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带着人将两个失去行动能力的袭击者迅速拖走，如同抹去露台上不该存在的污渍。晚宴的喧嚣被隔绝在玻璃门后，露台重新恢复了寂静，只有夜风拂过，吹散那一点淡淡的血腥气。
黎烬起伏的胸口渐渐平复，激荡的肾上腺素缓缓消退，格斗女王的光环悄然隐去，站在厉战野面前的，又变回了那个会因他靠近而心绪不宁的黎烬。
厉战野的目光依旧锁在她身上，那里面翻涌的情绪比夜色更浓。他没有说话，只是抬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擦过她刚才因剧烈动作而微微泛红的手背关节。
“疼吗？”他问，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与刚才的凌厉截然不同的沙哑。
黎烬下意识地想缩回手，却被他轻轻握住。他的掌心很烫，包裹着她微凉的皮肤，那股热度顺着血脉，一路灼烧到她的心脏。
“不疼。”她摇头，这点程度的碰撞，比起格斗场上的伤痕，微不足道。
厉战野的拇指在她光滑的手背上摩挲了一下，仿佛在确认什么。然后，他松开了手，动作自然，却让黎烬感到一阵莫名的空落。
“走吧，”他转身，率先向宴会厅走去，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静，“戏看完了，该回去收场了。”
黎烬看着他的背影，深吸一口气，跟了上去。她知道，露台外的刀光剑影是结束了，但宴会厅内的暗流，需要他们用另一种方式去面对。
当他们重新出现在灯火辉煌的宴会厅时，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不同的是，这一次，那些目光里探究和审视的成分更重，甚至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方才露台方向的短暂骚动和急促离场的安保人员，足以让这些嗅觉敏锐的人精猜到一二。
而并肩走来的两人，厉战野神色如常，仿佛只是出去透了口气，而他身边的黎烬，虽然发丝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凌乱，脸色却异常平静，那双清冷的眸子扫过全场时，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淡然。
没有人敢上前询问发生了什么。
但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件事——这位新晋的厉太太，绝不只是空有美貌和运气。她本身，就是一种不容小觑的力量。
厉战野从容地带着黎烬与几位关键人物做了最后的寒暄，言语间滴水不漏，却将“烬安安保”的专业与可靠，隐晦地传递了出去。黎烬偶尔补充一句，言简意赅，却总能切中要害。
经过露台一事，再无人敢小觑她的话语。
晚宴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中结束。
回程的车上，气氛沉默却并不压抑。厉战野闭目养神，黎烬则看着窗外飞逝的夜景，脑海中回放着今晚的一切——他的维护，他的信任，他指尖的温度，以及共同对敌时那种无需言说的默契。
车子驶入别墅车库，黎烬正要推门下车，厉战野却忽然开口。
“今晚，回主卧。”
黎烬动作一顿，猛地转头看他。
自从协议开始，她一直住在客卧。主卧，那是厉战野的绝对领地。
厉战野已经睁开眼，深邃的目光在昏暗的车内光影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也藏着一丝她看不懂的复杂。
“那里，”他看着她，声音低沉而清晰，“才是你该在的位置。”
不是询问，是宣告。
黎烬的心脏骤然紧缩，一股热流直冲头顶，让她脸颊发烫。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抗拒？似乎早已不再纯粹。接受？又带着未知的惶惑。
厉战野没有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反应。
最终，黎烬垂下眼帘，轻轻“嗯”了一声，如同蚊蚋。
厉战野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他率先下车，绕到她这边，替她拉开车门，然后，极其自然地向她伸出手。
不是挽臂弯的社交礼仪，而是直接的，掌心向上的邀请。
黎烬看着那只骨节分明、蕴藏着强大力量的手，犹豫了一瞬，将自己的手轻轻放了上去。
他的手掌立刻收紧，将她微凉的手完全包裹，牵着她，一步步走向那扇象征着身份转变和关系突破的门。
主卧的布置冷硬而奢华，一如他本人。空气里弥漫着他身上独有的、冷冽的木质香气。
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界。
厉战野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只是松开了她的手，走到酒柜前倒了两杯水，将其中一杯递给她。
“早点休息。”他的语气平静，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不是他说的一样。
黎烬接过水杯，指尖有些发颤。
他看着她略显无措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随即转身走向浴室。“我洗漱一下，你先适应。”
浴室门关上，里面传来隐约的水声。
黎烬站在原地，环顾着这个充满他气息的空间，感觉心跳快得不像自己的。她走到床边坐下，柔软的床垫陷下去一块。今晚发生的一切如同潮水般涌来，让她心乱如麻。
他是什么意思？是协议更深层次的绑定？还是……别的？
不知过了多久，浴室门打开，厉战野穿着深色睡袍走出来，头发半干，带着湿润的水汽。他看到依旧坐在床边，姿势甚至都没怎么变的黎烬，走了过来。
他没有靠得太近，只是停在她面前几步远的地方。
“害怕？”他问。
黎烬抬起头，对上他洗去铅华后更显清晰立体的五官，摇了摇头。不是害怕，是……无措。
厉战野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我说过，那里是你该在的位置。”他重复了一遍，语气却比之前柔和了许多，“不是命令，是事实。”
他走近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深邃：“黎烬，我们之间的协议，早就不纯粹了。”
他俯身，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的床沿上，将她困在他的气息里，声音低沉得如同蛊惑：
“从你为我挡枪开始，从我为你成立‘烬安’开始，从我……不想放开你开始。”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带着清爽的牙膏味和属于他的强烈荷尔蒙。
黎烬屏住呼吸，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清晰地映出她此刻慌乱的模样。
“听懂了吗？”他问，带着最后的耐心，和一丝不容逃避的强势。
黎烬的心脏狂跳，几乎要撞出胸腔。她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个小小的、无所适从的自己，然后，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着，她极轻、极缓地点了一下头。
厉战野的眼底，终于彻底被一种深沉的光彩点亮。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然后，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带着试探或侵略性的触碰，这个吻，带着一种郑重的、宣告般的温柔，却又充满了不容抗拒的占有欲。
黎烬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纷乱的思绪在这一刻全都化为虚无。她闭上眼睛，感受着唇上灼热的温度，和他掌心烙印在脸颊的触感。
今夜，露台上的杀机是淬火，而主卧里的这个吻，是为他们之间早已变质的协议，烙下的、无法磨灭的崭新印记。
协议婚约，或许从这一刻起，才真正开始走向它命定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