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宴会厅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如同无数根灼热的针,密密麻麻地刺在黎烬身上。
“m洲地下拳场”、“小烬”、“混饭吃”……这些粗鄙而危险的词语,与眼前这个穿着高定礼服、挽着厉家掌权人的高贵女人,形成了毁灭性的反差。
黎烬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瞬间窜至头顶,四肢百骸都冻得僵硬。大脑嗡嗡作响,世界的声音仿佛都褪去了,只剩下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和那个男人刺耳的嚷嚷声。她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连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完了。
她最深的噩梦,以最不堪的方式,在她最无力抵抗的时刻,被赤裸裸地撕开,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她甚至不敢去看身侧厉战野的表情。那只揽在她腰间的手,已经变得如同冰冷的铁箍,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清晰地传递着其主人此刻翻涌的、未知的怒火。
林浩宇站在不远处,摇晃着酒杯,脸上终于露出了毫不掩饰的、阴毒而得意的笑容。
“保安!干什么吃的!怎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放进来!”终于有与厉家交好的世叔反应过来,厉声喝道,试图控制场面。
几个保安慌忙上前要驱赶那两个混混。
“别碰我们!”另一个混混嚣张地甩开保安的手,依旧指着黎烬,唾沫横飞,“怎么了?厉太太,当了贵人就忘了当年一起挨饿挨打的兄弟了?你那一身揍人的本事还是在蛇哥手底下练出来的呢!现在装什么小白花啊!”
更多的细节被抖出,坐实了这骇人听闻的指控。人群中发出抑制不住的惊呼和窃窃私语,相机快门声疯狂响起,记录着这足以轰动全城的丑闻。
就在这时,厉战野动了。
他没有看那两个混混,也没有看任何宾客。他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冰锥,牢牢锁在黎烬苍白失措的脸上。
在死寂的、令人窒息的气氛中,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却带着一种能冻结灵魂的寒意,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他说的是真的?”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黎烬的心上。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否认?在这样确凿的恶意指认下,显得苍白无力。承认?那将是万劫不复。
她的沉默,在所有人眼中,等同于默认。
哗然之声再起。
厉战野眸中的墨色翻涌,仿佛酝酿着毁灭性的风暴。他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没有温度,只有令人胆寒的戾气。
下一秒,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举动。
他猛地将黎烬往后一拽,用自己的身体完全护住了她,隔断了所有探究、鄙夷、看热闹的视线。然后,他转过头,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利刃,精准地射向那两个还在叫嚣的混混,以及他们身后脸色微变的林浩宇。
“我厉战野的太太,过去是什么人,轮得到你们来置喙?”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滔天的怒意,瞬间压下了全场的嘈杂。
“别说她只是在拳场谋生,”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宛如帝王宣言,“就算她真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现在站在我身边,她就是我厉家的人,是名正言顺的厉太太!”
“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在我面前,动我的人?”
最后一句,杀气四溢。整个宴会厅的温度骤降,所有人都被这股骇人的气势震慑得大气不敢出。
林浩宇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厉战野根本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直接对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林峰下令:“林峰,把这两位‘老朋友’请下去,‘好好’招待,问清楚是谁指使他们来污蔑我太太的清誉。至于今天在场的所有媒体朋友……”
他的目光冷冷扫过那些记者,记者们纷纷畏惧地低下头。
“……我希望明天,不会看到任何一张不该出现的照片,任何一句不该出现的报道。否则,”他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我不介意让诸位尝尝,什么叫真正的‘地下’规矩。”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却无人敢质疑其真实性。
说完,他不再理会这满场的狼藉和震惊,猛地打横抱起因为震惊和恐惧而浑身僵硬的黎烬,将她紧紧地、保护性地箍在怀里,用一种宣告所有权的、绝对强势的姿态,大步流星地朝宴会厅外走去。
黎烬的脸埋在他坚实的胸膛前,鼻尖充斥着他身上冷冽的木质香和淡淡的烟草味,耳边是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外界的一切嘈杂、目光、非议,仿佛都被他宽阔的胸膛和冰冷的怒意隔绝开来。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无法思考,只能感受到他怀抱的力量,以及那力量之下,汹涌的、未知的骇浪。
厉战野一路抱着她,穿过长长的走廊,无视所有沿途惊愕的目光,径直走向电梯,下到地下车库,将她塞进等候已久的车里。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界。
狭小密闭的空间内,空气压抑得可怕。
厉战野没有立刻让司机开车。他坐在她身边,侧着脸,车窗外的流光掠过他冷硬的侧脸轮廓,明暗交错,看不清表情。
良久,他缓缓转过头,目光如同深渊,牢牢锁住她。
“黎烬。”
他叫她的名字,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极度压抑后的平静,却比任何怒吼都更让人恐惧。
“现在,你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冰冷的审问,终于在这私密的 space 里,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