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冲出去的瞬间,脚底地面炸开。
毒脉老祖一掌拍在潭心,黑雾从裂缝里喷出来,像活的一样往我脸上扑。我本想用四技轮转压他一头,可那股毒意太邪,直接钻进识海,撞得我脑仁发胀。
剑气在经脉里乱窜,原本该走右臂的劲道猛地折向心口,像是要把我自己撕开。血刀意也不听使唤,在脊椎上乱爬,像有把锯子在骨头缝里来回拉。丹火突然变猛,烧得五脏六腑干疼,古武劲更是炸了锅,肌肉一块块绷紧抽搐,差点把我自己掰断。
我人在半空,动不了,喊不出,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失控。
七窍开始流血,鼻孔、耳朵、眼角全是热的。我知道完了——四技反噬,没人扛得住。这种时候,不是谁招多谁赢,是谁先崩溃谁死。
可就在我意识快散的时候,丹田深处“嗡”地一震。
残碑熔炉自己烧起来了。
青火从裂缝里喷出,像一张网,把乱跑的四股源炁全兜住。剑气被裹进去,血劲被卷进来,丹火和古武真劲也被拖进炉心。它们还在挣扎,互相冲撞,可熔炉不管这些,硬是把它们按在一起煨。
我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了。
整个人像是成了个炉子,里面烧着四种不同的火,彼此不认,谁也不服谁。血刀技最凶,化成一道红影在经脉里冲,想逃出熔炉控制。丹术那股逆脉意也不安分,带着毒性翻腾,稍有不慎就会炸穿内脏。
但残碑熔炉比我更狠。
它把之前吞过的废剑残兵、断招余韵全翻出来了。那些零碎的剑痕、碎裂的器鸣、爆丹时的声音,全被青火点燃,变成灰烬一样的东西,撒进四股源炁中间当调和剂。没有言语,没有提示,它就这么干了——像是早就在等这一天。
我只剩一丝意识还清醒。
我想吼,想让它停下,这太危险了,再这么烧下去我会彻底碎掉。可我发不出声,只能咬牙撑着,不让神志灭掉。
时间像被拉长了。
一秒像是一炷香那么久。
直到某一刻,炉体猛然一缩。
所有源炁被压缩成一团,灰黑色,表面浮现金纹、血丝、青焰、骨劲交织的痕迹。它不动,却让整个天地都安静了。空气不再流动,毒雾停在半空,连远处潭水的波纹都凝住了。
混沌源炁,成了。
我的右拳不受控地抬了起来。
拳心对准毒脉老祖。
他还在催动万毒元胎,那团黑球已经涨到磨盘大,表面裂开细缝,腐臭味冲天。他知道不对劲,猛地抬头看我,眼神第一次有了慌。
他反应很快。
左手一扯万毒幡,把万毒元胎拽到胸前当盾。右手咬破指尖,抹在幡面上,精血燃起黑火,符文一个个亮起来。这是要拼死一搏,发动“万毒归墟阵”——一旦成型,方圆百里都会变成死地,草木绝迹,生灵化脓。
我没时间想对策。
左脚一踏,碎星步最后一点劲力被榨出来。人往前冲,拳头已经砸了出去。
混沌源炁离体的瞬间,空气扭曲成漩涡。飘在空中的毒雾碰到那道气流,直接化成灰,落地无声。地面裂开一条笔直的缝,一直延伸到他脚下。
拳头正中万毒元胎。
没有巨响。
只有一声“咔”。
像是琉璃裂了。
那凝聚三千尸体怨毒的核心,当场龟裂,接着崩解。黑雾四散,还没落地就被混沌源炁蒸发。
毒脉老祖瞪大眼,想后退,可太快了。
灰黑光束穿透元胎,直贯他胸口。
他低头看去。
心脏位置破了个洞,边缘焦黑,像是被火烧过。他张嘴,没声音,只有血从喉咙里涌上来。
我落地时单膝跪下。
右臂“啪”地裂开,皮肤寸断,露出底下泛着青火的筋络。整条手臂像是被掏空了,只剩一层皮连着,青火在血管里跳,随时会熄。
残碑熔炉还在颤,但火弱了,摇摇晃晃,像快烧尽的炭。
我喘着气,嘴里全是血腥味。
抬头看他。
他还站着,单膝撑地,手抓着万毒幡杆,没倒。胸口那个洞不断冒黑烟,生命力一点点往外漏。他盯着我,眼里全是不甘,还有点不敢信。
“你……”他喉咙里挤出一个字,“不该……能用……”
我没力气说话。
嘴角动了动,低声道:“老子的炉子……到底没塌。”
他手指抖了一下。
幡面又落了一层灰。
我坐着没动,右臂垂在地上,青火微弱地闪。我能感觉到体内空了,经脉像是被犁过一遍,每动一下都疼。残碑熔炉还在,可它现在像盏快灭的灯,风一吹就倒。
但他也没法动了。
我们两个,一个站着快死,一个坐着快废。
战场静得吓人。
没有风,没有水声,连虫鸣都没有。
刚才那一拳,不只是打穿了他的心,也打停了这片毒域的命脉。黑雾不再翻涌,地上裂痕也不再扩展。就连空气中那股腐味,都淡了。
我知道他还有话要说。
我也知道这一拳没彻底杀他。
但他撑不住了。
生命力流失太快,伤口没法愈合,精血不断从破洞里渗出来,滴在黑泥上,滋一声就冒烟。
他嘴唇动了动,像是想笑,又像是想骂。
最终,只吐出三个字:
“你……不是……人。”
我没反驳。
我只是抬起没受伤的左手,慢慢握紧了插在地上的重剑。
剑身沾了血,滑了一下。
我又握紧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