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倔捐地盖书馆的义举,得到了全县百姓的交口称赞。杜明远雷厉风行,立刻召集人手,筹措建材,选定吉日,破土动工。开工那天,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孙老倔还被杜明远请来,亲手埋下了奠基石,老头激动得手都有些抖。
工程由县衙牵头,雇请了屯里最好的泥瓦匠和木匠,不少乡亲自发前来帮工,场面热火朝天。按照规划,要先平整土地,开挖地基。这块地荒废已久,杂草丛生,土层看起来倒也平常。
头几天进展顺利,杂草灌木被清除,地面被平整出来。开始挖地基沟槽时,工人们干劲十足,铁锹飞舞,泥土翻飞。孙老倔几乎天天都到工地附近转悠,也不说话,就蹲在远处土坡上,眯着眼看着,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神情,有期盼,有不舍,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然而,就在地基挖到约莫三尺深的时候,出事了!
一个叫赵大膀子的壮实工人,一铁锹下去,只听“铛”的一声脆响,火星四溅,虎口都被震得发麻!像是挖到了什么极其坚硬的石头。
“哎呦!啥玩意儿这么硬?”赵大膀子嘟囔着,招呼旁边的工友,“快来帮忙,碰上硬茬子了!”
几个人围过来,用铁锹和镐头小心地清理周围的泥土。渐渐地,一块青黑色、表面光滑的大石板的轮廓显露出来。这石板埋得方正正,显然不是天然形成的。
“咦?这底下咋还有块石板?”工人们都觉得奇怪,更加卖力地清理。随着泥土被清除,石板的全貌展现出来——长约五尺,宽约三尺,厚度惊人,通体由整块青石凿成,表面还刻着字!
工头老李闻讯赶来,蹲下身,用手抹去石板表面的浮土,仔细辨认上面的字迹。那字是阴文刻就,笔画古朴遒劲,虽然历经岁月侵蚀,有些模糊,但大致还能认出。老李凑近了,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声:
“大明洪武十有九年……奉……旨……界……此……地……下……有……钦……犯……藏……银……私……掘……者……以……谋……逆……论……斩……”
老李念到最后,声音都变了调,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周围的工人听清了内容,也全都吓傻了,手里的工具“哐当”、“哐当”掉在地上,一个个呆若木鸡,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洪武十九年?!钦犯藏银?!私掘者以谋逆论斩?!
这……这石板竟然是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在位时刻下的警告碑!这下面埋着的,难道是洪武年间的官银?还是什么叛逆的赃物?这罪名……谋逆论斩!那可是要抄家灭族的大罪啊!
刚才还热火朝天的工地,瞬间死一般寂静!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发现吓破了胆,不敢再动一锹一镐!有几个胆小的,已经两腿发软,差点瘫倒在地。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也似的传遍了全屯!百姓们蜂拥而至,围在工地周围,对着那露出土层的青石碑指指点点,脸上充满了恐惧和敬畏。孙老倔也闻讯踉跄着跑来,看到那石碑,听到上面的字,老头浑身一颤,脸色灰白,嘴唇哆嗦着,喃喃道:“原来……传说是真的……祖宗不让动这块地……是真的有缘故啊……”
杜明远和孙慢慢、红姑等人火速赶到现场。杜明远蹲在石碑前,仔细查看字迹和石质,孙慢慢也凑近研究,面色凝重。这石碑,无论从材质、刻工、还是用语,都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官方威严和年代感,绝非伪造!
杜明远的心沉了下去。他万万没想到,一件造福子孙的好事,竟然会挖出如此骇人的前朝秘辛!这不仅仅是停工的问题了,这涉及到前朝要案和可能的巨额财富,处理稍有不当,就是泼天大祸!
他立刻下令:“所有人退出工地!封锁现场!严禁任何人靠近! 红姑,带人日夜看守!没有我的命令,一粒土也不许动!” 然后,他转向面如死灰的孙老倔,沉声问:“老倔叔,这石碑的传说,您可知情?”
孙老倔老泪纵横,捶胸顿足:“俺……俺只知道祖上传下话,说这块地动不得,有凶险……可……可俺不知道是这么个天大的干系啊!俺要是知道,打死俺也不敢捐出来盖书馆啊!杜大人!俺……俺对不起你!对不起全县的娃娃啊!”
平地起波澜,福地变凶地!
这洪武年的警告碑,是确有其事,还是有人故布疑阵?
地下若真有藏银,是福是祸?
杜明远该如何处置这烫手山芋?
孙老倔这捐地义举,莫非真要酿成大祸?
平安县刚刚得来的安宁,再次被推到了风口浪尖!