同时观察他颈部肌肉的抽搐：这是创伤后应激反应的典型体征。
当他的呼吸频率降至每分钟12次时，她突然问：鸠鶄第一次在你面前哭是什么时候？
谢舶鸮的睫毛剧烈颤动：去年台风天...她在怪糖甜水铺摔碎了所有杨枝甘露的杯子。
当时你做了什么？
我...他的手指在沙盘上划出波浪线，收拾了玻璃渣，然后给她泡了蜂蜜柚子茶。
看，小绾医生的笔尖停在病历本共情能力一栏，你早就治愈过她。
第三阶段：现实锚定（11:40-11:55）：
现在睁开眼，她推过一面镜子，说出三件真实的事。
谢舶鸮苍白的脸映在镜中：
谢舶鸮，28岁，白大褂还挂在医学院的衣柜里，手指却已熟练地在直播间比出心电图的弧度。
沙漠玫瑰上周新长了第四片叶子。
鸠鶄前天吃光了我做的溏心蛋。
小绾医生将沙盘里的医生模型重新摆到女孩身边：这才是现实：你从来不在角落。
终局：暴露疗法预备（11:55-12:00）：
她取出两张照片：
父母葬礼上的谢舶鸮（面无表情）；
上周避暑山庄的合影（他偷看鸠鶄的侧脸）；
下周我们要面对这个，她轻点葬礼照片，但今天，请带走这个。将合影塞进他衬衫口袋。
当谢舶鸮离开时，沙盘上的灰色人影不知何时被一粒沙漠玫瑰的种子取代。
午间的阳光斜斜地穿过百叶窗，诊室的地板上投下细密的光栅。小绾医生合上记录本，钢笔在纸面上留下最后一笔——谢舶鸮今天的情绪波动曲线比上周平缓了些，但关于父母的那部分，依然像被锁死的档案柜，纹丝未动。
她轻轻摩挲着病历本的边缘，忽然萌生一个念头：她该见一见历臣舟。
这个打破谢舶鸮与鸠鶄病患共生关系的变量，究竟算第三者，还是救赎者？或者说，在这场微妙的三角关系里，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外来者？她不确定。但有一点很明确——要制定更精准的治疗方案，她必须亲眼确认这个男人的底色。
窗外传来住院部午餐推车的轱辘声。小绾医生望向墙上的日历，周三被红笔圈出的日期旁，她随手画了一朵小小的沙漠玫瑰。
鸠鶄会是什么状态呢？
那个女孩大概还在情感的迷宫里打转吧？分不清对谢舶鸮的依赖是爱情还是救命稻草，也辨不明对历臣舟的悸动是崇拜还是心动。但无论如何，她希望周三见到的是一个稍微挺直脊背的鸠鶄——就像今早谢舶鸮离开时，下意识抚平衬衫褶皱的小动作一样，都是细微却真实的进步。
空调自动切换成节能模式，嗡鸣声渐弱。小绾医生将诊疗记录锁进抽屉时，金属碰撞声清脆得像解开镣铐的钥匙。
这场双向救赎，终于要进入下一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