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默盯着手机屏幕，手指悬在接听键上。铃声还在响，他已经不记得这是今天第几个陌生号码了。他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
“喂？”
“陈宇默吗？我是校广播站的。”电话那头的声音很轻，但语气清楚，“我们想做个专题，关于最近网上的那些事。”
他愣了一下。不是营销号，也不是喷子，居然是广播站。这让他有点意外。
“你们……想问什么？”他问。
“不是采访，也不是报道。”对方顿了顿，“是我们这边有几个同学，以前一直支持你，但现在看网上的东西，心里乱。我们想找你聊一聊，不录音，也不公开，就当朋友之间谈谈。”
陈宇默没立刻答应。他知道现在说任何话都可能被断章取义。可他又不想再沉默下去了。他已经一天没发一条动态，一条回应都没有。粉丝等不起，他自己也快扛不住了。
“行。”他说，“在哪见？”
“学校东门那家咖啡馆，靠窗的位置，我穿白色外套。”
挂了电话，他抓起桌上的钥匙和手机就往外走。路上人不少，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有人低头刷手机，有人笑着聊天。他听见一个女生说：“你说他真的耍大牌吗？我看他之前挺温和的啊。”旁边男生回：“谁知道呢，现在明星人设崩太快了。”
他加快脚步，没回头。
咖啡馆不大，但这时候人不多。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穿白外套的女孩，坐在靠窗第三张桌子。她面前放着一杯奶茶，手里捏着笔和本子，像是做了准备。
他走过去坐下。
“你是小林？”他问。
女孩点头。“嗯，校园追星社的，负责整理你的公开行程和活动反馈。”
他记得这个名字。以前每次演出结束，都会收到一份匿名整理的观众意见表，字迹工整，内容认真。署名就是“小林”。
“谢谢你能来。”她说。
“我也想知道，你们到底信不信我。”他直说了。
小林抬眼看他，眼神很平静。“我不是一个人来的。我是代表一群人。他们让我问问你，网上说你私生活混乱，有固定交往对象还和其他女生暧昧，是不是真的？还有说你对工作人员吼叫、摔东西，这些有没有？”
陈宇默摇头。“没有。全都是假的。”
“那你能不能证明？”
“我能给你看我的聊天记录，日程安排，甚至愿意配合私下问询。”他掏出手机，“你看，我昨天一整天都在工作室，剪片子，开会，晚上十点才走。前天去录音棚，全程有监控。我没有时间也没有理由去做那些事。”
小林听着，没打断。她只是低头在本子上记了几句。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她说，“但我们以前也相信过别人，结果发现全是演的。上次徐欢的事，虽然最后澄清了，但也让我们学会了不再轻易下结论。”
“所以我没怪你们怀疑。”陈宇默声音低了些，“我只是没想到，有一天连解释都要被当成表演。”
小林合上本子，抬头看着他。“我们会回去讨论。不能代表所有人马上表态，但我会把今天的话原原本本告诉大家。”
“我只希望你们留个位置，等真相出来。”他说，“别现在就把门关死。”
她点点头，起身准备走。走到门口时又停下，回头说：“很多人其实还是想信你的。只是现在风太大，谁都不敢先开口。”
门关上后，他坐在原地没动。
服务员过来问要不要续杯，他摇摇头，付了钱走出去。
外面阳光刺眼，他眯了会儿眼，沿着梧桐道往教学楼走。路过公告栏时，听见两个女生站在那儿说话。
“他还真敢否认啊？”其中一个笑着说，“那么多图和录音，总不能全是假的吧。”
另一个附和：“反正我是不敢信了。谁知道他背地里什么样。”
他没停下，也没反驳，继续往前走。
进了教学楼，他拐进三楼西侧那间空教室。门锁没坏，推一下就开了。里面没人，桌椅整齐，黑板上还留着上午课的笔记。
他走到窗边坐下，从包里拿出随身带的笔记本，翻开一页。
笔尖落在纸上，他写得很慢，但每一笔都很重。
“如果没人信我，那我就让证据说话。”
写完这句话，他停住笔，盯着纸面看了很久。
楼下传来学生下课的喧闹声，有人跑楼梯，有人喊名字，一片嘈杂。他却觉得整个世界突然安静下来。
他想起昨天团队开会时，每个人都说着“等等”“别冲动”“再看看”。没人提怎么反击，没人说怎么找线索。他们怕踩坑，怕引火烧身。
可他就这么等着吗？
等谣言自己消失？等公众良心发现？等某个好心人突然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
他合上本子，重新打开手机。
社交平台还在刷屏。热搜第二的位置没变，话题热度反而涨了。有博主开始做“陈宇默黑料全梳理”的长文，底下评论一边倒。
他点开私信，翻到最上面一条未读。
是个陌生账号发的：“以前很喜欢你，现在觉得很失望。你说清白，拿什么证明？别再装了。”
他放下手机，抬头看向窗外。
天边云层压得很低，像要下雨。远处操场上有学生在打球，笑声远远传来。生活照常进行，没人关心此刻坐在教室里的这个人正被一点点撕碎。
但他不能再等了。
不是为了挽回合作，也不是为了保住形象。是为了他自己。
他不能接受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被所有人当作罪人审判。
他重新打开笔记本，翻到新的一页，写下几个关键词：时间线、行程记录、监控调取、发布渠道。
这些都是他能掌握的东西。
他不一定能立刻发声，不一定能马上反转舆论，但他可以开始做。
哪怕只有他一个人在做。
他站起身，把本子收进包里，走出教室。
走廊灯光有些暗，他脚步很稳。经过饮水机时，看见几个学生围在一起看手机，其中一个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
没人打招呼，没人说话。
他穿过走廊，走进电梯，按下负一层。
车库里光线更暗，他走向自己的电动车，解锁，坐上去。
刚发动，手机又响了。
是一条群消息。
追星社的公开群，平时很少发言，今天却炸了锅。
他点开一看，最新一条是有人转发了一段新视频，标题写着：“独家！陈宇默后台发飙实录！”
下面几十条回复。
“终于等到实锤了。”
“之前还替他说话的人呢？出来走两步？”
“这下总没法洗了吧。”
他盯着那条消息，手指慢慢收紧。
车子启动的声音在空荡的车库响起，他缓缓驶向出口。
阳光照进来的一瞬间，他眯了下眼。
右手依旧握着手机，屏幕还亮着那条群消息。
左手握住车把，指节微微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