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的小路,坑坑洼洼,很不好走。
桑晚背着沉重的背篓,手里还提着大包小包,额头上的汗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淌,都来不及擦。
就在她走到一段四下无人,两边都是半人高草丛的偏僻路段,刘三几人准备动手时,
“嗖!”
一道黑影,突然从旁边的草丛里窜了出来。
桑晚的心跟着猛地一跳,下意识地就要把手里的包裹当成武器,准备砸过去。
可定睛一看,窜出来的,不是什么野兽,也不是什么坏人。
而是一条狗。
一条……瘦得不像话的土狗。
它浑身的毛都脏兮兮地打了结,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瘦得皮包骨头,两侧的肋骨一根一根地清晰可见,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
但它那双眼睛,却格外的亮。
也不像普通的狗看到人会怯生生的,甚至会躲到一边。
这只土狗的眼睛充满警惕、审视,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通人性的光。
它就那么安静地,蹲在路中间,看着桑晚。
桑晚松了口气。
原来是条流浪狗啊。
她没想太多,侧了侧身,准备从它旁边绕过去,各走各的路。
可就在这时。
一个极其鄙夷的,带着点沙哑烟嗓的,懒洋洋的少年音,毫无预兆地,直接在她脑海里响了起来。
【啧,这大傻帽。】
【买这么多东西,是准备回家开席吗?】
【也不看看身后,跟了几个人,搁这等着被抢呢?】
桑晚的脚步,猛地一顿。
她惊疑不定地,回头看了看。
身后,是空无一人的土路,只有被夕阳拉得老长的,她自己一道孤零零的影子。
没有人啊。
她又低下头,看了看脚边一直蹲坐的土狗。
那狗,只是安静地蹲在那儿,除了偶尔伸出长长的舌头哈气,然后歪着脑袋,看着她,一声没吭。
桑晚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幻听了?
还是说……在精神病院待久了的后遗症,又犯了?
她甩了甩头,以为是自己扛东西扛得太累了,产生了错觉,便不再理会,继续迈开沉重的步伐,往前走。
结果,她才刚走出没两步,脑海里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这次,语气里全是毫不掩饰的,恨铁不成钢的……不耐烦。
【嘿!我说你这土妞是不是傻透了?!】
【还往前走?!】
【后面那几个鬼鬼祟祟的坏胚,马上就要从草丛里包抄上来了,人家手里还有刀。】
【到时候,把你钱抢了,东西抢了,说不定还会狠狠地欺负你一顿,再把你打一顿,卖了!看你到时候怎么哭。】
【啧啧啧,人,你这耳朵是长着喘气的吗?!】
桑晚都快要被这连骂带嫌弃的语气给气笑了,你一条狗,这么能耐,你倒是叫几声啊。
也是到这时,她才终于百分之百地确定。
她听到的声音,不是幻听。
是眼前这条土不拉叽的土狗的。
只是,她怎么都没想到,居然能听到一条狗的心声?!
想她也是看了无数本心声小说的人了。
但人家听到的都是人的。
只有她,听到了一条狗的心声。
没错。
不是人。
是狗的。
还是一条喜欢吐槽,有着公鸭嗓的狗的心声。
这世界已经癫的让她一个精神病都有些无力的境况了。
没穿书之前,因为她无缘无故的能听到一些小动物谈话声,她爸妈觉得她疯了,就把她关进了精神病院十几年。
这会儿要是她对人说,能听到一只狗的心声,是不是会把她关到死?!
唉……
虽然穿书了,她的能力没丢,依然能听到一些动物的对话,但那也是相对灵性比较高的动物,并不是所有的都能听到啊。
现在,突然告诉她,她能听到动物心声,那她以后会不会被吵死啊。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之前听不到?
难道……是这条土狗,有什么特别之处?
桑晚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已经翻江倒海。
她假装因为背篓太沉,需要歇歇脚,弯下腰,把背篓和手里的东西,都放在地上。
先解决了不怀好意的人,再来想为什么能听到一条狗心声的事。
随后,她借着整理背篓的动作,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不着痕迹地,向后瞟了一眼。
果然。
就在她身后不远处,路两边人高的草丛后面,隐约有几个人影,正在鬼鬼祟祟地晃动。
还真特么的有人想要抢她的财物啊。
桑晚的心,沉了下去。
随即,她漂亮的唇角勾起,身体里一股熟悉的,嗜血的疯狂,缓缓涌了上来。
很好。
她不过刚赚了点钱,就有人上赶着来送死了。
她低下头,看着脚边这条依旧安静地,却用一种“人,你总算不傻了”的眼神,看着她的流浪狗。
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用油纸包好的,准备带回去给妹妹们吃的桃酥。
她掰了一半,在土狗警惕的目光中,轻轻地,扔到了它的面前。
那条土狗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做。
然后,小心翼翼地咬起桃酥,一边吃一边极为傲娇地吐槽。
【哼,算你这土妞还有点良心。】
桑晚耳朵里听着吐槽,缓缓地站直了身体。
她感觉自己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在兴奋,在……渴望一场让她能够好好发泄一下的,酣畅淋漓的斗争。
她心里,因为桑家老宅,所憋着的那一股子邪火,已经很久了。
憋得她快要爆炸了。
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脚腕,发出一阵“咔吧咔吧”的令人牙酸的声响。
既然有人这么热情地送上门来,让她舒爽一番。
她要是不好好地“招待”一下。
岂不是……太不礼貌了?
穿过来的这几天,让她生气的人不少,她打的人也不少。
可没有一次,让她能够痛痛快快地打痛快了。
在村里,打桑大海,打桑银贵,甚至对付老宅的算计,她都格外的束手束脚,瞻前顾后的。
一想到那群人,她就想打爆他们的头。
可是,她不能。
一无所有的母女五人,她要是出事,老宅那边怕是会高兴疯了,所以除了刚来那一天,剩下的时间,几乎都在虚以委蛇。
就为了能先保住原身母亲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