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脉兽的蹄尖刚擦过东脉域的山脊，风里突然飘来股极淡的甜香——不是山林里的草木味，是像蜜渍过的脉花气息，混在风里，细得几乎抓不住。我正攥着镇脉珠调整气息，那甜香刚钻进鼻腔，掌心的珠子突然“嗡”地颤了一下，表面的黑纹竟亮了亮，像是被什么东西引动了。
“不对劲。”柳渊突然按住苏晓的肩，让她别再往聚脉潭的方向探头，“东脉域的脉气历来清透，不该有这种‘缠脉香’——这香能勾动人体内的脉气，让融脉气更快发作，是暗脉界常用的追踪手段。”她话刚落，云脉兽突然发出声短促的嘶鸣，猛地往左侧急转——方才我们飞过的那块山岩，竟“轰”地炸成了碎石，黑色的锁链从碎石堆里窜出来，带着尖啸擦过云脉兽的尾毛，又猛地缩了回去。
是锁脉链！
“抓稳！”凌峰的声音刚炸响，他已经踩着虚空剑气跃到云脉兽侧面，虚空剑劈出道雪亮的光弧，正劈在第二道飞射而来的锁脉链上——“当”的一声脆响，剑气竟被锁链震得散了半分，凌峰自己也被震得后退两步，手腕隐隐发颤：“这链子淬了暗脉钢，硬得离谱！”
我低头往地面看——方才炸碎的山岩后面，竟藏着十几个穿黑斗篷的人，每人手里都握着段锁脉链，链头淬着幽蓝的光，显然是提前在这儿设了埋伏。最前面那个斗篷人个子极高，兜帽压得极低，只能看到下半张脸，嘴角勾着抹冷笑，手里的锁脉链甩动时，链节碰撞的声音像极了骨头摩擦的脆响。
“脉傀的人！”苏晓攥着火脉草的手都白了，却没像之前那样往后缩，反而把火脉草往我手里塞，“杨宇哥，你用这个！火脉草能烧断暗脉器！”我刚接过火脉草，就见地面上的斗篷人突然齐齐抬手，十几道锁脉链像毒蛇般窜上天，织成张黑网，朝着云脉兽的方向罩过来——链网上还缠着淡黑色的融脉气，一旦被缠住，别说云脉兽，我们几个的脉气恐怕都会被瞬间锁住。
“柳渊，护着苏晓！”我喊了声，刚要催动界脉气点燃火脉草，镇脉珠突然又颤了一下，这次颤得更急，珠子里竟透出股温热的气流，顺着我的手腕往脉门里钻——不是之前的寒意，是像本源脉气那样的暖流，只是这股暖流刚碰到我脉网里的界脉气，聚脉潭的方向突然亮起道刺目的绿光，比我们在裂脉渊看到的脉引亮十倍，连天空都被染成了淡绿色。
那绿光刚亮起，地面上的锁脉链突然全顿了顿，像是被绿光镇住了。最前面的斗篷人猛地抬头，兜帽滑落半边，露出张布满黑纹的脸——他的脉门处嵌着枚黑色的晶石，和陆衍掉出来的令牌材质一模一样，晶石亮了亮，他突然发出声不是人的嘶吼，手里的锁脉链猛地变长，竟朝着聚脉潭的方向甩去，像是要去抓那道绿光。
“是真的脉域之心在引动锁脉链！”柳渊突然反应过来，从药箱里掏出张脉符往云脉兽身上贴——脉符亮起淡金色的光，暂时挡住了缠脉香的甜气，“脉傀想用锁脉链捆住脉域之心，再用你的界脉气强行炼化！他们在这儿设埋伏，就是为了拖咱们时间！”
凌峰已经重新稳住身形，虚空剑凝聚出更浓的剑气：“不能被他们拖！杨宇，你带着苏晓和柳渊先去聚脉潭，我来拦他们！”他刚要往下冲，就见地面上的斗篷人突然动了——不是冲我们来的，是朝着聚脉潭的方向狂奔，连锁脉链都收得急了，像是怕晚了一步就抓不住什么。
最前面那个脸嵌晶石的斗篷人跑了两步，突然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嘴角的冷笑更浓，抬手往自己脉门处的晶石按了一下——“砰”的声闷响，他的身体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皮肤裂开无数细缝，暗脉气从缝里涌出来，整个人像变成了团黑色的雾气，速度瞬间快了数倍，直扑聚脉潭。
