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在剧烈颠簸。不仅是因为气流，而是因为前方那股蛮横到不讲道理的能量场。它如同无形的巨人之手，搅动着万米高空的风雪。
“停下。”顾凡开口。
驾驶员通过内部通讯回话，带着一丝颤抖：“报告！距离目标点还有十一公里！能量干扰太强，再往前，机体可能失控！”
“就在这里降落。”顾凡解开安全带，站起身。
他不能让这架代表着华夏顶尖工业结晶的飞行器和宝贵的飞行员，去挑战一个完全未知的玄学领域。每一个华国飞行员，都是宝贵的。
“可是长官！这里海拔超过五千米，气压和含氧量……”
“执行命令。”
直升机开始下降，在距离地面百米的高度悬停。舱门滑开，狂暴的寒风瞬间灌了进来，卷着冰碴，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顾凡没有片刻犹豫，纵身一跃。
百米高空，对于曾经的他，是必死之局。但现在，体内奔涌的超凡境气血，让他对身体的掌控达到了一个全新的维度。
他在空中调整姿态，气血沉于脚底，落地时，双脚在积雪上只留下两个浅浅的印记。
直升机不再停留，迅速拉高，调头返航，消失在灰白色的天际线。
世界，只剩下他和无尽的雪原，以及远方那个恐怖的能量源头。
很好。
这下没人打扰了。
顾凡活动了一下身体，骨骼发出一连串细密的脆响。超凡境的力量，让他的身体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最深层次的优化。稀薄的空气，刺骨的严寒，对如今的他而言，影响微乎其微。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双腿微屈。
下一秒，整个人化作一道离弦之箭，朝着能量爆发的核心点爆射而去。
脚下的积雪被巨大的力量蹬得炸开，形成一圈圈白色的气浪。他的速度快得超出了人类的认知范畴，在雪地上拉出一条笔直的残影。
十公里的距离，在常人看来是遥不可及的天堑，在他脚下，不过是几分钟的事情。
随着距离的拉近，那股能量的压迫感越来越强。它不再是模糊的波动，而是一种沉重、古老、充满原始暴虐气息的威压。
这股气息，让他体内的气血都开始躁动不安。
不是恐惧，是兴奋。
是猎手遇到强敌时的本能反应。
他翻过一道山脊，动作戛然而止。
在他前方千米之外的盆地中央，一个巨大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
那是一头牦牛。
一头体型庞大到超出现实逻辑的牦牛。
它的肩高超过十米，体长接近三十米，宛如一座移动的黑色小山。乌黑的皮毛厚重得如同钢铁浇筑的甲胄，上面凝结着厚厚的冰霜。两根巨大而弯曲的牛角，闪烁着金属般的冷光，每一次呼吸，鼻孔中都会喷出两道肉眼可见的白色气柱，将地面的冰雪融化。
最让顾凡心头一沉的，是它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毫无掩饰的气血波动。
那不是蜕凡境，甚至不是准武者。
那是实打实的，超凡境二层！
怎么可能？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顾凡的脑海中炸响。
苏晚晴基于全国上百个监测点的数据，做出的理论模型清清楚楚。现实世界的灵气浓度，正在缓慢复苏，但其总量，目前最多只能支撑修炼者抵达蜕凡境巅峰。
想要突破超凡，需要的能量是指数级的增长，以目前地球的环境，根本不可能。
他自己是个例外。
他有噩梦世界这个不讲道理的超级外挂，通过在未来“高经验区”练级，再将成果带回现实这个“新手村”，才完成了这匪夷所思的破境。
这头牛呢？
它靠什么？难道它也每晚做梦，梦里有个好心人给它开小灶？
还是说，这个世界，存在着他们完全未知的，另一套能量升级体系？
一个斩妖司不够，我需要十个，一百个。
他出发前对那六十八个新兵说的话，还言犹在耳。
可如果野外随便一个无人区，就能蹦出一头超凡二层的怪物，那他送出去的六十八个最高不过蜕凡境的“火种”，面对这种东西，和六十八根送到嘴边的火柴，有什么区别？
局势，比他预想的最坏情况，还要坏一百倍。
就在顾凡心神剧震的瞬间，那头巨大的牛妖，也发现了他。
它那双巨大的，如同熔岩球一般的眼睛，缓缓转了过来，锁定在了这个渺小的人类身上。
没有立刻发起攻击。
它的眼神中，流露出的不是野兽的嗜血，而是一种近似于人类的，居高临下的审视与好奇。
它在评估这个闯入它领地的，第一个两脚生物。
“哞！”
一声低沉的咆哮，从牛妖的喉咙深处发出。
音波并非简单的声音，而是裹挟着它磅礴的气血之力，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的冲击波，朝着顾凡横扫而来。
冲击波所过之处，地面三尺厚的积雪被瞬间掀飞，露出下面黑褐色的冻土。
这不是试探。
这是警告，是驱逐。
顾凡双脚如同钉子一般扎在原地，体内的气血轰然运转，《镇龙斩妖》的法门自行启动。
超凡境一层的气血之力透体而出，在他身前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轰！
冲击波撞在屏障上，发出一声闷响。
顾凡的身体晃了晃，脚下的地面寸寸龟裂，但他终究是站住了。
牛妖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一丝意外。
它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弱小不堪的生物，竟然能接下自己的一击。
而顾凡，此刻已经顾不上去思考这头牛的来历了。
超凡二层。
自己是超凡一层中期。
硬碰硬，以超凡一层一层天来说，自己会被活活耗死。
唯一的胜算，就是他从【火种】中领悟出的，专门为了斩杀妖兽而生的功法。
《镇龙斩妖》。
它的核心，不是比拼力量，而是斩断妖物能量的节点，从内部瓦解敌人。
来吧。
让我看看，是你这野生的“王炸”厉害，还是我这氪命换来的外挂更胜一筹。
顾凡不再有任何犹豫，主动向前踏出一步。
这一步，气势陡然一变。
如果说之前他是一块隐藏在雪地里的顽石，那么现在，他就是一柄出了鞘的绝世凶兵。
他体内的气血开始以一种玄奥的轨迹疯狂燃烧，【火种】所化的神秘液体，随着气血的流动，在他的经脉中散发出微不可察的灼热。
一股锋锐无匹的气息，从他身上升腾而起。
牛妖感受到了威胁。
它庞大的身躯开始移动，四只巨蹄每一次践踏，都让大地为之颤抖。它低下头，那对足以撕裂坦克的巨角，对准了顾凡。
它要发起冲锋了。
顾凡没有给它这个机会。
他身体前倾，整个人化作一道模糊的直线，主动迎着那座肉山冲了过去。
面对体型和力量都占据绝对优势的敌人，不退反进。
这是最疯狂的选择，也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他必须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