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宗外门的晨雾还没散尽，淬灵池边已聚满了弟子。池面泛着淡青色的光晕，灵脉气顺着池底的纹路往上冒，凝结成细小的水珠，落在池边的青石上，洇出一圈圈浅痕。外门弟子们排着队，手里捧着各自的水盏，眼神里满是期待 —— 淬灵水是外门每日修炼的关键，能滋养灵脉、加速引气，对刚入门的弟子来说，比灵晶还要珍贵。
林烨和白隐站在队伍末尾，白隐手里攥着两个粗瓷水盏，指节微微发白。他侧头看了看林烨，小声说：“林烨哥，管池的是王虎，以前是赵烈的跟班，听说最看不起没灵力的弟子，等会儿你小心点，别跟他起冲突。”
林烨点点头，目光落在队伍前方的王虎身上 —— 那是个身材高壮的弟子，穿着外门青布袍，却故意把领口敞开，露出里面绣着 “赵” 字的内门弟子服边角，手里拿着一个木勺，给弟子分水时，要么手抖洒掉大半，要么干脆只给小半盏，稍有不满的弟子，还会被他用木勺敲手打骂。
“快点！磨磨蹭蹭的，耽误了老子的时间，你们赔得起吗？” 王虎对着一个动作慢了些的弟子吼道，木勺重重敲在对方的水盏上，淬灵水溅了那弟子一身，“连个水盏都拿不稳，还修什么道？趁早滚出长空宗！”
那弟子涨红了脸，却不敢反驳，只能低着头，捧着剩下的小半盏水，匆匆离开。周围的弟子都低下头，没人敢出声 —— 王虎有赵烈撑腰，外门长老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人愿意为了不相干的人得罪他。
林烨看着这一幕，心里泛起一丝冷意 —— 这就是长空宗的外门，看似有规矩，实则藏着恃强凌弱的污浊，和灵市入口的修者没什么两样。他摸了摸胸口的初心锚点，淡金光微微发烫，像是在提醒他：这就是他要面对的 “道途风雨”，也是他要改变的东西。
队伍渐渐往前挪，很快就到了白隐。王虎斜睨了他一眼，认出他是林烨的同伴，手里的木勺故意歪了歪，淬灵水只装了小半盏，还洒了白隐一手。“哟，这不是偷灵果的叛徒吗？” 王虎嗤笑一声，“怎么？跟着‘凡徒’混，就以为自己能抬头做人了？我告诉你，在这儿，老子想给你多少水，就给你多少水！”
白隐攥紧拳头，想反驳，却被林烨轻轻拉了一下。林烨对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冲动。白隐深吸一口气，捧着水盏，走到一旁等着林烨。
终于轮到林烨。他走上前，将手里的粗瓷水盏递过去，水盏是李老栓给的，边缘还有一道细小的裂痕，却洗得干干净净。
王虎看到林烨，眼睛里立刻闪过一丝嘲讽。他上下打量着林烨的青布袍，目光停在胸口的 “凡徒” 弟子牌上，故意拉长了声音：“哟，这不是我们大名鼎鼎的‘凡徒’吗？怎么？也来领淬灵水修炼啊？我还以为你靠喝凡域的浊水就能修道呢！”
周围的弟子都抬起头，有的忍不住笑出声，有的则露出同情的表情。王虎身后的两个跟班也跟着起哄：“虎哥，别给他淬灵水了，给他装碗凡域的泥巴水，才配他的身份！”
“就是，一个没有灵力的凡人，也配用我们长空宗的淬灵水？简直是浪费！”
林烨没有理会这些嘲讽，只是平静地看着王虎，声音温和却坚定：“弟子林烨，按外门规矩，前来领取今日的淬灵水。”
“规矩？” 王虎冷笑一声，接过水盏，却没有用木勺装水，反而故意手一抖，水盏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淬灵水没领到，连水盏都碎了。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 王虎假惺惺地道歉，眼里却满是得意，“手滑了，把你的水盏摔碎了。不过也没关系，反正你也不配用淬灵水 —— 凡徒就该用凡域的浊水，干净的淬灵水，可别脏了你的手。”
