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批“益母香膏”经陈老先生亲自品鉴,确认其配伍得当、炮制得法、药性温和醇正后,沈清弦心中最后一块石头方才落地。她没有急于大肆宣扬,而是采取了更为稳妥的策略。首先备下的少量成品,她并未直接置于铺中售卖,而是精心包装后,通过秦姝与苏婉清,赠予了几位素有往来、且近期确有调理需求(如产后、或信期不适)的官家夫人试用,只说是铺中新研制的调理之物,请她们品鉴反馈。
此举既是出于谨慎,也是对之前支持者的一种回馈。她深知,在这高门深院里,女眷之间的口耳相传,远比任何广告都更具说服力。
果然,不过旬日,效果便显现出来。先是苏婉清亲自登门,面带喜色地告知,她那产后时常腹痛的嫂嫂用了这香膏,配合热敷,不过几日便觉小腹暖融,疼痛大为缓解,连连追问何时可以再得。紧接着,秦姝也兴冲冲地跑来,说她一位表姨用了之后,连夸此物温润贴心,比寻常喝的苦药汤子受用多了。
这些来自真实使用者的正面反馈,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迅速在特定的圈层中漾开涟漪。“玲珑阁”不再仅仅以香露、面膏等妆饰之物闻名,更因其新出的、确有效验的调理香膏,披上了一层近乎“女科圣手”的神秘光环。许多之前只是来买香露的客人,也开始试探着询问那传闻中的“益母香膏”。
时机已然成熟。
沈清弦这才将“益母香膏”正式列入玲珑阁的货品名录,置于铺中一个相对僻静却显眼的位置,旁边附上简要说明,强调其“调理”、“温养”之效,并注明“需持之以恒,方见其功”。与之前香露、玉容膏上架时的热闹不同,这一次,前来询问购买的客人,大多神情认真,问得也更为仔细,甚至不乏带着医婆或懂些药理的嬷嬷一同前来鉴看的。
顾大娘按照沈清弦事先的吩咐,应对得有条不紊,既不过分夸大功效,也自信地展示其用料与制作之精良。因产量有限,沈清弦采取了“预订”制,每日只售固定数量,需提前登记。这反而更增添了此物的珍贵与紧俏,预订的名单很快便排到了半月之后。
玲珑阁的声名,随着这新品的热销,再次攀升到一个新的高度。如今京中女眷圈里提及“玲珑阁”,已不仅仅是一个售卖新奇香妆的铺子,更隐约成了一个懂得女子调理、能制作出贴心好物的所在。连一些平日里不太注重妆容、却注重养生调理的年长夫人们,也开始成为这里的座上宾。
这日傍晚,铺子打烊后,沈清弦正与顾大娘核对明日预订的名单,一辆看似普通、实则用料讲究的青帷马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巷口。车帘掀起一角,一道深邃的目光透过暮色,落在“玲珑阁”那块清雅的匾额上,继而扫过已然上门板的铺门,停留了片刻。
车内,萧执靠坐在软垫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温润的玉佩。听着隐在暗处的侍卫低声禀报着这几日玲珑阁的盛况,尤其是那“益母香膏”引发的关注,他唇角几不可察地微微牵动了一下。
他并未下车,也未派人通传,只是静静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他能想象出,那个清瘦却脊背挺得笔直的女子,此刻或许正在灯下核算账目,或许又在琢磨新的方子,眉眼间定是那股他熟悉的专注与沉静。
她做得比他预想的还要好。不仅站稳了脚跟,更在短短时日内,开辟出了属于自己的独特路径,将这“玲珑”二字,赋予了更深厚的内涵。她并未因他的庇护而懈怠,反而如同汲取了养分的藤蔓,更加努力地向着阳光攀升,展现出惊人的韧性与才华。
那份独立与骄傲,一如往昔,甚至因这事业的滋养,而愈发璀璨。
“走吧。”他淡淡开口,放下了车帘。
马车悄无声息地驶离了青石巷,仿佛从未出现过。而铺内的沈清弦,对此一无所知。她正沉浸在事业稳步上升的踏实感中,核算着日益增长的进项,规划着下一步或许可以尝试“舒活药油”的研制,以及……是时候考虑物色一名专门的账房先生了。
声名鹊起,并未让她迷失,反而让她看得更远。她清楚地知道,这一切才刚刚开始。玲珑阁的路,还很长,而她,必将一步一个脚印,坚定地走下去。窗外,秋风渐凉,却吹不散她心中那团越燃越旺的、属于她自己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