“是‘脉傀术’！”柳渊的声音都变了，“他们把自己炼成了脉傀的傀儡，能靠牺牲肉身换速度！聚脉潭肯定出事了，咱们得马上过去！”
云脉兽像是也察觉到了危机，不用我们催，四蹄爆发出层淡白色的脉气，朝着聚脉潭的方向猛冲。风在耳边刮得生疼，我攥着镇脉珠的手越来越烫，珠子里的暖流和界脉气融在一起，竟在我掌心形成了道淡绿色的小光团——那光团的气息，和聚脉潭方向的绿光一模一样，显然是真的脉域之心在和镇脉珠共鸣。
跑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聚脉潭终于出现在视野里——那是片圆形的水潭，潭水原本该是清透的，此刻却泛着层淡淡的黑，水面上飘着十几具修士的尸体，都是星核阁派驻在东脉域的弟子，每人的脉门处都插着段断了的锁脉链，显然是刚反抗过就被灭口了。潭中央的石台上，悬浮着枚比裂脉渊脉引大两倍的绿色晶石——真正的脉域之心，此刻正被三道粗如手臂的锁脉链捆着，链头深深嵌进晶石表面，黑色的融脉气顺着链身往晶石里钻，原本亮得刺眼的绿光，已经淡得快要看不见了。
石台下站着个穿灰袍的人，背对着我们，身形清瘦，手里握着根黑色的权杖，杖头嵌着枚和脉域之心同源的绿色晶石，只是那晶石已经全黑了。他听到我们的脚步声，缓缓转过身——兜帽滑落，露出张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眉眼间竟和掌脉长老有几分像，只是他的左眼是正常的黑色，右眼却嵌着枚黑色的晶石，晶石里流转着暗脉气，像团活的黑雾。
“杨宇大人，来得真慢。”他开口时声音很轻，却带着种诡异的回响，像是有两个人在同时说话，“我还以为，你会被裂脉渊的脉引拖得更久些。”
“你是谁？”我握紧斩妖剑，界脉气顺着剑身流转，“脉域之心是怎么回事？星核阁的弟子是不是你杀的？”
他闻言笑了笑，抬手摸了摸杖头的黑晶石，动作轻柔得像在摸件珍宝：“我是谁？你该问，掌脉长老为什么要派你去裂脉渊——毕竟，那假的脉引，是他亲手交给陆衍的。”
这话像道雷劈在我脑子里，我猛地攥紧镇脉珠：“你胡说！掌脉长老怎么会帮暗脉界的人？”
“帮？”他嗤笑一声，往前走了两步，右眼的黑晶石亮了亮，“他不是帮，是交易。他想借脉傀的力量，炼化真正的脉域之心，成为新的掌脉使——毕竟，星核阁的长老之位，他坐得太久，早就腻了。”他抬手往石台上指了指，被锁脉链捆着的脉域之心突然“嗡”地颤了一下，表面竟浮现出段淡金色的纹路——那纹路，和掌脉长老给我的镇脉珠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柳渊突然倒吸口凉气，扶着苏晓的手都抖了：“是‘同脉纹’……只有用同源的脉器，才能引动脉域之心的力量。掌脉长老给你的镇脉珠，根本不是用来镇压暗脉气的，是用来给脉域之心‘认主’的——只要你用界脉气催动镇脉珠碰脉域之心，脉域之心的力量就会全转到掌脉长老身上！”
苏晓听得脸色煞白，往我身后缩了缩：“那……那陆先生说的脉傀，难道是……”