周围的嘲笑声更大了，连之前同情林烨的弟子，也低下头，不敢再看 —— 他们知道，王虎是故意的，可没人敢站出来帮林烨。白隐急得想冲过来，却被林烨用眼神制止了。
林烨弯腰，捡起地上的瓷片，小心地放进怀里 —— 这是李老栓的水盏，就算碎了，他也想留着。然后他抬起头，看着王虎，脸上没有丝毫怒色，反而露出一丝平静的笑容。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白瓷瓶，瓶身是凡域的粗陶烧制的，上面还沾着灵脉草的汁液痕迹。这是他离开凡域时，特意装灵脉草汁液的瓶子，里面还剩小半瓶，本是想留着给白瑶和白玥应急，现在却有了新的用处。
林烨打开瓶塞，将里面的灵脉草汁液缓缓倒入另一个空盏 —— 那是白隐之前备用的水盏，此刻正被白隐紧紧攥着，看到林烨的动作，立刻递了过去。淡绿色的汁液流入盏中，泛着淡淡的金光，还带着灵脉草特有的甜香，与淬灵水的清冷气息截然不同。
周围的嘲笑声渐渐停了。弟子们都好奇地看着林烨手里的汁液，不知道这凡域的 “草汁” 有什么用。王虎也愣住了，他以为林烨会发怒，会哭闹，甚至会求饶，却没想到他会拿出这么一瓶奇怪的汁液。
林烨举起装有灵脉草汁液的水盏，对着王虎，也对着周围的弟子，声音清晰地响起：“王师兄说，凡域的水是浊水，不配用淬灵水。可我想说，凡域的水虽浊，却能养出护人的灵脉草，能让凡人活下去，能让青禾村的烟火延续；淬灵水虽清，若用它的人心浊了，恃强凌弱，欺压同伴，再清的水，也只能养出污浊的道心，又有什么用处？”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淬灵池边炸响。弟子们都愣住了，之前嘲笑的弟子低下头，脸上露出愧疚的表情；被王虎欺负过的弟子，眼里闪过一丝认同；连王虎身后的两个跟班，也悄悄往后退了一步，不敢再看林烨的眼睛。
王虎的脸色涨成了猪肝色，他想反驳，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 林烨没有骂他，没有怪他，只是用一杯凡域的草汁，戳破了他 “心浊” 的本质。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憋出一句：“你…… 你强词夺理！”
“是不是强词夺理，王师兄心里清楚。” 林烨没有再看他，而是捧着水盏，转身对周围的弟子说，“修道不是比谁的灵力强，是比谁的心更干净，比谁更懂守护。若只靠淬灵水滋养灵脉，却丢了初心，就算灵力再强，也成不了真正的修道者。”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弟子们纷纷回头，只见外门长老周明海正提着一盏灵灯，从池边的小径走过。周明海是外门资历最老的长老，为人公正，从不偏袒，弟子们都很敬重他。
王虎看到周长老，脸色瞬间变白，慌忙低下头，想装作没事人一样。之前嘲笑的弟子也赶紧站好，不敢再出声。
周明海没有说话，只是站在一旁，目光落在林烨手里的水盏上，又看了看地上的瓷片，最后落在王虎身上。他刚才远远就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林烨的话，他也听得一清二楚。
林烨看到周长老，躬身行礼：“弟子林烨，见过周长老。”
周明海点点头，目光落在那杯灵脉草汁液上，轻声问：“这是凡域的灵脉草汁液？”
“是。” 林烨恭敬地回答，“这是凡域的灵脉草熬制的汁液，能滋养灵脉，也能护持初心。”
周明海伸手，指尖轻轻靠近水盏，感受着汁液里的气息 —— 那是一种带着泥土暖意的、温和的力量，没有青冥域灵力的冰冷，却多了几分 “活意”，像极了凡域地脉的气息。他微微点头，眼里闪过一丝赞许：“凡域的灵物，果然有其独特之处。心清则灵清，心浊则灵浊，你说得对，淬灵水的清浊，从来不是看水，是看用它的人。”
