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全才跌坐在炕沿上，看着眼前这无法收场的闹剧，气得浑身发抖。
眼前三个女人像疯狗一样撕咬在一起，衣服互相拉扯，撕成一条一条的，脸上，胳膊上全是抓痕、挠痕，在扯来拉去。
简直，不成体统！
废物一样的二孙子抱着腿在地上打滚嚎叫，哪里还像一个大男人该有的样子。
丢人现眼！
罪魁祸首桑晚，他最看不起最不喜欢的孙女，正扛着他的拐杖，像个看戏的老爷一样，脸上带着看好戏的笑，时不时还和剩下的几个赔钱货说着什么。
奇耻大辱！
这对他这个说一不二的一家之主，简直就是天大的奇耻大辱啊。
硬打，打不过那个疯丫头。
硬骂，几个死丫头不但不听，还趁着他们骂的开心的时候，多吃几口菜，多扒一碗饭，吃饱喝足之后，还反过来骂他们狼心狗肺白眼狼。
他捂着胸口，大口喘气，阴沉沉地瞥了一眼还在撕扯的三个蠢女人。
今天这事，靠他们自己家里这几个歪瓜裂枣，是绝对解决不了了。
眼前这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们，已经快要把他给气死了，等她们给他解决事，比让懒驴上磨还要难。
他的目光，像鹰一样，迅速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那个唯一还能动的、一直傻愣在一旁不知所措，像根木头桩子似的大孙子桑金贵身上。
“金贵！”
桑全才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怒吼，声音嘶哑又尖利，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还傻站着干什么！等死吗？！”
桑金贵被爷爷这一声吼，吼得一个激灵，总算回过神来。
“爷……我……”
“别你你我我的了！”桑全才用手指着他，一连串的命令连珠炮一样射了出来。
“快，现在就去村委会，去喊村长。”
“就说桑晚疯了！彻底疯了！要打死人了！”
“告诉他，我们老桑家要被这疯丫头给拆了，闹得天翻地覆！让他赶紧过来给我们主持公道。”
桑晚耳清目明，一边看三个女人撕扯的大戏，一边耳朵竖起来听那个虚伪奸诈的死老登想要干什么。
一听说她惹事打死人？
桑晚顿时觉得：特么的，还是打的少了，居然还给她恶人先告状。
没等她气完，老东西接着开口。
“还有！”桑全才喘了口气，继续道，“从村委会出来，再去把李瘸子那个老东西给老子喊过来，快去，告诉他你弟弟的腿不能耽搁。”
“让他过来看看，当着全村人的面看看，这腿，到底断了没有！”
不愧是个精于算计的老东西，还知道同时找大夫验伤，只要到时候李瘸子亲口证实桑银贵的腿断了，那她桑晚再次发疯行凶伤人的罪名，就彻底坐实了。
到时候，就算村长向着她，也得讲王法。
讲完交代，桑全才看着还有点发愣的桑金贵，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急切：“你个憨货，还不快去啊，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的。”
桑金贵被爷爷这一连串的命令，吼得彻底清醒了。
他看了一眼还在地上打滚的亲弟弟，又看向扭打成一团的亲妈、奶奶和弟媳，最后，又看一眼那个扛着拐杖，面带冷笑就跟杀神一般样的堂妹桑晚。
他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也不敢再多留一秒。
“哎！我……我这就去！”
他应了一声，连滚带爬手脚并用地跑出了这个翻了天的屋子，朝着村委会的方向狂奔而去。
桑全才看着桑金贵跑远的背影，他那颗狂跳的心，才稍微安定了一点。
他又看向缩在角落不问事的桑大山，“还有你，站在那干什么？不知道去帮你娘拉开三个蠢东西吗？”
桑大山小心翼翼地挪着步子朝那边移过去，嘴里却说道，“爸，她们三个打得那么凶，我一个人怎么拉得开，她们打累了，自然就停下来了。”
他不想去，一点也不想。
没看见，谁上去都得带一身伤吗？
“你只管去拉。”
桑全才最讨厌他大儿子这一点，什么事都往后躲，既不动脑子也不出力，废物一样。
他看桑大海要伸不伸的手，抓到何翠花往后拽的时候，他重新坐回炕沿上，一双浑浊的老眼里，闪烁毒蛇般的算计精光。
疯丫头，你不是能打吗？
你不是横吗？
我今天，就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
等村长和医生都来了，人证物证俱在，我看你还怎么翻天。
桑晚眼角余光看着一脸胸有成竹的老东西，嘴角勾起更灿烂的笑。
桑全才这个老东西大概怎么也没有想到，她比他更想让人来，也更想让更多的村民来这儿吧。
当谁不知道他心里那点小九九呢。
随着桑金贵连滚带爬地跑出院子，屋子里三个女人的撕扯也在桑大山的强力干预下，也暂时停歇了下来。
三人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桑大山指着她们，“妈，我说你们三个那么大的人了还互相撕扯，像什么样子？看看你们现在浑身上下，在那么多小辈面前，不嫌丢脸啊？”
他说完，就又缩回原先待着的角落。
李来娣和何翠花还死死拽着兀自挣扎，嘴里不干不净的在咒骂桑晚的王桂兰。
桑银贵还在地上抱着腿打滚，就是喊疼的嚎叫声小了一些，变成那种死死隐忍的痛苦的呻吟。
桑全才坐在炕沿上，看着眼前乱象，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双老眼死死盯着桑晚。
桑晚觉得要是眼神能杀人，老东西能用他的眼神把她戳出无数个窟窿出来。
至于桑晚，她肩上扛着比她胳膊还粗的枣木拐杖，懒洋洋地靠在了门框上，身边高矮不一的三个妹妹依次在她身后排排站，小手撑着下巴，显得好整以暇。
桑晚甚至还有闲心，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拐杖的杖身，发出一声声“笃、笃、笃”的轻响。
后面三个妹妹紧随其后，手中小木棍，一下一下敲着地面，配合她们大姐的节奏。
四姐妹这样子，哪里像是刚刚打完一场恶战的参与者，倒更像是站在局外看完了精彩大戏的吃瓜人。
桑晚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桑全才这个老东西，打的是什么算盘，她一清二楚。
别说有那群可爱的小麻雀儿时不时的从‘言谈’中告诉她一些事。
就是她自己也能猜出这老东西的一些心思，一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他不把她们母女五个算计到极致，舍得撒手才怪。
呵，一天到晚的净想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