“脉傀？”灰袍人笑得更冷，抬手扯下自己的灰袍——他的后背竟缠着圈粗得吓人的锁脉链，链头深深嵌进他的肩胛骨，黑色的融脉气顺着链身往他体内钻，“我就是脉傀。准确说，是被掌脉长老炼成脉傀的‘前掌脉使’——十年前，他就是用同样的手段，夺了我的脉域之心，把我炼成了暗脉傀儡，替他在暗脉界铺路。”
我脑子里瞬间乱成一团——难怪掌脉长老这次派我来裂脉渊时，总说“界脉气是唯一能镇压脉域之心的力量”；难怪陆衍的地脉引会被动手脚；难怪暗脉界的人能精准堵在东脉域——全是掌脉长老设的局！他根本不是要我们去封暗脉通道，是要借我的界脉气，帮他彻底吞掉脉域之心的力量！
“你以为陆衍的儿子是被暗脉界抓了？”脉傀往前走了两步，声音里带着种淬了毒的嘲讽，“那是掌脉长老演的戏——他抓了陆衍的儿子，逼陆衍替他带你们去裂脉渊，又故意让陆衍发现地脉引的异常，让你们以为能找到真的脉域之心，赶去东脉域……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你心甘情愿地用界脉气，帮他激活脉域之心的认主纹。”
他抬手往脉域之心上的锁脉链按了一下，链身突然亮起黑色的光，脉域之心的绿光又淡了几分，潭水里的黑丝越来越浓，竟开始往我们脚边爬：“现在，认主纹已经快激活了，只要你再往前一步，用镇脉珠碰一下脉域之心——”他顿了顿，右眼的黑晶石亮得刺眼，“掌脉长老就能在星核阁，直接吸走脉域之心的所有力量，到时候，整个脉域都会变成他的囊中之物，暗脉界和星核阁，都会是他的傀儡。”
凌峰突然提着虚空剑冲上前，剑气劈向脉傀的锁脉链：“别听他胡说！先救脉域之心！”可他的剑刚碰到锁链，脉傀突然抬手，另一段锁脉链从他袖筒里窜出来，直缠向凌峰的脉门——“小心！”我刚喊出声，凌峰已经被锁链缠住了手腕，黑色的融脉气顺着锁链往他脉门里钻，他的脸色瞬间发白，虚空剑“当啷”掉在地上，连动都动不了。
“没用的。”脉傀冷笑一声，锁链猛地一拽，凌峰被拽得踉跄两步，差点摔进聚脉潭，“锁脉链能锁修士的脉气，你们的界脉气再强，只要被链子缠住，就会被融脉气蚀透脉网——就像当年的我一样。”
柳渊突然掏出最后几株清脉草，往苏晓手里塞：“苏晓，你用火脉草烧潭边的锁脉链！那是控制脉域之心的主链，只要烧断主链，脉域之心就能暂时挣脱控制！”苏晓立刻点头，攥着火脉草往潭边跑，刚跑两步，脉傀的锁脉链突然甩了过来，链头带着尖刺，直扑苏晓的后背——
我几乎是凭着本能冲过去，斩妖剑劈出道界脉气凝成的光刃，挡住了锁脉链，可链上的暗脉气还是擦过我的胳膊，瞬间传来阵刺骨的疼，像有无数细针在往脉门里钻。“杨宇哥！”苏晓吓得停住脚步，火脉草都掉在了地上，我刚要让她别管我，脉傀突然发出声嘶吼，后背的锁脉链全绷直了，像是在承受什么剧痛——
他的右眼突然流出黑色的血，声音变得嘶哑：“掌脉长老……在催了……他要我……马上杀了你们……”他猛地抬头，原本还有些清明的眼神，瞬间被暗脉气染成了全黑，“既然……你不肯主动碰脉域之心……那我就……把你抓过去！”
他的锁脉链突然暴涨数倍，十几道链子像网一样罩过来，缠向我、柳渊和苏晓。柳渊立刻掏出脉符，贴在我和苏晓身上，淡金色的光罩挡住了最先冲过来的两道链子，可脉符的光芒只撑了片刻，就被融脉气蚀得开始闪烁：“撑不了多久！杨宇，镇脉珠里的暖流——那是脉域之心本身的力量！你试试用界脉气引着暖流，冲开认主纹！”
我赶紧攥紧镇脉珠，试着将界脉气往珠子里的暖流里引——刚一碰触，暖流突然爆发出股极强的力量，顺着我的手臂往脉网里冲，之前被融脉气蚀过的地方，瞬间传来阵灼热的疼，却又带着种极舒服的暖意，像是在被修复。掌心的镇脉珠突然“嗡”地飞了起来，悬在我身前，表面的黑纹开始消退，露出原本的七彩光芒，光芒里，竟浮现出段和脉域之心上一模一样的金色纹路——不是认主纹，是“反哺纹”！