王虎听到这话，身体一颤，知道周长老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他慌忙跪下，声音带着颤抖：“长老，弟子知错了！弟子不该故意打翻林烨的水盏，不该嘲讽他…… 求长老饶了弟子这一次！”
周明海看了他一眼，语气严肃：“外门规矩，禁止弟子恃强凌弱，你不仅违反规矩，还丢了修道者的初心。念在你是初犯，暂且饶过你，罚你去后山砍柴三日，反思己过。若再犯，便废了你的灵脉，逐出宗门！”
“谢长老！谢长老！” 王虎连忙磕头，爬起来匆匆往后山跑去，连跟班都忘了带。
周围的弟子看到这一幕，都松了口气，看向林烨的眼神也变了 —— 不再是嘲笑和轻视，而是敬佩和好奇。之前被王虎欺负的那个弟子，还主动走上前，递给林烨一个新的水盏：“林烨师兄，这个水盏给你用吧，我家里还有。”
林烨接过水盏，感激地说：“多谢师弟。”
周明海看着这一幕，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他走到林烨身边，轻声说：“你的‘凡心道’，很特别，也很纯粹。外门不比内门，规矩多，人心杂，以后遇到困难，可以来找我。” 他从怀里掏出一枚黑色的令牌，递给林烨，“这是外门长老令，持此令，可自由出入外门的藏书阁，里面有一些关于凡域灵物的古籍，或许对你有用。”
林烨接过令牌，令牌上刻着 “周” 字，泛着淡淡的灵力。他躬身道：“多谢周长老，弟子谨记教诲。”
“去吧，好好修炼。” 周明海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提着灵灯离开。走了几步，他回头看了一眼林烨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期待 —— 这个叫林烨的 “凡徒”，或许真能给长空宗带来不一样的改变。
林烨捧着装有灵脉草汁液的水盏，和白隐一起离开淬灵池。周围的弟子纷纷让开道路，有的还主动打招呼：“林烨师兄好！”“林烨师兄，你的凡心道真厉害！”
白隐跟在林烨身边，脸上满是激动：“林烨哥，你太厉害了！不仅没被王虎欺负，还得到了周长老的认可，以后再也没人敢看不起我们了！”
林烨笑了笑，看着手里的水盏：“不是我厉害，是凡心的力量。只要守住初心，就算没有淬灵水，也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修炼方式。”
他低头闻了闻灵脉草汁液的香气，胸口的初心锚点泛着淡金光，与汁液的气息产生共鸣。他知道，这杯汁液不仅能滋养他的灵脉，更能坚定他的道心 —— 淬灵水虽好，却不如凡域的灵脉草汁液温暖，不如凡心的力量纯粹。
回到外门弟子院，林烨将灵脉草汁液分成两份，一份给白隐，一份留给自己。白隐喝下汁液后，惊喜地说：“林烨哥，这汁液好神奇！我感觉灵脉里的气息更顺畅了，比淬灵水还好用！”
林烨点点头，也喝下自己的那份。温暖的力量顺着喉咙流入体内，滋养着他的灵脉，沉睡的凡域星屑也微微颤动，像是在回应这份来自故土的力量。他闭上眼睛，在识海中回想守道碑的 “道不在力，而在守心”，渐渐进入了修炼状态。
窗外的阳光渐渐升高，照在弟子院的青石板上，泛着温暖的光。林烨知道，外门的刁难只是开始，赵烈肯定还会找他麻烦，内门的长老也未必都认可他的凡心道。但他不再害怕 —— 他有周长老的支持，有白隐的陪伴，有凡域的灵脉草汁液，更有一颗坚定的凡心。
只要守住这份初心，就算前路有再多风雨，他也能走下去，也能将凡心道，在长空宗，在青冥域，一点点扎根，一点点生长，最终长成能守护人间烟火的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