“是反哺纹！”脉傀看到那纹路，突然发出声惊恐的嘶吼，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不可能……界脉气怎么会引动反哺纹……当年我明明试过……”
柳渊突然反应过来，声音都带着激动：“是界脉气的特殊性！界脉气能容纳所有脉气，既能引动认主纹，也能引动反哺纹——脉域之心在借你的界脉气，反抗掌脉长老的控制！”
镇脉珠的光芒越来越盛，悬在我身前，朝着脉域之心的方向缓缓飞去。脉傀疯了一样甩动锁脉链，想挡住珠子，可那些链子刚碰到珠子的光芒，就“滋啦”冒起黑烟，瞬间被灼烧成了灰。脉域之心感受到珠子的光芒，突然爆发出道刺眼的绿光，表面的锁脉链开始寸寸断裂，金色的反哺纹越来越亮，竟顺着光芒，往镇脉珠的方向涌来——
“不——！”脉傀发出声绝望的嘶吼，后背的锁脉链突然全崩断了，黑色的融脉气从他身体里涌出来，他整个人像要炸开一样，“掌脉长老！救我！”可他喊完，身体突然僵住，右眼的黑晶石“啪”地碎成了粉末——显然是掌脉长老察觉到不对，断了给他的暗脉气，要让他自生自灭。
脉傀倒在地上，身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变成黑色的雾气，只留下最后一句话，飘在风里：“……小心……掌脉长老……他还有……后手……”
雾气散了，聚脉潭里的黑丝开始消退，脉域之心的绿光重新亮了起来，悬在石台上，和镇脉珠的光芒遥遥相对。我赶紧跑过去扶凌峰，柳渊已经掏出清脉丹给他喂下去，融脉气正在被清脉丹的力量逼退，他的脸色渐渐恢复了些：“……刚才……掌脉长老……是不是真的在星核阁？”
我抬头看向星核阁的方向，天空还是淡绿色的，可风里的缠脉香已经散了，取而代之的是股极淡的、属于星核阁的脉气——不是清透的，是带着点黑色的，像是被暗脉气染过。
柳渊扶着苏晓走过来，手里拿着片从潭边捡的脉花叶，叶子上的脉纹竟变成了黑色：“掌脉长老肯定已经察觉到反哺纹被引动了，他不会善罢甘休的。脉傀说他有后手——说不定，星核阁里，早就全是他的傀儡了。”
苏晓攥着火脉草，小声说：“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去星核阁找他吗？”
我看向悬在半空的镇脉珠和脉域之心——珠子的光芒和脉域之心的绿光已经融在一起，形成了道淡绿色的光柱，直冲天际，像是在给什么东西指路。掌心的界脉气还在和暖流共鸣，隐隐传来种熟悉的气息，像是……星核阁里，还有人在等着我们。
凌峰捡起虚空剑，擦了擦剑身上的灰，眼神重新变得锐利：“不管他有什么后手，都得去星核阁——不然，他迟早还会再来抢脉域之心。而且，陆衍的儿子……说不定还在他手里。”
我点点头，伸手接住落回掌心的镇脉珠——珠子此刻已经完全恢复了七彩光芒，黑纹全消，只留下淡淡的反哺纹。聚脉潭的水重新变得清透，星核阁弟子的尸体还躺在潭边，他们的脉门处，锁脉链已经变成了灰，显然是被反哺纹的力量净化了。
“走吧。”我攥紧斩妖剑，往星核阁的方向望去——风里的黑色脉气越来越浓，显然掌脉长老已经开始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